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挨打(雙更合一)
“小橘姑娘,請留步?!?p> 翡翠留在婉寧房間守夜,小橘回房間休息。
出門就見凌向握著刀,雙臂環(huán)抱,倚在樓梯口的柱子上,顯然是在等人。
小橘只掃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眸,屈膝行了一禮。
“凌大人?!?p> 說完,就要推房間的門進去。
“你放才有話沒說完?”
小橘面色如常,偏頭看了眼他:“凌大人以為,奴婢有何話未說?”
凌向不知如何惹了她生氣,摸了摸鼻尖,措辭解釋:“在下沒有惡意,只是感覺……”
“凌大人感覺錯了?!毙¢俅驍嗨脑挘崎T進去,順手抵上了門。
凌向看著在面前緊閉的門,摸了把臉。他長得很像壞人嗎?至于防他跟防賊似的。
聽著腳步聲遠去,小橘攥緊被褥,輕輕舒了口氣。
姑娘再三叮囑,要一切如常,切不敢被人看出異樣。這位金吾衛(wèi)隊長,果真敏銳,她當(dāng)時只是張了張嘴,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以后要躲著他走,以免再被發(fā)現(xiàn)不妥。
王璇瑤照例給梁王寫信說了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順便提了句婉寧身邊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心里是希望他能去幫忙查一查的。
“去,把鴿子抱來?!?p> “姑娘,”微雨搖了搖唇,小心的說道,“養(yǎng)鴿子的仆人,被山匪砍成重傷,中午就……”
王璇瑤聞言,緊皺起眉頭。他死了,鴿子總在吧?
“鴿子趁亂都……飛了。奴婢方才去看過,沒有回來。”
微雨縮著肩膀,預(yù)料的熱茶沒有砸過來。她放輕呼吸,小心去看,正好對上王璇瑤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嚇得一個哆嗦,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王璇瑤挖了一勺香脂,仔細的涂抹著雙手的每一片皮膚,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你這是做什么。我很可怕嗎?”
“沒有,不是……是奴婢腳下不穩(wěn)?!蔽⒂昊琶φ酒鹕?。
從那日親眼目睹輕雪被王璇瑤推出去,一刀劃破喉嚨,鮮血噴涌的場面,就夜夜做噩夢。面對王璇瑤時,面前總會浮現(xiàn)她當(dāng)時毫不猶豫的動作和冷漠的表情。
王璇瑤站起身,用染了蔻丹的指甲,劃過微雨的臉頰,落到下頜處,伸手一把捏住,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總是這樣不中用的樣子,讓人看著厭煩。再有下次……或許你想去陪你的好姐妹?”
“奴婢會改的,求姑娘……”
王璇瑤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甲在她眼尾泛紅的位置勾了下,語氣溫柔:“滾出去?!?p> 微雨哆嗦著行了一禮,腳步不穩(wěn)的退了出去。
聽著關(guān)門聲,王璇瑤臉上布滿厭惡。
躺到床上,她閉上眼,在心中呼喚:“你在嗎?”
又說了句:“你在嗎?”
房間里寂靜一片。她頹然嘆了口氣,忍不住砸了下床。
婉寧次日醒來,精神好了許多。在小橘的攙扶下起身在房間里走了一圈,站在窗邊看著小鎮(zhèn)上的景色。
“賀叔說,梁王送給大姑娘的養(yǎng)鴿人,被山匪砍成重傷,昨天就去了。那些鴿子,也不知被誰放走了。”
想必是大伯那邊吧!看來他們也不想賀叔的存在被梁王那邊知曉。
沒了信鴿,王璇瑤還是會寫信。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疑點重重,她無法從父親那里得到答案,就只能依靠梁王。
鎮(zhèn)子太小,她若是要寄信就要等到臨安府。
“讓賀叔他們繼續(xù)盯著。”她辛苦籌謀,不能敗在王璇瑤這里。
翡翠提著在外面買的早膳進來。
“夫人跟老爺不知怎么起了口角,二姑娘在樓下發(fā)瘋呢?!彼Z帶嘲諷,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
婉寧大概能猜得到王恒為何跟趙氏起口角。
她完全脫離掌控的感覺,讓趙氏不安,但王恒又不會解釋其中緣由。王瓊蘭聽到幾句,自然要把事情算在她頭上了。
“你們平時躲著她們些?!?p> 趙氏跟王瓊蘭畢竟是主子,隨意找個由頭就能罰她們。她這副病懨懨的樣子,連門都出不去,更不用提護著她們。
“奴婢會小心的?!?p> 事實證明,若是存心要找你麻煩的人,躲是躲不過的。
翡翠提著食盒要到后廚清洗時,就被王瓊蘭堵在了樓梯口。
這會兒眾人用完早膳后都回了房間,這里空空蕩蕩,只有兩個跑腿的伙計偶爾經(jīng)過。賀叔他們跟金吾衛(wèi)都在大堂。
她一把扯下腰間的玉佩,狠狠摔在地上。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摔碎我家姑娘的玉佩?!贝簨戎钢浯涞谋亲哟舐暫浅狻?p> 翡翠明白,她們就是想趁著無人的時候,找個由頭罰她。
“奴婢有沒有,二姑娘心知肚明,你從前也是這樣栽贓我家姑娘的?”
