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粗使太監(jiān)的死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除了查出這太監(jiān)死于“遇魔”,手里的錢對于一個粗使太監(jiān)來說過多,以及貼身放著的帕子是陶婕妤的之外,再沒有新的消息。
私自放他出去的守門太監(jiān),大刑已經(jīng)上過一輪多,連沒進宮時喜歡村子里的小花都說了,卻沒吐出更多的有用信息。
沒人會信他說的那粗使太監(jiān)在宮里有個愿意給他花錢的情人這種事,但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別的什么了。
不過有一點查的倒是意外的快,那天木瑾瑤將蘇念哄回扶羽宮后,璇璣就將找到的投毒地點告訴了木瑾瑤,就在木瑾瑤書房窗外的那盆千年木中,還有院子里擺的某幾盆花里。
木瑾瑤上輩子這個時候并沒有被投毒,因此對于這件事的一切消息都只能從頭收集。比如那個粗使太監(jiān)和陶婕妤是什么關系?他真的是被陶婕妤買通的?以及幕后之人為什么是陶婕妤?
不是木瑾瑤自視甚高,而是陶婕妤此時就算將東宮夫人和西宮夫人都除了,上位的也不會是她。宮里這些世家……等等!
她太自大了,如果父皇不再想讓世家女兒把控后宮,那么只要除掉現(xiàn)在的兩宮夫人,宮里提的起來的妃嬪就只有陶婕妤了!而且她還有一個皇子!
錚!
木瑾瑤手下的琴弦斷了一根,殺雞一般難聽的琴聲終于停了下來。這是木瑾瑤在裝作練習撫琴,以防日后必須顯露琴技時沒有說辭。
低頭看向自己被琴弦崩出一條紅痕的手,木瑾瑤嘆了口氣:“還是太急躁了。”
這些不過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僅憑這點東西不太可能定一個宮妃的罪,更別提陶婕妤曾派人找過自己丟失的手帕,這下就更別想將罪名引到她那里去了。
可自己現(xiàn)在看似伺候的人很多,能查這種事的卻一個都沒有。清荷老實有余膽氣不足,素梅沉穩(wěn)有余機靈不夠,開陽和搖光因為是蘇家正經(jīng)教出來的更不可能懂這宮里的陰私,算來算去只有璇璣能查些東西,但璇璣不會掩藏心思,而且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很多時候甚至都不方便出華陽宮……
唉,竟是無人可用。
“公主,小莊子說有要事稟報?!彼孛氛勺叩綍块T前說道。
小莊子?
木瑾瑤透過微開的窗子向院子里看去,只見一個穿著一身新太監(jiān)服的小太監(jiān)跪在門外等著木瑾瑤召見。
素梅等了一會兒,見木瑾瑤沒有回應,想是不愛見的意思。于是轉身對著小莊子擺擺手,示意他回去。
小莊子見了,不死心的又盯著書房的門看了兩眼,見沒聲音,這才息了心思,心下有些失望,卻還是端正的行了大禮才起身。
“讓他進來吧。”書房內傳來木瑾瑤清脆的聲音。
其實她見到小莊子就想起這是啟圣節(jié)那天自己派出去的那個小太監(jiān)了。那天叫他去跟著瑤芳送來的美人只是權宜之計,自己身邊的宮女太扎眼,正巧她記得這小太監(jiān)是遷宮時彩練姑姑幫忙挑選的那群可信之人中的一個,便派他去了。
后來的事……也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那時孫進義說他沒透露自己讓他做了什么,孫進義沒必要騙她,想必這人的嘴確實夠緊。現(xiàn)在看起來,心性也不錯,只是不知能力如何。
素梅聽了木瑾瑤的話也有點吃驚,她知道夫人和公主都不喜歡讓太監(jiān)伺候,就算回話也是隔著門一問一答。這小太監(jiān)莫不是因為啟圣節(jié)那天的事得了公主青眼?
見小莊子還愣著,素梅去拉了他一把。
“愣著干什么,公主讓你進去呢。”
“是,是,謝謝姐姐,謝謝姐姐?!毙∏f子反應過來之后連聲道謝,低頭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才進書房。
不過小莊子沒想到是,自己進來半天,公主什么都沒問,只是時不時的撥弄一下桌上的古琴,再看看窗外,仿佛面前沒有自己這樣一個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寂靜蔓延在書房內的每一個角落,小莊子低著頭,數(shù)著從自己額頭砸到腳面上的第三滴汗,聽見木瑾瑤將琴譜翻到了第四十二頁。
“小莊子?”
“奴才在?!痹诓恢肋^去多久后,小莊子終于聽見了六公主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他幾乎是立刻就回了。
嗯,膽子不算小,反應也夠快。木瑾瑤邊這樣想,邊放下琴譜看向小莊子。
“你是什么時候進宮的?”
“奴才從記事起就在宮里,之前在柔福宮看屋子,彩練姑姑常常照拂奴才?!毙∏f子將腰彎的更低了,絲毫沒有借彩練的身份與木瑾瑤親近的意思。
木瑾瑤點點頭,沒有繼續(xù)問別的,而是直接進入正題:“你來稟報的是啟圣節(jié)那天的事?”
小莊子愣了一下才應了一聲“是”,隨后顯得有些躊躇似的搓了搓手,吞了一口口水才接著道:“那天……兩個瑤芳美人都被賜了白綾?!?p> 這種結果并不超出木瑾瑤的預料,但她奇怪的是,既然賜白綾,就該有尸身,如果有尸體,那么這些年瑤芳送來的美人會憑空消失的傳言是從何而來?
“那些人說……之后會把她們送去玲瓏臺。”小莊子的眼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恐懼?!芭鸥チ?,可是有一個美人中間醒了過來,他們沒把她放出來……”
聽到這,木瑾瑤算是明白了這個看起來膽子并不小的小莊子那天為何被嚇得發(fā)了高燒。
玲瓏臺在大麗朝是用來培育花木的地方,大麗朝對于各種花的熱愛難以想象,因此玲瓏臺也修的很大。而到了遙皇上位,因為無需培育那么多花木,玲瓏臺大半的地方改為飼養(yǎng)奇珍異獸。里面不乏有一些猛獸,每日要喂大量的肉食。這些年憑空消失的美人,恐怕都這樣魂歸獸口了。
小莊子也是倒霉,正巧遇見其中一個美人被猛獸活生生咬死的場面。
思緒停在這,木瑾瑤心中緩緩爬上來一絲寒意。他的父皇的確無情,但應該不是弒殺之人,為什么會對兩個用來媚上的女人痛下殺手?因為這些送來的女人可能是端王的細作嗎?
木瑾瑤嗤笑一聲,搖搖頭試圖減輕心中的不適之感。她想,她滅口錢嬤嬤的理由跟父皇殺這兩個女人的理由可能沒什么不同,都是以防萬一。
上輩子她倒是只殺過一個人,就是自己,可這又得到什么好下場了呢?身陷同一個泥潭中,只有拉著別人的腳,踩著別人的頭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