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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女權(quán)宦

第十一章 壽宴還是花船

侯女權(quán)宦 起飛的豬蛋 2688 2021-05-30 11:22:18

  工部侍郎刑持中家里,到處是紅彤彤的,老太爺端坐在凳子上,笑瞇瞇地看著往來賓客。

  兒子刑持中在外迎接貴賓,來的都是各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天子腳下,這些人物還不算什么真正的權(quán)貴,但放在地方,隨便踏上一腳,也都能讓土地震上一震。

  京城之中,今晚必然是刑家最熱鬧了。

  側(cè)門邊的小巷里停下兩輛馬車,車上陸續(xù)下來一眾粉衣粉裙的年輕姑娘,在樂師的帶領(lǐng)下悄悄地惦著碎步進了門。

  繞過層層閣樓,就是舉辦壽宴的地方,今晚樂女彈過樂曲,戲子唱過戲曲,就算是把這些娛樂項目的大頭度過了。

  教坊司的樂女們等在側(cè)院中的一處房舍中,準備到了點就去臺子上彈曲。

  幾個樂女時不時地瞟向云清,往日她總是粗布麻衣,頂著觸目驚心的傷疤,倒也沒怎么惹人矚目,如今換上樂女的薄紗衣裳,畫上淺淺的妝容,挺拔地立在那里,倒有些與眾不同。

  云清的身形結(jié)合了她已故母親與父親的身板,個子比一般女子都高一頭,在樂女隊伍里很是顯眼,卻也不是武將的那種虎背蜂腰,而是婀娜高挑,配上嚴肅沉靜的面龐,更與尋常女子多了幾分不同。

  一個樂女輕輕地發(fā)問:“惜月怎么沒來?”

  云清一臉肅穆:“她身體不舒服去看大夫了,我替她一會兒。”

  那個樂女有些怯怯的,不敢再問,云清意識到剛剛太嚴肅了,緩和了一點:“別擔心,沒什么大事?!?p>  云清微低著頭,一路過來,也不知道曲惜月怎么樣了,那個太監(jiān)有沒有拿自己的錢去找大夫。但是心急則亂,這種時候,自己還得穩(wěn)住。

  門開了,一盞燈籠吊著往屋里探過來:“時辰到了,走吧。”

  云清跟著同伴們穿行到正堂,到處燈火通明,照得府邸明亮異常。

  刑老太爺坐在圈椅上,幽幽地招呼下人:“讓她們進來吧,這里地方大,施展得開,外面雪大別惹風寒了?!?p>  仆人站在門口一揮手:“得嘞,外面的姑娘們都進來吧,老太爺施恩了,讓大家在里面彈。”

  正堂內(nèi)果然足夠?qū)挸?,容納一百人也足夠,一二十個樂女們進來,倒也沒顯得擁擠。

  刑老太爺很是滿意地瞇起眼睛。

  “起吧?!惫芗野l(fā)了話。

  樂女們坐在矮凳上,手上齊刷刷地一動,琴聲穿過了正堂,隨著飛雪飄揚在整個庭院中。

  正堂里四角都擺上了放著炭火的鏤空銅爐,又錯落著五六盞高腳燭燈,罩在正紅色的燈籠罩里。整個屋里暖洋洋的,高朋滿座,沉浸在一片安詳和睦的氛圍中。身在這里,恍惚間能讓人忘卻屋外冰天雪地的肅殺之景。

  云清落在后座,這是抄家以來她第一次來到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第一次撫摸起琴弦,第一次看到闔家歡樂溫情脈脈的場景。其實不過兩個多月,卻像是二十年那樣長久。

  屋外還能隱隱聽到琴曲戲樂之聲,那是后堂女眷們聚會的地方。

  以前慶國府也是這樣,凡是有了宴會,姑嫂妯娌們總要私下里再掏點私房錢,單獨聚著弄點小家宴。

  那時候一眾花樣年紀的女兒們,聽曲子,猜謎語,賽詩詞,暑日里溫茶清湯,冬夜中煮酒暖爐,春秋還有賞不盡的花月與肥美的螃蟹。桌上觥籌交錯,杯盞不停,全都沒了閨閣女子的拘束矜持,說說笑笑,一眨眼的功夫整日就過去了。次日起來不免身乏體軟,但下次宴席也不過轉(zhuǎn)眼之間,如此周而復始往來不絕,十幾年不知不覺就在這般烈火烹油之中度過了。

