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錯過
九月十一日酉時(下午六點),嚴蒙坤的私兵搜查完了最后一處民院,返回到二公子府中。
“報二公子,搜查已經(jīng)全部完成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畫像中人的行跡。”
嚴蒙坤轉(zhuǎn)向身旁的一對男女,有些無奈地說道,“如此看來,他們應該是潛藏到空間結(jié)界中了。如果不能找到具體位置,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身邊的男女,正是天云山大師兄嚴守空、二師姐嚴雨青。
昨夜子時,他倆跟丟了寅天乾一行人,就直接沖進了二公子府。
當時嚴守空覺得陽明教一行人太招搖,很可能有后臺。加之消失在二公子府附近,所以就懷疑上了二公子。再加上二人太過擔心師弟的安危,只報了一聲“天云山顏洪卿座下大弟子”,就連沖帶打地闖入府中,根本不給門房通報的機會。
那時嚴蒙坤才剛躺下,聽到外面騷亂,便起身穿戴??蓡栴}就在于嚴蒙宇守禮,衣服沒穿好是不見客的,直到嚴守空倆人打到了房門口,他才勉強收拾妥帖,走出迎接。
好在嚴氏的族規(guī)清正,雙方把話一說,也就沒了嫌隙。只是嚴蒙坤驚訝于對方所見,并不敢完全相信。但天一亮,他還是派出了府內(nèi)所有私兵,開始對周邊的五個街區(qū)展開了秘密排查。
如今,七個時辰過去了,挨家挨戶都問完了、搜遍了,還是什么都沒查到。三個人的心里都出現(xiàn)了一點不滿情緒。
嚴守空正要發(fā)作,指責士兵不仔細。那名負責報信的校官就匯報到,“最近有一件怪事,西鎮(zhèn)二區(qū)經(jīng)常有人大半夜在天上飛。不過之前也有高手趕夜路的情況,所以沒報到巡防營那里去。”
嚴守空趕忙問道,“具體位置呢?”
校官答,“西鎮(zhèn)二區(qū),面積很大,很多人都看到了。”
嚴蒙坤瞥了一眼嚴守空,猶豫了一下,接口問道,“從何時開始的?”
校官皺著眉想了一會,小心回道,“好像就是重陽之后。”
這一刻,嚴蒙坤腦海里浮現(xiàn)了一個可能——這個夜半飛人就是受傷的天道化身!
卻說前天夜里嚴蒙宇拜托他搜捕天道化身,并提示,天道化身是個梵凈山的僧人,很有可能和唐國間諜一起活動。他便設計了城墻埋金的計謀。經(jīng)過了兩天的觀察和確認,騫使者手下的十幾處諜報站都已經(jīng)被他查知,隨時可以收網(wǎng)。唯獨那個“梵凈山僧人”,自始至終都未露面。此時聽聞西鎮(zhèn)二區(qū)有人夜行,不免想到了“他”。
“具體是幾個人?”嚴蒙坤問道。
校官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回答,“這個沒問,住民也沒提,估計就是一個?!?p> “不對!”嚴守空沖那個校官發(fā)火道,“他們有四個人,我看得很清楚!”
嚴蒙坤揮揮手讓校官退下,便和嚴守空商量起來,“我的私兵不會撒謊,昨晚應該沒人發(fā)現(xiàn)異常。要不你看這樣,從今晚開始,我派人日夜監(jiān)視,爭取查到他們的具體藏匿地點?!?p> 嚴守空還要爭論,嚴雨青就拉住了他,清清亮亮地說道,“好,那就拜托二公子了?!?p> 送走這兩位不依不饒的客人,嚴蒙坤終于松了口氣。大前天夜里忙著救助災民,前天夜里忙著城墻埋金,昨天夜里再讓這兩位一鬧,他已經(jīng)三十多個時辰?jīng)]睡覺了。若是年輕一些、境界高一點還好說;他現(xiàn)在是境界也不夠、年紀也不允許,突然這樣一忙,身體真的吃不消。
就在這時,他的大兒子嚴初聞回來了,“父親,唐國的諜子已經(jīng)完全查清了?;灸茏龅揭粋€不漏?!?p> “好——”,嚴蒙坤打著哈氣說道,“城門那邊怎么樣了?”
嚴初聞道,“從北到南,二百三十里的城墻都翻修過一遍了。災民的積極性也有所下降,我們要不要先停一下?!?p> “嗯,差不多也該停了。”嚴蒙坤點點頭,對兩個兒子的辦事效率頗為滿意,“一共散出去了多少銀子?”
