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內(nèi)
“閣下怕是不知,官家記載,自先皇起,凡亂葬崗饑民,流民,難民,百姓,皆要掛號入冊。所以就算是布衣,應(yīng)有此號。不知您父母,是哪兩位?”一道細軟澈亮的男聲,哄響劃破了寂靜的空氣,眾人尋聲看去。
只見逆光中,南宮如煙一身著灰色長袍,秀眉微皺,長發(fā)窩璇,紗帽扣定,一副俏公子模樣,輕簡干練,身后站著北秦。
“大人!”一衙侍握著未出劍鞘的劍柄,低頭道:“大人,小的們攔不住,這倆混小子非要進來!”
淮鳩皺眉,怎么又了一個,心頭煩悶不堪,揮手道:“轟出去!”
澧遐漫不經(jīng)心的端起茶盞,看著茶氣四溢,輕輕吹了吹道:“慢。這,是我書童。”語意散淡,漫不經(jīng)心。
“哦哦,原來是您的書童??!得罪了,小公子,請請請?!被带F尷尬陪笑。
怎么書童也會有護衛(wèi)?淮鳩心頭疑惑。
南宮如煙和北秦一同站到澧遐身后。
“殿下,劉豎手底下干凈,與他父母同村的人皆數(shù)失蹤,不知所向。”北秦小聲湊在澧遐耳邊道。
澧遐皺眉深思。這時劉豎又道:“哼哼,自然有,我父親劉邵,母親木樺钚?!?p> “死于何年?”南宮如煙發(fā)話。
“天寶十六年?!?p> “何時?”
“午時?!?p> “因何而亡?”
“難……難產(chǎn)?!眲⒇Q手中攥出一身冷汗,還好他之前留了一手,但依舊忐忑不安。
破綻來了……
南宮如煙邪魅一笑,竟和澧遐如出一轍,若不是不看這容貌,便就是一人無疑了。
“抬進來!”南宮如煙淡淡開口,揮了揮手。
只見兩個人抬進一具尸體,或許是尸體埋了太久,整個衙內(nèi)都是腐臭味。
南宮如煙皺了皺眉,澧遐放下茶盞,背著手起身。
兩人臨摹尸體,見尸體臂骨處斷裂的裂痕。
澧遐眉頭先是一緊,隨后一松,邪魅的看向南宮如煙道:“確實是難產(chǎn)。”
瞥見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知道他已猜曉七分有余,她歪頭一笑,緩緩道:“不錯,是難產(chǎn)。”
錦鱈心頭一空,而劉豎心頭一松,一大口氣還未呼出,南宮如煙從他身邊環(huán)繞又道:“但雖說的確是難產(chǎn),所答也并無可這婦人既然是天寶十六年死的,于今最多十九載?!?p> 劉豎哆嗦道:“你……你想是什么?”
“即是難產(chǎn),所以,婦人尤死之時,便就是你計算年齡之時?!蹦蠈m如煙看著旁邊一臉悠閑的澧遐,勾唇一笑道:“殿下~剩下的,你來說?!?p> 澧遐悠然的放下茶盞,沒有說話。
淮鳩正聽的起勁,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澧遐道:“誒,小兄弟,翊王殿下可能和你想的有偏差,還是你,接著講吧。”
南宮如煙歪頭媚笑,投給澧遐一個“我很相信你”的眼神。
澧遐沒法子,起身背手,微微啟唇道:“當朝選官制度里,有規(guī)定,凡男子得弱冠之年,才得進京取士?!?p> 劉豎仍然不解,皺著眉頭。
見他不懂,澧遐接著道:“若按案卷和取士貼而論,便已有很大差異。首先,案卷記載木樺钚死于天寶十六年,而今是太元三年。于現(xiàn)今于十九載,換句話說便是你才十九余歲??扇∈抠N上卻記載的是你已過了弱冠之年。若木樺钚真的是你母親,便算不上是拋家棄子之罪了?!?p> “呼,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而是欺君之罪……”
這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硬生生叫劉豎腿下一軟。
“還有哦。”南宮如煙開口道:“我去過你以前居住的村宅,發(fā)現(xiàn)所以村民都不見了。而我們拜訪你府衙之日,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一位。”南宮如煙招了招手,“帶上來!”