王瓊蘭冷笑一聲:“那又如何。”這招看著不高明,但屢試不爽,“你跟王婉寧一樣的蠢,還不是上鉤了?”
“大膽翡翠,”她提高聲音,“你摔碎了我母親送的玉佩,我也不指望你賠我一個?!?p> 她擺出一副大方的樣子,繼續(xù)說道:“二十……不,五十個耳光。本姑娘就不再追究你了?!?p> 春嬋上前一步,揚手就要扇。
翡翠自然不會由著她們不分青紅皂白的打,她架住春嬋的胳膊,用力把她撞開。
“二姑娘便是要罰奴婢,也該有證據(jù)。你主仆二人的一家之言,如何讓人信服?!?p> “哼,你不過是個奴婢,本姑娘想打就打。用別人信服?!?p> 她說完,抬手就是一巴掌。
翡翠敢推春嬋,但王瓊蘭是主子,她只有受著。
“啪!”
“啪!”
第三次揚手,一個劍鞘打在她手腕上,痛麻感傳來,胳膊無力的垂了下去。
辛乙從樓上翻了下來,看著翡翠臉上明顯的兩個巴掌印,抬了抬手,又不敢做什么。
“怎么,元慧郡主連別人家罰奴婢,都要管?!?p> 王瓊蘭瞪著幾次壞事的辛乙,咬牙切齒的問道。
“你……”
“此事不用勞煩郡主管?!?p> 虛弱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婉寧扶著欄桿,面色蒼白,臉上布滿細密的汗水。顯然從房間里出來,費了她好一番功夫。
“姑娘?!?p> 翡翠忙跑上樓去扶她。
這里的動靜最終驚動了兩層的所有王家人。
王瓊蘭先聲奪人,將事情推到了翡翠身上。但在場除了趙氏,沒有人會相信她。
婉寧沒有要為翡翠辯解的意思,她挺直身體,目光直視王恒。
“管好她們。再有下次,父親,別怪女兒不孝!”
她說完,就要翡翠扶著往回走。
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夾雜著趙氏和王瓊蘭的驚呼。
她握住翡翠的手,承諾道:“讓你受委屈了。我會讓她還清的,信我?!?p> 翡翠眼角掛著淚,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了幾分哽咽:“奴婢不委屈。”
婉寧拍著她的手背,沒有多說。
王瓊蘭,這筆賬,我記下了,你且等著。
小橘從外面買藥回來,見翡翠臉上帶著紅痕。詢問后,沉默了半晌,從藥箱里拿了化瘀的藥膏,仔細給她涂抹了臉頰。
“別怕,姑娘會護著我們?!?p> 她還是第一次見婉寧眼中出現(xiàn)那樣濃厚的戾氣,帶著灼人的溫度。
翡翠靠在她的懷里,漸漸濕了眼角。
將人哄睡后,小橘輕手輕腳的開門離開。
外面,辛乙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瓷瓶,踟躕著不知如何開口。見小橘出來,忙問道:“翡翠怎么樣?”
“多謝辛護衛(wèi)方才出手庇護?!?p> “不用跟我客氣。她怎么樣?”辛乙有問了一次。
“涂了藥,睡下了。”
“那就好?!?p> 王三姑娘的藥比他的好多了,翡翠也能免除幾分痛苦。
婉寧因著這番動作,傷口又有裂開的趨勢。怕翡翠自責(zé),在小橘幫她換藥后,特意叮囑了別跟翡翠說。
“姑娘,辛護衛(wèi)那邊……”
她冷眼看著,辛乙對翡翠當(dāng)有幾分情誼。
“翡翠心里有數(shù),你看著提點她幾句?!?p> 先前因著失職的事,翡翠心存愧疚,鉆到了死胡同里,以為跟辛乙保持距離,就能控制住自個兒的心??扇粽媸菭繏煲粋€人,與遠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婉寧苦笑一聲,她對周平不就是如此嗎?