  只是這樣的日子猶如是上一世了。

  她的心中涌動,指尖的琴弦在微微震顫,流淌出的悠揚音樂,與其他瑤琴中發(fā)出的樂音融為一體。

  不知道是不是腦中浮現(xiàn)的一幕幕夕日的畫面太過真實,耳邊響動的陣陣和音漸漸減弱下去,最后竟然已經(jīng)聽不太見了。

  “哈哈哈哈”

  一陣高昂的笑聲驀地響起,耳邊拂過一道涼風,幾片冰花觸上耳尖消融,留下點點寒意。

  云清抬起眼,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樂女們竟然都停了手,紛紛偏過頭望向左側(cè)。

  左側(cè)兩個身影快速飄過走向正堂里面,寬大的罩袍高高揚起,從外面帶進來的雪花正好灑在樂女們的臉上。

  寬大的黑色罩袍下,走在后面那個人的雙手交疊著背在身后,這背影如此熟悉。

  云清的頭抬起來了,但是手上還沒來得及停,在這一瞬間的愣神中,她指上一顫。

  “噔”

  一根琴弦斷了。

  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向前闊步走去,稍稍回過點臉龐,朝斷弦之聲的發(fā)源地瞥過來。

  高低錯落有致的側(cè)臉上,一束眉心皺了起來。

  林崇巖?云清怔住了。

  林崇巖很明顯也看到了她,但他腳下沒停步,皺了下眉頭又很快轉(zhuǎn)過臉,跟在前一個人的后面闊步走近刑家人在的上座。

  刑持中的臉上驀地閃出一片陰霾,帶著驚詫疑懼從位子上緩緩站起身。

  “國舅爺,您怎么來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刑持中伸出手卻停在半空,愣在原地,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迎接快速靠近過來的那個人。

  “哎呀!是我提前沒打招呼,這就不請自來了!刑大人不會怪我吧?”那個人邁前一步直接用雙手握住了刑持中的手,臉上堆滿了笑意,熱情地朗聲說道。

  刑持中還有些沒緩過來,臉上不自覺地抽了一下,努力擠出一點微笑:“哦,國舅爺屈膝來寒舍參加家父的壽宴,實在是讓下官擔當不起啊?!?p>  國舅爺?云清遠遠地聽著,腦中立馬浮現(xiàn)出了那個名字。

  皇帝有很多妃子,但只有一個貴妃,也只有她的同胞兄弟能夠稱得上國舅爺一個稱呼。沈貴妃的弟弟,沈盛,才是能在京城里呼風喚雨的外戚子弟。

  是他。就是他玷污了曲惜月,就是他說,他就要曲惜月這種被折磨得快死的....

  云清的拳頭握緊了,這個禽獸,有朝一日居然真的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而那個混蛋林崇巖,也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她今天終于見識到了。

  沈盛的手還握在刑持中的手上,臉上快笑出花來,眼睛卻睜得圓圓的,半點看不出笑意。

  “刑閣老過壽辰,要不是有些要事需要請刑大人幫忙,我這種粗人就不應(yīng)該來叨擾,參加壽宴,更談不上了!”

  刑持中的心懸了起來,狐疑地問道:“國舅爺...你是需要我做什么?”

  沈盛不懷好意地笑著,慢悠悠地說道:“我今個正好約了幾個好友坐船喝喝花酒,京城里沒什么好的姑娘,大家都挺無趣的,本來想著逛一圈就散了。”

  他抽回一只手在腦門上拍了一下,更加肆無忌怛地笑起來:“你猜怎么著?我靈機一動。唉?你家不是正在辦壽宴,請了些教坊司的姑娘過來彈琴嗎?這些姑娘我熟啊,身段好花樣多還沒什么見不得人的病,可不比花柳巷的那些個庸脂俗粉好多了?這不,我就來你這兒要人了。”

  “什么?”刑持中的臉瞬間綠了,這個人居然公然來壽宴上要人,還把這些污言穢語在這種場合這么赤裸裸地說出來,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的臉面踩在腳下!

  “刑大人不會不愿意割愛吧?!鄙蚴⑦种?,眼睛瞪的更大了些,想要把刑持中的臉色變化更清晰地看在眼里,這是他日常的樂趣。

  “你...”刑持中憤怒地咬著牙,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畢竟是國舅爺,當今圣上最寵愛的貴妃的弟弟。誰得罪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當年就是他,和司禮監(jiān)東廠那幫宦官勾搭在一起,把自己的父親,刑老太爺,硬生生地從內(nèi)閣首輔的位子上拉下來的。

  刑持中的臉還綠著,身子僵著。

  “刑大人。”沈盛身后緩緩露出了林崇巖的側(cè)臉:“國舅爺只是來找貴府借些人,這點請求應(yīng)該沒那么難以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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