嚴初聞臉部僵了一瞬,低聲道,“兩萬七千兩?!?p> “這么多!哎……,罷了。”嚴蒙坤長嘆一聲,想著最初的計劃是散出去一萬兩的,無奈繼續(xù)說道,“先前讓你們把領(lǐng)賞銀的人頭都記清楚,應該做到了吧。”
“二弟做的很細,一個不落。”
嚴蒙坤重新笑起來,“那就好。吩咐下去,明天開始,尚未挖掘出來的部分由城防營接手。然后向那些沒有參與挖銀的丁戶購買絲帛,價格要超過市價一倍。一定記住,大災之后,必須要每一戶都照顧到。對了,如果發(fā)現(xiàn)囤貨居奇的,直接十倍罰沒?!?p> 嚴初聞一件一件記下,不禁嘆道,“這樣災民處理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就等城南的石料廠、木料廠運來原料,咱們就可以開始城鎮(zhèn)重建了。按照這個進度,我們應該會比外城更快完成災后恢復。”
嚴蒙坤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嘆氣道,“兒啊,你以后都要記住。我們不跟任何人比,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如今災后恢復有了頭緒,剩下的就是處理唐國諜子,還有圍剿天道化身。對了,西鎮(zhèn)二區(qū)晚上會有些奇怪,你和初見研究一下,查個清楚?!?p> “父親,”嚴初聞記好各項工作,卻又突然開口,“二弟說最近內(nèi)城又有孩童失蹤,數(shù)量似乎比以往要多?!?p> 嚴蒙坤聞言,臉色再度難看,“查了十幾年也沒查明白,這始終是心頭病啊……”
……
就這樣,當寅天乾一行人滯留外城,準備夜襲大公子府的時候,他們的后院正在遭受一次大規(guī)模的搜查。
同一時刻,城南四公子府。嚴蒙宇親自帶著好酒好菜來到婉花語的臥房。一推開門,他就看到婉花語半裸著坐在鏡前,細心梳妝。他忽然覺得臉上一燙,就想退出去。不料婉花語嬌滴滴地把他喊了回來。
“都是坦誠相見的關(guān)系,嚴公子何必客氣?”
嚴蒙宇紅著臉,放下餐盒,找個遠點的椅子,規(guī)規(guī)矩矩坐了,一動不敢動。
婉花語便在鏡子里打量著他,笑道,“我好看嗎?”
嚴蒙宇低著頭不敢多看,小心說到,“花語姑娘美貌絕倫,嬌艷勝過桃花,是我生平僅見。”
婉花語冷哼一聲,將描唇的絨筆移到胸口,輕輕點了一朵桃花,“我是你生平僅見,那九黎兒呢?”
嚴蒙宇一愣,聽出了她話語里的嫉妒之意,便小心答道,“九黎兒姑娘清麗脫俗,也是不凡。但論起嬌媚的風情,自然比不上花語姑娘。”
“嗯……”,婉花語不甚滿意地審視著自己胸口的桃花,輕聲道,“我是桃花,她是脫俗不凡,果然還是有差距的。”
嚴蒙宇咽了口吐沫,沒敢接茬。
婉花語便笑著問,“對了,你們男人是不是對純潔的東西更有欲望,你X九黎兒的時候,是不是感覺特別爽?”
嚴蒙宇心中越發(fā)尷尬,還是決定說出實情,“我記得和姑娘說過,我,我有點怕女人。所以斷然不敢做些不道德的事,尤其是對于九黎兒姑娘,我真的沒有玷污的想法。”
“做都做了,何必解釋?!蓖窕ㄕZ笑著轉(zhuǎn)過身,露出胸口的桃花,問道,“好看嗎?”
嚴蒙宇沒敢看,繼續(xù)說道,“花語姑娘誤會了,我的身體并不是完全自由的……”
說到這里,嚴蒙宇就把自己和麗姬的故事講了一遍,包括兩個人如何相識,如何相互交托。麗姬用他的身體凝出了自己的肉身,而他用麗姬的靈魂填補了自己的靈魂殘缺。但是他刻意回避掉了南疆勇士的部分。
婉花語聽后,驚訝異常,表情也不像開始那么自然了,“所以說,在你的心里,麗姬其實比九黎兒更重要?”
