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謹和季初希比起來,人要隨和很多,起碼在秦況眼里是這樣,他不會整天板著個臉,他會和你開玩笑,會和你調(diào)侃時事熱點……
“秦況,工作還適應(yīng)的好吧?”
“挺好的,謝周總關(guān)心?!?p> 周文謹笑了笑,“之前說起,小官簽名的事,你還記得吧?”
“哦,我想起來了,最近也沒和他聯(lián)系,實在是忙忘了?!?p> “不礙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p> 周文謹看了他一眼,笑問道:“想回云市嗎?”
“嗯?”
“這段時間工作辛苦了,這樣吧,我給你放三天假,回去放松一下吧。”
秦況心想,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把小官約出來,簽名的事情就可以辦妥了。
“那,謝謝文謹哥!”
“客氣了……”
秦況到機場時,已經(jīng)下午了,他在機場隨意吃了點就打車直接回了家。
離開云市一個多月,家里還是那樣亂糟糟的樣子,他把行李簡單整理了一下。
“喂?”
這次小官的聲音沒有經(jīng)過特殊處理,是個男生的聲音,聽起來應(yīng)該年紀不大。
“我是秦況,就是那個禾水兄。”
“你好”
“咳……我……”
“你回云市了?”他問道。
“上次說的事,你方便出來談嗎?”秦況問了一句。
“行,回頭我把時間地點發(fā)給你?!?p> “好”
……
這一片住宅都是低層建筑,一棟樓也就七八層,秦況拎著垃圾走下樓,路過季初希所在的那一層,他鬼使神差地想敲門看看他在不在家。
“咚咚咚——”
雖然今天是周末,但是他那樣的人,應(yīng)該還在工作吧。
秦況剛準備轉(zhuǎn)身離開,門卻打開了。
兩人都是一愣,似乎都沒料到這一幕場景。不同的是,季初希的眼底很快歸于平靜。
“季,季總”
“嗯,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
季初希點點頭,“還有事嗎?”
“也沒什么事,就跟您問個好?!?p> 季初希看起來狀態(tài)不太好,只是淡淡點頭,也沒再說什么。
門關(guān)上以后,秦況松了口氣,提著垃圾下樓去了。
說起來,他正式入職以來還從來沒有去過公司呢,一直在跟南京那邊的項目,估計公司還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吧。
晚些時候,小官把地址發(fā)到他手機上。
秦況回了一個OK。
他回去換了一身衣服,準備下樓出門。約定的地址離他家并不遠,走過去也不過十幾分鐘,所以秦況出門的比較晚。
“云中餐廳”
秦況抬頭確認了一下名稱之后,便走了進去。
“你好,先生,幾位?”
“兩位,我等人”
秦況掃了一眼,他沒見過小官,也不確定能不能認出他來,但是小官見過自己。
秦況挑了個起眼的位置坐著,然后給對方發(fā)了個信息。
“我到了?!?p> 順便還配上一張現(xiàn)場圖。
他剛發(fā)完,手機就開始震動。
“喂,文謹哥”
“秦況,你到云市了吧,現(xiàn)在忙嗎?”周文謹?shù)恼Z氣有些著急。
“現(xiàn)在……”
秦況想說,現(xiàn)在正在幫你拿你偶像的簽名。
“文謹哥,您有事直說就行,我在云市的?!?p> 周文謹:“好,我剛才給初希打電話,他的情況好像不太對,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現(xiàn)在趕不過去?!?p> “季總?”
可是剛才看到他,他還好好的啊。
“我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馬上就回去,麻煩你了!”
“哦,沒事沒事,我這就過去?!?p> 秦況掛完電話就跑了出去,上了出租車之后給小官打電話,對方卻沒有人接聽。
“抱歉,我臨時有點事,我們下次再約吧,實在抱歉?!?p> 他把短信編輯好,發(fā)了過去。
另一邊,餐廳里的角落里坐了一個年輕的男人,帽檐壓的低低的,外套的衣領(lǐng)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低頭看著手機,五分鐘后也離開了餐廳。
秦況趕到季初希家門口,敲了敲門。
里面卻沒有人應(yīng)。
他又給季初希打電話,依舊沒有人接……
“季總!季總!你在不在?”