“民女步雪參見大老爺?!?p> “步雪,是你?”錦鱈開心握住步雪的手道。
步雪皺眉,一把甩開她的手。
“大老爺,其實那一年正值旱年,雖說木氏是死于天寶十六年沒錯,可正好逢直正月,如今也已八月過半,說起也有二十余歲了,雖說取士要早半個月上京,倒也算綽綽有余的?!辈窖]有理錦鱈,看向淮鳩,緩緩而談。
南宮如煙笑而挑眉,道:“哦?”
見她束發(fā),言談皆素大家閨秀,便已知她應(yīng)該也是官家小姐中的破落戶,官門中事定然也知曉半分。
“姑娘想必并非平凡女子吧?”南宮如煙隨口問道。
“你……胡說些什么……”步雪遮了遮臉,別開頭道。
“罷了,也不提?!蹦蠈m如煙轉(zhuǎn)向劉豎接著問道:“你說木樺钚是你的母輩?!?p> “是?!眲⒇Q抬起頭來,不耐煩道:“你們有完沒完?”
見他煩了,南宮如煙更開心了。
一個人生氣了,就會失去判斷,所說之事,也會比往日真上幾分。
“你母親什么身份?”
“大家閨秀?!?p> “入住劉家之后,過得如何?”
“自然是極好?!?p> “哼呵?!蹦蠈m如煙看了一眼澧遐,見他正玩著茶蓋,但她知道,他在笑。
步雪鄙夷的看了眼劉豎。
南宮如煙頷首,微微側(cè)頭,若有所思,隨即道:“不對?!彼氀蹝哌^劉豎,見他眼底閃過一抹驚慌,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首先,木樺钚是大家閨秀,自是沒錯,但你自小便是難產(chǎn)而生,又怎會知曉?”
“我……我聽府中下人所說?!?p> 南宮如煙徑自點了點頭,接著道:“第二,如果她過得極好,又怎么會葬入亂葬崗?”
“呃……”
“上面都說了,那年旱年,劉府自然也自顧不暇,木夫人,自然也就無暇顧及了?!辈窖┬χ舆^話,瞪了眼劉豎。
“很好,第三點,據(jù)說劉府有七位姬妾,算上大夫人,共為八位。大夫人自然不用說,掌家之人,支出自然多些??善渌蛉巳粝胫肋^得好不好自然只用查查入賬,便知曉過得如何了?!?p> 南宮如煙天馬行空的想法,倒讓澧遐心頭一憾,就連他都只想到要用劉家族譜來查詢,她倒是別出心裁。
“木……夫人不喜奢侈。”
“你怎知道?”
“我是木夫人的侍女?!?p> 南宮如煙愣住了,也沒轍,畢竟她也沒見過木夫人。澧遐看見她若有所思,決定幫她一幫。
“撒謊……”對于澧遐突然開口,步雪又是一驚。澧遐起身,侃侃而談?!罢f來不巧,我與木夫人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她喜安靜,身邊也就锍翠一個丫鬟,就連劉大人說給她多幾個,自也是不肯的?!?p> 南宮如煙沉了一口氣,接著道:“不喜奢華?但若是寵愛,過得即好,有些東西就是不用,也會有存檔。”見他們沒有說話,接著道:“第三點,既然是劉家子嗣,便一會有族名,不知你的名諱是?”
是徽還是黎來著?劉豎小聲嘀咕。
“徽,徽?!辈窖旱吐曇羟那母嬖V他。
南宮如煙站著看他們眉來眼去,笑而不語。
“哦哦哦,是徽?!眲⒇Q忙忙道。
“啊哈?”南宮如煙笑了,“不巧,我將劉家族譜借來了?!?p> “如何?”淮鳩忙問。
“劉家三子劉豎,字徽。年雖十九,實則已過弱冠。”
“看吧,我說沒錯吧,哈哈哈?!眲⒇Q心頭大松,開懷大笑道。
“于上京科考,落水身亡,未果?!?p> “胡說!”劉豎大怒,接著道:“我上次明明偷來劉家家譜,上面沒寫!”
步雪也心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