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
身邊都是醫(yī)生護士，臉色復(fù)雜的看了我許久，總是欲言又止
偏過視線去，玻璃隔板外是那件熟悉的黑西裝，彎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舉在腦袋前不斷摩擦
刺眼的手術(shù)燈關(guān)了，手臂好沉，抬不起來，腦袋暈乎乎的，好像還沒從水里撈出來
呵，失敗了呀，地府也不要我嗎……
我想笑，卻連臉部肌肉都無法控制，不想哭，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
“情況就是這樣，麻煩你和患者溝通了，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嗯，出去吧”
醫(yī)生給了塊綠板給老謝，老謝徑直向我走來
“為什么”他質(zhì)問
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說不出話
“我聽說了，她離去這件事，本就是注定的，可你不是！”他呵斥
麻藥的勁漸漸淡了，有些東西，不是天注定的，我只是想在看她一眼，我微微抬起嘴角，這般想到，沒有說話
“你騙不了我…也騙不了醫(yī)生，手腕上的傷，是你自己弄的吧，呵，別想用什么樹枝刮的理由敷衍過去，我可沒聽說過樹枝可以割出刀痕，還正好在手腕內(nèi)側(cè)”老謝將板子立在我面前“你的情況，他們想剝奪你的知情權(quán)，怕你知道了瘋掉…你自己看吧，也許你該高興…”
我接過綠板，在看見那一行文字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綠板上赫然是那熟系的不能再熟系的文字，那奪走我愛人的文字！那真正為我?guī)ё吖陋毜奈淖郑?p> 我狂笑
孤獨到癲狂，便是享受自由
我瘋了？
不知道
冷靜下來，跟老謝道歉，然后道謝，他靜靜的坐著，好像在思考，有一架可以替他發(fā)現(xiàn)自由的載體，標(biāo)上了已損毀的標(biāo)簽
他看看身后，那雙被鎖鏈?zhǔn)`的雙翼，上面滿是勒痕，和淡淡的血跡
再看看我，半生不死，被宣判了結(jié)束，我明白，一個人的脆弱和堅強往往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呵”他笑了，跟個鬼一樣
“呵”我笑了，跟個鬼一樣
一個月，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我害怕
局促不安
卻又期待
老謝帶我走了很多地方，許多人世美景，途中，他的手機響個不停，然后被他扔進了海里，我們倆又笑，然后一瓢水撲他臉上，他來不及閃躲，成了落水狗，然后他陰著臉，手里抓著桶來潑我
我們又笑
玩累了，一躺下，眼前就是星辰，腳下就是大海
一轉(zhuǎn)身，眼前就是艷陽，腳下就是金字塔
一抬頭，就是巴黎鐵塔
一低頭，就是死海
一眨眼，就是幻燈片
在一場葬禮上播放，有個熟系的身影站著，手里捧著鮮花，眼里裝著黑色的無奈
身邊空無一人
橋邊墳前無人問，空蕩蕩的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影，那件熟悉的黑色西裝
“往生一世皆情”老謝把花擺在一塊純黑的墓碑前，上面刻著這句話，他淡淡的讀，然后凝望了許久，仿佛他可以穿透地下，看見我毫無血色的臉龐
空如此生，虛無入目，我靜靜的躺在底下，也許我在思考，也許我在享受，做一個單純的人，走一段幸福的路
我死了嗎？
我沒有死。
我的路，才剛剛開始
我看見她在橋邊山上不遠(yuǎn)處的山頭坐著，夕陽襯出她纖細(xì)圓滑的線條
“你來啦”
“我來了”
一個浪人走在夕陽的山路，汗打在他腳下的泥土，他抬頭看，頂上的山沿上，隱隱約約有人的影子
手牽著手
心連著心，唇對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