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國亡,滿目瘡痍。
青石板路上的血跡還未干洇,不遠(yuǎn)處的泥土里插著半截殘旗,旗上一個大大的齊字,被戰(zhàn)火熏黑一角,垂頭喪氣猶如這座已被攻破的城池。
回顏諾悠悠睜開雙目,發(fā)現(xiàn)自己竟被懸掛在城墻之上示眾。
十月朔風(fēng)呼嘯,她凍得渾身僵硬,尤其被反綁在背后的兩條胳膊麻木得仿佛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
這是哪兒,她為什么被吊在這城墻上?
大腦瞬間空白之后,無數(shù)的信息涌現(xiàn)出來,這不是屬于她的回憶!
她來到一個陌生的時空,同時擁有這具陌生軀體的全部回憶。此時她眼角還掛著心碎的淚水,而眸光卻變得明亮而靈動。
回顏諾闔眸沉默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氣,身子向后蕩去,雙腳蹬住城墻,反綁的雙手緊攥著身后的繩子,手腳并用發(fā)力,慢慢地向上攀去。
正值大戰(zhàn)告捷,整個城樓駐扎的軍營官兵歡聲鼎沸,喝酒劃拳,同時歌舞助興,盡情作樂。
回顏諾攀上城墻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在墻沿處磨斷綁著手腕的繩子,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腳。等到恢復(fù)知覺,再拔下髻上的銀釵緊握在手里,緩步走下城樓。
二樓的廳堂里歌舞升平,大將軍元祺正在欣賞一軸美人畫卷,不禁連連點(diǎn)稱贊:“這才是江北第一美人的模樣!不錯,藺兒你有心了!”
被喚作藺兒的姬妾柔媚地依傍在元祺的身邊,嬌笑道;“妾知道將軍青睞此女,特意千方百計尋得李慕紫畫像,以助將軍早日抱得美人歸。”
“哈哈,藺兒果然是本將的解語花!”元祺大笑著摸了摸藺兒的臉蛋,慷慨地道:“那個假冒李慕紫的女人就賞你做藥引了!”
藺兒一聽不由大喜,忙伏地跪道:“藺兒多謝將軍賞賜!”
養(yǎng)容丸需得處子之血做藥引。元祺即賞賜了此女給她配藥,足以證明他并未寵幸這個跟他拜過堂的女人。
“來人,把城墻上的那個女人放下來,押進(jìn)軍牢,待月圓之夜放血配藥,以壯藺兒容色?!?p> 元祺懷抱美人,觀賞美人畫卷,欣賞美人歌舞,盡情豪飲,可謂得意之極。
然,樂極易生悲。
*
回顏諾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進(jìn)城樓,她纖細(xì)柔軟的腰肢并不遜色于那些翩翩起舞的歌伎,但她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跟這里金迷紙醉的奢靡氛圍格格不入。
“喂,你是哪里來的?”終于有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這位不速之客。
回顏諾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她就地一滾,猶如一只輕盈的蝶就飄到了元祺的腳邊。
元祺正沉迷酒色,冷不防腳邊多了個女子,居然也沒怎么介意,還自得地哂笑:“原來齊國的女人也有膽量投懷送抱!哈哈!”
藺兒美眸瞥過去,卻怎么都笑不出來,她紅唇抖了抖;“將……將軍……”
還不等她多說什么,回顏諾麻利地將她一腳踹下榻,代替她坐到了元祺的身邊。
元祺不由皺了皺眉頭,醉眼朦朧地打量身邊新?lián)Q的女人,“你……咋穿成這模樣……是齊國太窮了吧!以后跟著本將軍,保你錦衣玉食……”
“啊,將軍,她是……”被踹出去的藺兒終于認(rèn)出了此女的身份?!八恰?!”
回顏諾隨手?jǐn)S了一只金杯過去,輕輕松松封住了藺兒的嘴巴,順便敲斷了她兩顆門牙,滿嘴的鮮血。
場面頓時大亂,歌伎們嚇得尖聲驚叫。四處逃散。
元祺也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個衣著寒酸的女子竟有這般身手,酒頓時醒了一半。
“將軍,她是……啊!”旁邊一位侍衛(wèi)也忍不住喊起來,緊接著他的嘴巴里也多了一只金杯,滿嘴鮮血,慘叫連連。
元祺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他卻預(yù)感不妙,本能地想拔出佩劍。
“別動!”一支鋒利的銀釵抵上元祺咽喉,她冷森森的聲音響起:“敢動一動,我就扎穿你的喉嚨!”