嚴蒙宇的臉上突然洋溢起幸福的顏色,“麗姬受傷前,我還不覺得。是這兩天的經(jīng)歷讓我徹底明白了,九姑娘于我來說,是上天強加的命中注定。我內(nèi)心真正渴望的,是和麗姬白首而終。所以從我個人的角度講,我愿意讓花語姑娘帶著九姑娘離開,不過要得到麗姬的同意,或是等到我們兩個死去?!?p> 婉花語聽到嚴蒙宇的心聲,不由得產(chǎn)生了強烈的危機感。如果讓他和寅天乾碰上面的話,以二人的胸懷和氣度,搞不好真能化掉干戈,那時自己就會失去價值了。所以她無比認真的問道,“也就是說,你和麗姬共用身體,如果她想,就能控制著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對嗎?”
“是這樣的?!眹烂捎铧c頭道,“不過她一般不會強求我,除了對九姑娘。”
“好,我明白了?!蓖窕ㄕZ點點頭,突然問起,“對了,我X起來感覺怎么樣?”
嚴蒙宇一聽,臉瞬間羞紅,“姑娘不要說笑,我,我,哎……”
“哈哈哈哈,”婉花語大笑幾聲,卻慢慢失落起來,“你御女無數(shù),尚且逃不過我的魅力,可那個傻子,甚至都不肯多碰我一下。哎……,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個普通到可以被忽視的女人……”
嚴蒙宇看著婉花語失落的樣子,心下終于確定了,婉花語對他的抵抗之意,就來自寅天乾。正因為她心里塞滿了一個人,所以無法容忍別人靠近。
嚴蒙宇開心地笑起來,或許寅天乾對九黎兒的感情,就像自己對待麗姬一樣;而婉花語對待寅天乾的情感,就像院子里的所有姐妹對待他一樣。
他激動地想著,或許天云城的這場危機,這場因為寅天乾而產(chǎn)生的動(青蟹)亂,能夠輕松解決。只要他送還九黎兒,然后以死謝罪,對方一定能原諒天云城其他人吧。只是麗姬一定不會同意,那就只能等她先凋零了。
“你在笑什么?”婉花語有些生氣。
嚴蒙宇便搖搖頭,試圖讓她開心一點,“你看,你叫花語,我叫蒙宇,都是yu字輩的,多有緣啊。既然我能與所愛之人相守而終,花語姑娘也一定能與所愛之人白首相攜的?!?p> 婉花語苦笑,抬筆在眼角點了一顆淚痣。然后放下筆,托著香腮,若有所思。中指不經(jīng)意搓著紅痣,而紅痣就在指尖不經(jīng)意的揉搓下,化作一片氤氳。她的眼神也隨之氤氳起來,“我們真是有緣啊,都睡到一起了。更有緣的是,我們在乎的人,都不在乎我們跟誰睡了。”
嚴蒙宇鄭重地起身拱手,緩緩說道,“或許我不該多嘴,但花語姑娘于我有恩,這些話我還是要說清楚。在我看來,人有逼不得已,但身與心的忠誠,都是值得被稱贊的。雖然我沒有資格說這番話,但我有資格作為反面例子警示他人?!?p> 嚴蒙宇說著,便近前兩步,神色越發(fā)鄭重,“我經(jīng)常做一些違背自身意愿的事,但我絕對不會把這些事掛在嘴邊,不論它是好是壞。既然已經(jīng)做了,既然已經(jīng)錯了,既然已經(jīng)被所愛之人原諒和寬恕了。那我們就應該承認錯誤、牢記錯誤、永遠不再犯類似的錯誤。同樣的,花語姑娘也不要再說些自我貶低的話了,這樣只會讓寅天乾看輕你。”
婉花語聞言,不禁感嘆,“你和他都是頂好的男人啊,只是我們相遇的太晚了。”
她想說的是自己和寅天乾相遇太晚,但嚴蒙宇誤會了,便回應道,“不晚,我能遇到麗姬,那一切都不晚。我們承諾過相愛相守、永不背叛,在這個承諾面前,無論早晚,都能變作永恒。”
此時的婉花語還在想著寅天乾的事,于是她沒留心自己的回答,“永不背叛嗎?或許吧?!?p> 說者本無心,嚴蒙宇卻聽出了一絲隱意。但他沒有點明,轉(zhuǎn)口問道,“花語姑娘有興趣隨我轉(zhuǎn)轉(zhuǎn)密室嗎?順便,看看九黎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