這門是季初希找人定制的,他用力頂了一下,絲毫不為所動。
他有些擔心里面的人出什么事,便叫了開鎖公司的人過來。
“師傅,這鎖能開嗎?”
師傅研究了半天,最后給了他一個結(jié)論,“能開,得把鎖拆掉?!?p> “???”
“小伙子,你這鎖買的時候就花了不少錢吧,拆了有點可惜哦,最好找找有沒有備用鑰匙呢?!?p> “呃……”
這話也是,萬一季初希沒什么事,自己自作主張把人家大門給卸了,有點說不過去吧。
“那師傅,您先回,我再找找吧麻煩你了……”
秦況和季初希住上下層樓,他從自家窗臺往下瞅了幾眼,發(fā)現(xiàn)季初希廚房的窗戶是開著的……
“嘣——”
“呼~”秦況松了口氣,還好樓層不高。
“季總,您在家嗎?”
客廳里空無一人,莫名的,他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季總?季初希?”
“季初希?”
“咳咳——”
?。。。?p> “季總?!”
秦況走到臥室門口,“季總,你在嗎?我進去了?”
里面的人嗚嗚咽咽地聽不太清說什么,好在房間沒有鎖,秦況直接推門而入。
季初希穿著睡衣躺在床上,臉色慘白,閉著眼睛看起來不太好。
“季總?”
秦況在他耳邊叫了一聲。
季初希好像發(fā)燒了。
秦況開車送他到醫(yī)院,醫(yī)生的診治結(jié)果是急性闌尾炎,需要開刀。
“誰是家屬?”
季初希這時候已經(jīng)有些意識,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拿過來,我自己簽?!?p> 秦況轉(zhuǎn)過頭看到他那個樣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跟護士走了過去,“我是,我來簽字!”
季初希被人推進手術(shù)室,盡管這只是一個小手術(shù),但秦況還是有些緊張,他在手術(shù)室門口一直守著,直到那塊方方的燈牌滅掉。
秦況陪他到住院部,等他麻醉之后醒過來。
“咳——”
秦況用棉簽沾過水在他嘴唇上輕輕擦拭著。
“季總,您還真是堅強?!?p> “……”
“是周總給我打電話的,我敲你們家門,沒有人回應(yīng),我才從我家爬到你家里的?!鼻貨r想了想,又說道:“晚上回去給你拿換洗衣物的時候,我會幫你拖地的?!?p> “……”
秦況看著他,“季總,您還有什么吩咐?”
“……謝謝”
“???”
“謝謝,你聽到了。”
秦況被他拆穿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沒聽到,只是沒想到而已。
果然,在生命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你工作的時候是多么高高在上,生病了不還是得乖乖躺著。
“季總,咱們?nèi)ヅ艢獍???p> “嗯……”
季初希扶著墻,慢慢走著,似乎是氣氛有些怪異,秦況只能自說自話。
“季總,你家里裝修的真好看?!?p> “精裝房,拎包入住”
“咳,呵,季總,你們家那扇門挺貴的吧,本來我想找人開鎖的,但是怕太貴了,所以我才從樓上爬進去的。”
“回去我就把它換掉?!奔境跸5卣f道。
“啊,為啥?”
“耽誤事”
秦況沒懂,季初希也沒打算解釋。
“秦況”
“季總,我在呢。”
季初希偏過頭,他當然看得見他在。
“給周文謹打個電話,讓他安心處理南京的項目,我這邊沒問題?!?p> “季總,您太敬業(yè)了吧,腿還走不利索,就想著工作呢!”
