第四十四章 一腔愁思何人聽
“這——這沒有別人，我更緊張了。”月父有些結(jié)巴了，“況且，主子心里，時時刻刻裝著大事。我無能，不能為主子分憂，大事幫不上忙，怎好為了咱們的小事去煩他?！?p> “你壓根就是不想去！??！“莫白玉猛的拍了下桌子，”人家丞相府的小姐是常人能見的嗎？！你祖上積德，你不但見了，還得了人家小姐金口玉言?！?p> 月父低頭不語。
莫白玉繼續(xù)：“人家高門貴女，見多識廣，那她的見識，不比你一個趕車的下人多？人家都說了建議咱們贖身，自己自立門戶。人家是為你好??！人家為什么對你好？是因?yàn)槟銉鹤佑斜臼拢?！救了人家，小姐作為回報，給你幾句點(diǎn)撥。這個，其他人想求都求不來，你倒好，人家小姐的金口玉言，你卻當(dāng)放屁?。 ?p> 莫白玉氣不打一出來，聲音一聲高似一聲。
月父也覺得媳婦說得確實(shí)在理，自己心里也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又羞又氣，也被媳婦這么說的有點(diǎn)沒面子，頭也越來越低。
兩個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的人都沒發(fā)現(xiàn)，屋外，月家老爹娘的身影已經(jīng)透過紙窗透了進(jìn)來。
“你這賊婦人，我?guī)兹占依锸露啵粊韺δ懔⒘⒁?guī)矩，你倒威風(fēng)起來了，還敢對我兒子大呼小吆喝的？！”屋外的月婆婆聽著兒媳婦吆喝自己兒子，心疼到不行，用力推門進(jìn)去，木門發(fā)出了好大的“嘩啦”聲響。
莫白玉見了婆婆。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低下了頭，不再做聲。
“媳婦啊?！崩瞎首魃畛恋目人粤藘陕暎澳悴挥迷谶@里說你男人無用，贖出籍契這事，我兒早就和我說過，是我們不同意的?！?p> ??？！?。?p> 什么？！
莫白玉震驚的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
“爹，娘，你們兩老口是擔(dān)心錢的事嗎？你們可能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前一陣子，知恩這孩子，在一個貴人面前得了臉，得了不少賞賜——那錢多的，贖咱們一家五口的籍契，是絕對沒問題，還有不少富裕呢，足夠咱們?nèi)e的城買田置地——”
老公公抬手，打斷了少婦對未來的美好幻想，“銀錢那些事情，我們都知道。你不用再說了。“
“那為什么您們——“兒媳婦急切的表達(dá)了自己的不解。
老公公把兒媳婦的急切收緊眼底，像是故意要和她對著來一樣，慢慢悠悠的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碗水，不緊不慢的潤了潤嗓子，才緩緩開口說道:“我也不和你整虛的了，我今兒個在這里給你交個實(shí)底，我們家，從我四歲被買進(jìn)少夫人家，又跟著少夫人過來，我這有主子看顧著活了這大半輩子了，我可不想出去當(dāng)那喪家之犬?！?p> 兒媳婦語結(jié)了。
“喪家之犬——”
公公對能自己做主的日子毫無興趣，把自己看做主人家的一條狗，主人的家才是家。
這老人，貪圖毫無尊嚴(yán)的安逸。
看這勢頭，她是難以勸動的了。
婆婆也附和自己丈夫道:“媳婦，你是常年跟著我兒子沾光，領(lǐng)了府里做針線的差事，你自己，手巧，也機(jī)靈，也得太太青眼。跟著我們，好吃好喝，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
“你呢，只顧著做你的針線，外面的事情你也不打聽，你可知道，現(xiàn)在，朝廷管得緊，咱們府，好久沒買人了?！?p> “那些個人伢子呀，手里養(yǎng)的姑娘小子養(yǎng)了好幾年，都出不了手，可把他們急壞了?！?p> “現(xiàn)在，這些人伢子想讓這些小孩子找個府里進(jìn)去，難了?。。。 ?p> “人家想進(jìn)來想得擠破頭，你倒好，還想自己出去。”
月家婆婆一口氣說了這一大長串的話，才停下來。
“娘，為奴為婢，不是長遠(yuǎn)之計(jì)?！蹦子駴]被這一頓炮轟嚇得退卻，“咱們這口氣都不屬于自己，這口氣，都在主子的嗓子眼里提著。萬一哪天主子一個命令，咱們一家子要分開，咱們身上的銀錢用恰巧都用光，那時，就是想一家子在一起。也是不能夠了“
婆婆聽了這話，立馬梗著脖子反駁自家兒媳婦，那模樣，活像一只到處亂叫的長脖子家鵝。
“咱們家主子，向來寬厚，一貫的善待下人，極少做那分離骨肉至親的事——”
“娘，您口中的極少，是多少?。俊蹦子窨焖俚呐e出反例論證對方辯友觀點(diǎn)，“一年三回，怎么也不算少了吧?！?p> “就前一陣子，二姑娘成親，遠(yuǎn)嫁崇德城，怎么二姑娘身邊的真真沒能拖家?guī)Э诘陌岩患易佣紟н^去？只真真她一個姑娘孤零零的跟著二姑娘遠(yuǎn)嫁？”
月家老婆婆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干瞪眼。
莫白玉繼續(xù)發(fā)表觀點(diǎn)，“二姑娘啟程前，真真的娘親尚大娘摟著閨女抱頭抱頭痛哭的時候，您也安慰他們來著。”
“對了，我前一陣還聽您和靜姨感嘆能兒那小子，被派了跟著舅老爺常年出遠(yuǎn)門，能兒和他爹程大叔，好幾年也見不上一面，這能兒，名義上還是是咱們家的人，可是除了賣身契還在咱們家之外，整個人，都差不多是遠(yuǎn)致府的舅老爺家的了！對了，說到靜姨，她男人——”
抻著頭的呆頭鵝被這一頓反駁說懵了，伸長的脖子僵在半空，好一會也沒縮回去。
就在兒媳婦以為她在絞盡腦汁的找什么反例來回?fù)糇约簳r，呆頭鵝這才回過神來，吆喝了這么一句:“到底我是婆婆還是你是婆婆？！！婆婆訓(xùn)話，你只管聽著就是?。?！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不敬長輩，不分尊卑?。?！兒?。。?！你看你娶的這賊婦人啊，我來之前對你大呼小叫，我本以為我來了她能收斂點(diǎn)，她反倒連我一起吆喝上了?。?！兒?。。?！你還等什么啊？?。?！還不掌嘴，難道還等著這賊婦人打罵你娘嗎？！”
這做兒子的一臉為難的看了看自己母親，站在原地沒動，并沒有順從母親去打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