他們相隔的又何止是距離!兩個時空,文化迥然,觀念不同。周平所受的教育,生活的環(huán)境,不會允許他對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產(chǎn)生其他的感情。而在盛朝,十八歲的姑娘,若還是無婚配,會給整個家族蒙羞。
十八歲啊,婉寧想,她前世被溺死時也才剛過十七。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呢。
小橘見她陷入沉思,沒有打擾,安靜坐在一邊繡花。
翡翠昨日守夜,心里牽掛著婉寧,都沒怎么睡著。一早上又驚又怒,身心疲憊,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未時。
她起來時,面上隱隱傳來痛感,掌印雖然消了些,但兩頰還是腫起來了。
辛乙一直在外面守著,聽到屋里傳來響動聲,敲了敲門,詢問道:“翡翠,你起了嗎?”
片刻,門被拉開。
翡翠面上帶了一層薄紗,擋住了傷口。
“今日之事,多謝辛護衛(wèi)?!?p> 辛乙皺眉:“怎么一個兩個都跟我這樣客氣。”
翡翠心想大概是小橘也跟他道過謝了。
“若無其他事,奴婢要去照顧姑娘呢?!?p> 辛乙向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姑娘還睡著呢,你且等等,我有話問你。”
翡翠垂頭,雖未應(yīng),但也未走。
“你這些日子怎么了?從前不都好好地嗎?若是我哪里惹你不高興,大可直說。我改就是,你這樣忽冷忽熱,突如其來的疏離,我……”
辛乙煩躁的走來走去,話說白了,怕她羞澀,可不說,她好似也不明白。
“你是郡主身邊的侍衛(wèi),有官銜在身,我只是個奴婢。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們不合適?!?p> 翡翠面上沒有尋常女子談及情愛時的羞澀,語氣也格外的平靜。
“你也看到了,姑娘諸事不易,虎狼環(huán)伺??ぶ骷仁桥赡銇肀Wo姑娘,那你就該盡心職責(zé)。我是姑娘的奴婢,更不該三心二意,別有心思。”
說完,她繞過辛乙,徑直進了婉寧的房間。
賀叔看著蔫吧了的辛乙下樓,幸災(zāi)樂禍的笑了兩聲:“哈哈,被翡翠拒絕了?”
“你怎么知道?”辛乙驚訝。
“你就差把‘心悅翡翠’貼在臉上了。”賀叔喝了口茶,老神在在的說道,“姑娘可不是你這樣追的。愣頭青一個,誰愿意搭理你?!?p> 大堂里一眾單身漢,求知欲滿滿的看向他。就連凌向也換了個姿勢,側(cè)耳聽著。
賀叔輕咳一聲,敲著桌面道:“這首要一條,就是‘投其所好’。像翡翠,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我家主子了。此時主子身陷囹圄,前途未卜,她能答應(yīng)你才怪呢!”
辛乙覺得他說的極對,忙又問:“那我該如何?”
“笨小子,”賀叔給他頭上敲了下,“自然是護著姑娘安全回京,等此間事了,她自然就有心思想別的了?!?p> 結(jié)合翡翠方才的言論,辛乙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心里暗自決定,先回京城再說。反正郡主與姑娘交好,日后少不得往來。
“這第二點,就是不能操之過急?!?p> 小橘下來時,就見眾人圍著賀叔再說什么,看見她來,紛紛做鳥獸散。
金吾衛(wèi)那邊還有個小將,紅著臉,不住的往她身上瞥。
小橘目光凌厲的看了過去,只見對方神色慌張的避讓。她心中不悅,面上并不顯。走到賀叔他們那邊,說道:“不知王大人有說何時啟程?”
“最晚后天?!?p> 到臨安府還有兩天的路程。過了桂川到溧陽,一路不停也要五日。從京城出發(fā)已經(jīng)過了大半個月,再拖延下去,原定二月二十的祭祖日期,就要往后延遲了。
翡翠想著婉寧身上的傷口,大夫說過,最好是能靜養(yǎng)月余。
“賀叔,挑個人陪我去鎮(zhèn)上買幾條氈子?!?p> 郡主的馬車雖好,但姑娘如今不同以往,還是再鋪上幾床毯子更為妥當(dāng)。
“小橘姑娘,我……我陪你去?!狈讲乓恢蓖悼此男?,支吾著開口。在周圍人打趣的目光中,臉徹底紅透了。
“多謝大人好意,”小橘屈膝行了一禮,“大人有要事在身,奴婢不敢勞煩?!?p> 小將尷尬的笑笑,不死心的又說道:“我,我今日無事。休息……”
對方話都說道這個份上,小橘若再拒絕就是不知好歹了。
“如此,勞煩大人了?!?p> 小將喜笑顏開,抽身時被凳子絆了下,大堂響起一陣善意的哄笑。他撓著頭,嘿嘿直笑。跟在小橘身后離開了客棧。
“方一這小子,不會成了兄弟們中最先成親的吧?”
“說不準(zhǔn)。”
賀叔方才都說了,這追姑娘第三條就是要眼疾手快,先下手為強。好姑娘一轉(zhuǎn)眼就成別人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