“……”
季初希這人不愛聽吹捧的話,秦況也是真不擅長這活兒,所以……稍微尷尬了些。
“咳,我去打電話?!?p> 秦況把這邊的情況詳細和周文謹匯報了一下,完完整整一個字也不落。
“你們現(xiàn)在干嘛呢?”
“哦,我扶著季總排氣呢!”
“排氣?”周文謹疑惑,“排什么氣,心里的怨氣嗎?”
“不是,其實就是放屁——”
“秦況”
他一回頭,就看到季初希鐵青的臉看著他,一副要吃人不吐骨頭的樣子。
“季總,我在和周總匯報呢。”
秦況一臉無辜,這不是他交代的么。
季初希從他手里拿走電話,“喂,是我,安心工作。”
言簡意賅,簡潔明了。
秦況看了看他,“季總,您排完氣了?”
“……”
季初?;氐讲》?,在醫(yī)生的允許下喝了一些粥食,后續(xù)再看情況,慢慢恢復正常飲食。
秦況聽了周文謹?shù)陌才?,每天貼身照顧季初希的衣食起居,他這假休的簡直比上班還辛苦。
“秦況”
“季總,您吩咐”
“水”
“好,你稍等。”
秦況把熱水瓶里的開水倒進杯子里,在窗戶旁放涼之后,再送到床前。
季初希即使是在病中,還是沒放下工作,要不是周文謹事先和醫(yī)院打好招呼,他早就收拾收拾回公司去了。
秦況看了一眼手機,默默地退了出去。
“秦況,我是周文謹”
“文謹哥,您有事吩咐?”
“老季還好吧,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周文謹關(guān)切地問道。
“正在恢復中,不過季總長期飲食不規(guī)律,腸胃一直都不太好,我擔心他會……”
后面的話,秦況不說,周文謹也懂。
“小秦,季總這個人你也知道,工作狂,身邊沒有個人提點照顧根本不行,我的意思是,要不然你還是調(diào)到云市那邊吧……”
調(diào)回云市,那不是要天天在季初希眼皮子底下了?
“周總,您也知道,季總對我的態(tài)度一直都不太那個,他應(yīng)該不太想在公司見到我吧?!?p> “這個你放心,我來安排……”
“可——”
“滴滴滴……”
這一腳皮球踢得可真有意思,來來回回還是回到了起點。
不過他在天銘也不會做太久了,只要熬過三個月實習期,他就可以離開這里,再堅持堅持吧。
季初希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后,秦況只覺得背后有些涼意。
“那個是哪個?”
秦況被這突然的出聲嚇得一顫,“季,季總,您什么時候來的?”
“剛來,我說,我對你的態(tài)度那個是哪個?”
秦況沒想到他問得這么直接,他的眼神看著人不舒服。
他笑了笑,忽然覺得其實也沒什么,“季總,那我們就說開了吧,我來天銘應(yīng)該是我母親的關(guān)系吧。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讓你不爽的原因,我知道你不想要我,其實我也不想來天銘,我們應(yīng)該都不希望見到彼此吧。”
季初希瞇了瞇眼睛,沒想到他會說出來。
“季總,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家了。”
在醫(yī)院忙了這么多天,秦況一直都是在椅子上陪床,他也好幾天沒換衣服,青色的胡茬都長出來一些。
“小鬼”
“嗯”
“還有兩個月,跟我學點東西沒什么不好?!?p> 季初希說完,就轉(zhuǎn)身回了病房,只聽到門關(guān)上的聲音在醫(yī)院的廊道里回響。
季初希交給他的第一堂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秦況,做生意很多時候就是一場心理博弈,當籌碼給到差不多時接下來就是互相探底,誰能先摸到那根線誰就贏了?!?p> 秦況聽不大懂,他不懂生意。
“你知道我喜歡什么嗎?”
秦況點點頭。
“什么?”
“錢”
秦況說得十分篤定。
“……”
話雖如此,但是這樣聽起來顯得他是個見錢眼開的人。
“你為什么這么認為?”