元祺的酒意全部化作冷汗從毛孔里流出來,他看著眼前這女子蒼白的清麗面孔,斷片的那根筋終于接通了?!鞍?,是你……”
“是我!”回顏諾順手拔出了元祺佩劍,橫在他的脖子上,另只手收回了銀釵再插回到髻上,鋒利的暗刃重新變回了發(fā)間的首飾。她完全控制住了元祺,這才不慌不亂地說:“我們可是一起拜過堂的交情,將軍這么快就忘了么……”
元祺瞠目,不可置信。那個女人明明手無縛雞之力,還被掛到了城墻之上示眾。估計早就在寒風(fēng)中凍成冰棍了,怎么轉(zhuǎn)眼就潛到了他的身邊,而且抬手間連傷二人,這武功簡直駭人。
“報告大將軍,那個女人逃走了,卑職帶人搜查并無蹤影,請將軍……”奉命前去押解的將士慌慌張張地跑回來稟報,話說到一半,感覺氣氛不對,抬起頭看過去,終于明白逃走的女人去了哪里?!鞍?,她居然逃到了這里!”
元祺的鼻子都要?dú)馔崃?,忍不住罵道;“沒用的東西!”
回顏諾冷笑,頷首道:“他們在你的英明帶領(lǐng)下,當(dāng)然個個……不中用!”
“你……”元祺氣極,待要發(fā)作,但咽喉間寒意逼人,他若敢多動一下,喉嚨就可能被割斷,氣勢頓時弱下來:“你……想怎么樣!”
“這才懂事嘛!”回顏諾一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像嘉獎一只聽話的小狗,這個舉動又差點(diǎn)兒讓元祺氣吐血?!肮怨月犜捑筒粴⒛?!”
回顏諾挾持著元祺起身往外走,經(jīng)過藺兒身邊時,又把她踹了一腳。這具身體的記憶里對藺兒又恨又怕,她當(dāng)然得替原主報仇。
“?。 碧A兒再次被踹,滾出很遠(yuǎn),這下子不止?jié)M臉的血,而且手也被打碎的玉盞給劃破了。
“你……你到底想怎樣?”元祺見這女子心狠手辣,不由膽顫心驚,磨蹭著不想邁步了。
回顏諾抬腳沖著他的屁股就狠狠踹了一下,喝道;“廢話,當(dāng)然想拿你當(dāng)人質(zhì)方便跑路了!不然我還想干嘛,難不成你以為我搶親??!”
元祺一聽這話,迅速換了副脈脈含情的樣子,商量道;“我只是一時惱你欺瞞,輕輕地吊了你一會兒,并未置你于死地。我現(xiàn)今細(xì)細(xì)看你,雖不及江北第一美人,卻也有些動人的顏色。不如夫人把劍放下,我們重歸于好……”
“廢話真多!”回顏諾順手點(diǎn)了元祺的啞穴,再點(diǎn)了他心口周圍的幾處要穴,這家伙終于安靜了,也終于聽話了。
元祺口不能言,半邊身子麻木,只有兩條腿被拖拽著前行,欲哭無淚。
回顏諾看著兩旁刀刃出鞘殺氣騰騰虎視耽耽的將士們,她撇撇嘴表示不屑,同時不滿地嘀咕道:“這狼豺虎豹的地兒,又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個向?qū)乙黄鹋苈肪秃昧?!?p> 眾將士聞言,不由怒了:“盡想美事!快快把大將軍放了,否則……”
回顏諾直接在元祺脖子上割了一刀:“廢話一句,我割他一刀,廢話兩句,就割兩刀!看你們的廢話多,還是他的脖子硬!”
元祺用怨忿的目光瞪向那些將士,他們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言了。
回顏諾挾持著元祺下了城樓,正發(fā)愁要怎么離開,突然聽到身后方向傳來一陣嘈亂的喧嘩。
“有刺客!”
“抓住他!”
“他偷了大將軍的戰(zhàn)利品!鎮(zhèn)國之寶沒了!”
“別讓他跑了!”
……
回顏諾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向?qū)砹耍?p> 她停下腳步在原地等待片刻,就見一蒙面人邊戰(zhàn)邊退地過來了。他雖被追兵圍困,卻看得出來武功極為厲害,那些追兵一時間根本奈何了他。
回顏諾欣賞了一會兒男子矯健的身手,感覺此人不凡。就試著隔空喊話商量道;“喂,蒙面打劫的,咱們搭個伙一起跑唄!”
對方明顯一怔,差點(diǎn)兒被旁邊的追兵劈中一刀。
情況緊急,耽誤不得!回顏諾忙晃了晃被捏在手里的元祺,熱情地對那人說:“這是搭伙費(fèi)!”
煙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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