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父女談話
回到客棧，婉寧看到等在門口的王瑾瑜和王瑾瑞，腳步一頓，還是上前行了一禮。
“大哥，堂哥?！?p> 王瑾瑜還沒理清父親話語中的含義，就被王瑾瑞拉來，他一時不知該以何種狀態(tài)面對婉寧。
“堂妹，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我……”
婉寧本不欲與他多言，但這兩人堵在門口，她也一時無法進(jìn)去。
“堂哥覺得我誤解了你？那好，為他出謀劃策的是不是你，代他詢問消息的是不是你，試圖通過我跟他攀上關(guān)系的是不是你？”
王瑾瑞一時無言，聽她一聲輕笑，頓時臊紅了臉。
“恭郡王年輕有為，富可敵國，府中也沒有其他姬妾，他許諾你嫁過去就是郡王妃，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婉寧被他氣笑了。
“他既這般好，堂哥何不留給自己?！?p> 她給辛乙使了個眼色。
辛乙會意，上前一步撥開兩人，給婉寧空出一個通過的位置。
婉寧錯身進(jìn)去，翡翠毫不猶豫的關(guān)上門，不放心，還拿了木棍抵住。
辛乙站在門外，好生打量了一番王瑾瑞?？粗四Ｈ藰拥?，怎么這么不要臉皮。那恭郡王府里確實沒有姬妾，但他的紅顏知己遍布盛朝千萬里疆域，豈是什么良人。
更何況他與王三姑娘還隔著一層肚皮呢，就能拿來做籌碼，屬實讓人不齒。
“王家諸位公子的作風(fēng)，屬實讓我打開眼界?！?p> 他嗤笑一聲，翻身跳下樓。
難怪郡主要他來護(hù)著王三姑娘，攤上這樣一群家人，還不得被扒皮拆骨。
婉寧發(fā)泄了一通，心情舒暢了許多。
她翻出才看了十幾頁的小說，讓小橘掌了燈，坐在桌前繼續(xù)閱讀。
正到興味出，卻響起了敲門聲。
“三姑娘，老爺找您到樓下一敘?！泵鞯碌穆曇粼谕饷?zhèn)鱽怼?p> 婉寧遺憾的看了眼還有大半的書，讓翡翠收了起來。
父親要找她聊什么，大概也能猜到幾分。等回來，肯定是沒有心情再看下去了。
王恒第一次去找婉寧，她沒在。過了半個時辰，再去還是沒在。
他讓明德在樓下盯著，自己先回了房間。燈都沒來得及點，明德就來匯報說三姑娘回來了。
這個女兒，就是來克他的。
婉寧披著大氅下去，在角落看到沉思的王恒。
“父親。”
“坐吧，”王恒隨意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明德端了一套茶具過來，在桌上擺好，無聲退到一邊。
“聽說你與茶藝一道，頗有天賦，為父還不曾見識過。”
婉寧沒有推卻，將大氅遞給小橘，在銅盆里凈了手，重新就坐。
王恒開著她熟練的清洗著茶盞，一套動作下來，行如流水。
“可知我喚你來的目的？”
“猜到一二。”婉寧語氣平靜，手下的動作不停。
王恒目光依舊落在桌上。
“恭郡王，你可愿意嫁。”
“不愿，”婉寧面上浮出一抹淺笑，“恭郡王是皇上的人，我嫁過去作用不大。父親也是不愿的吧？”
王恒沉默了許久。婉寧取了茶，湊近些聞了聞，上好的黃山毛峰。
她將茶葉倒進(jìn)茶盞中，等水聲漸沉，還未滾燙之前，拎起紫檀壺將水細(xì)細(xì)澆了上去。
“你倒是敢說。”王恒沉聲斥責(zé)。
婉寧手穩(wěn)穩(wěn)的倒著水，一點抖動都不曾有。
“父親敢做，女兒有何不敢說的?！?p> 王恒緊盯著她的表情，似要從中窺探出幾分她的情緒。
婉寧旋轉(zhuǎn)著茶蓋，將浮沫撇去，三指穩(wěn)穩(wěn)捏著茶盞，依次倒入三個小茶杯中。
經(jīng)過初次沖泡的茶葉，變得舒展，有淡淡的茶香飄出。
“你以為，我會如何利用你？”
“視情況而定，端看梁王需要缺什么。”夢中，梁王缺錢，所以她就嫁給了皇商胡家。
倒掉第一遍茶，第二次的茶湯清澈，帶著杏黃色，與白蘭相似的香味持久彌漫。
“父親，請?！?p> 王恒端起白瓷茶杯，嗅了下，斂目品茶。
“你何時看透的？”
“日積月累。從前只以為父親是要左右逢源，貪慕富貴，但許多事情說不通?！?p> 婉寧淺淺啜飲，淡淡的苦澀充斥口腔。
“你既想的明白，自當(dāng)清楚，為父做這些都是為了盛朝的百姓?！?p> “呵，”婉寧嘲諷輕笑，看著面前道貌岸然的男人，“父親可知為何大伯是皇上的心腹，而父親不是嗎？”不等他回答，婉寧就接著說道，“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一個連自己子女隨時都能舍棄的人，沒有人真的敢去信任他。父親自詡聰明，卻從來都看不透。”
“士為知己者死，指的是士，死，而不是拿別人的性命成全自己的知己情?！?p> 婉寧發(fā)現(xiàn)樓上站著的王璇瑤，問道：“父親可曾有一瞬間會心存不忍，不忍將長姐推入火坑？”
王恒也看見了她，眼中浮現(xiàn)出幾分慈愛，但吐出的字，卻冰冷至極：“從未！”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流向四肢百骸。婉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既不愿，那為父就替你回絕了恭郡王。你還小，婚事不急?！?p> “勞煩父親了?！?p> 王璇瑤下樓，就見婉寧起身行了一禮，似要離開，她笑著說道：“三妹怎么看見我就要走了？”
婉寧沒有答，等她坐到里面的位置，又重新落座。
王璇瑤看著桌上的茶具，皺著鼻子輕哼一聲，向王恒撒嬌：“爹爹叫了三妹給您偷偷泡茶，卻不叫我?！?p> 王恒寵愛的看著她笑：“你不還是過來了？”
“那是我鼻子靈敏，循著茶香來的?！蓖蹊幭袷峭蝗挥浧鹜駥庍€在，說道，“妹妹，我今日可有幸討一杯茶喝?！?p> “自然?！?p> 等水熱，她第三次沖泡。茶色已經(jīng)有些淡了，但香味還在。
夜色濃濃熱氣氤氳中，父女三人各執(zhí)一杯，氣氛看著其樂融融。
藏在房梁上的辛乙下巴都要驚掉了。王三姑娘與王大人在說什么，分明每個字他都能聽懂，但為什么加在一起，就有些理解不了了？
皇上、梁王還有恭郡王，怎么這么亂。
“時辰不早了，快去休息，明日還要早起趕路?！蓖鹾愕玫搅讼胍拇鸢福悴辉冈俣嗬速M時間。
王璇瑤不滿的嘀咕：“知道了。爹爹總愛板著臉，老嚇唬人。”
轉(zhuǎn)頭看婉寧留在原地，她催促道：“三妹，走了?！?p> “父親與長姐先行，我再坐坐?！?p> 王恒看她一眼，沒說什么就上了樓。王璇瑤也緊隨其后。
大堂安靜下來。婉寧倒掉茶葉，重新取了一些。
“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