“你能接受一個行業(yè)外的人來天銘做實習生,我想,應(yīng)該是利益足夠多吧?!?p> 季初希不置可否,淡淡道:“利益,不僅僅是錢。我需要的更多是名氣,大風這塊招牌給我?guī)淼牟粌H是錢,還是名譽和敲門磚?!?p> “簡單一點說,投其所好么?”
“聰明人?!奔境跸Uf道,“我不知道你媽有沒有教過你,如果一件事情沒有談妥,那一定是利益給的還不夠多。”
秦況笑了笑,“那你猜,我為什么會答應(yīng)來天銘?”
季初希攤了攤手,“我不感興趣,從你身上能得到的利益,我已經(jīng)得到了,我不會浪費這個時間?!?p> 他說話的樣子……真的很欠揍。
“這也是我要教給你的第二點,對自己沒有用的東西,不要浪費太多時間?!?p> 秦況笑了一下,“既然我對你沒用了,為什么還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興趣所致,玩玩而已……”
盡管知道季初希這個人十分刻薄,但是當著他的面聽到這種話,秦況的心里還是一揪一揪的難受,他說不上來這種感覺。
“小家伙,和你的生意伙伴不要投入太多情感,那樣會害了自己的。”
秦況站了起來,“抱歉,季總,您說的這些,我不敢茍同,我也不想學習?!?p> “你的意思——”
“三個月之后,我會離開天銘,在此期間,我會完成公司安排給我的所有任務(wù),希望您到時候可以給我考核通過?!?p> 秦況走了出去,和這種冷血動物交談不是什么好事,除非想變成和他們一樣的同類。
季初希坐在病房里,一遍一遍回想剛才的話,忽然笑了一下。
次日一早,季初希自己辦了出院手續(xù),等秦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人了。
在床頭上,有一張紙條:
直接去公司。
秦況開車去了天銘總部,上次的前臺小姐姐已經(jīng)對他沒有印象。
“你好,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
“我叫秦況,是實習生,之前一直在南京跟著周總?!?p> 前臺顯然不知道,她想要確認核實。
“您請稍等——”
季初??吹剿?,往這邊走來。
“季總”
“他是公司的實習生,帶他去人事部辦一下手續(xù)?!?p> 季初希沒有多與他交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生氣了。
“你好,我叫李菲菲,你可以叫我菲菲姐?!?p> “菲菲姐你好”
“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上次那個面試遲到的?!崩罘品普f道,“據(jù)說,實習生里有一個是季總特招的,就是你吧?”
“呃,其實不是,就是我在外面碰到了季總,他又給了我一次機會?!?p> “哦,是這樣啊。你的工牌”
李菲菲把一些規(guī)定告訴他,然后又帶他去認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你是實習生?沒見過你嗎?那天面試你來了嗎?”
同事的三連問,直接把秦況問傻掉了,他要怎么回答呢,職場最忌諱關(guān)系戶了。
“你們幾個,不用工作嗎?”
“對不起,季總”
秦況抬頭看了一眼快速走過的季初希,沒有說話,低了低頭。
辦公室如同受驚之鳥,四作散去。
開會的時候,秦況有些心不在焉,原本他是想按部就班地完成三個月的歷練。
如今看來,自己和管理者理念相差甚遠,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己也沒必要過于執(zhí)念什么。
“好了,散會”
季初希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人,他倒是跑得快,大概是第一個沖出會議室門的人吧。
“季總?”
“……”
“季總?!”
季初?;剡^神來,“嗯?”
“季總前幾日身體不適,不知道恢復得怎么樣了,一起中午吃個飯如何?”
這是在跟項目的一個甲方,此人嗜酒如命,而且貪財好色,季初希淡笑著看了他一眼。
“張總監(jiān)——”
“季總不會薄我的面子吧,咱們可是合作的老客戶了,哥哥也是為了慶祝你出院嘛!”
“好,不過有一點,這頓飯必須讓我來,哪有讓您破費的道理?!?p> “好說,好說,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