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放逐
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在撒謊,別卿筠都要相信他的話了——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還游刃有余?
別卿筠心說情況不對。
任定宗這個老狐貍,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所有計劃都在心中有了把握之后才實施,沒道理這么快就露餡失敗了。
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贏。
對了,他不想贏。
除了這個說法,要不沒得解釋。按理說,任定宗本事那么高,沒道理會輸給任定簡啊。而且他還被抓了個正著。
講真的,任定簡身上全是傷,都沒好全。十個任定簡都不一定打得過他。
所以,十之八九是任定宗故意的。
但是這么說的話,問題又來了——好好的,他為什么要做這樣一出戲呢?這可是砍頭的大罪,他不要命了這樣玩兒?
這一通操作讓別卿筠看不懂了。
此刻,她只能指著任定宗,語無倫次、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胡說你,盡會瞎扯,你那么能編,怎么不去說書啊你!”
她“你”了半天,終究還是沒罵出什么高質量的話來,只能憤恨道:“皇上,您不要聽信他的讒言,我絕不可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去殺害太子殿下的!”
然而這時,任定簡卻說話了。
他先是冷笑一聲,然后說:“本宮真是沒想到,都這時候了,你還嘴硬?!?p> “你恨我,這我知道。就因為定國公府那事,你對我懷恨在心。我已經(jīng)給你解釋過,那是一次意外。哼。本宮做錯了事,本宮認了,也愿意道歉??赡恪?p> 任定簡一頓,又說:“你竟然聯(lián)合七弟,要刺殺我。這便罷了。東窗事發(fā),兩方對峙,證據(jù)確鑿,你還硬著脖子不愿意承認!大丈夫敢作敢當,你連定國公一點風骨都沒有!”
別卿筠:“......”日了狗了,虧他還有臉說。
別卿筠冷笑一聲,說道:“哈,太子殿下這話說得,好像您犯的過錯,并不值得一提似的。那可是我親姥姥的喪儀。您和我的妹妹在老夫人的靈堂后面,干下那等荒唐事,如何教我不恨?”
她道:“況且,當初你我尚且還有婚約。在這樣的情況下,您又和三妹廝混到一處,教全京城都看我的笑話。如何教我不恨!”
“我顏面盡失,這些日子以來,每日以淚洗面,可還要擺出笑臉來為三妹籌備她和你的婚事。太子殿下,你讓我情何以堪!”
她說了一通的話,終于是將已故的“別卿筠”的怨氣,全都說出來了。
隨后,她便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與此同時,整個大殿都一片寂靜。
片刻后,任定簡低下頭,道:“是我對不住你?!?p> 別卿筠“哼”了一聲:“原來殿下還知道對不住我吶?!?p> “不過......”任定簡抬起頭,“這并不能為你的刺殺行為所開脫?!?p> 說罷,他便跪了下來:“永寧郡主勾結七弟,欲將我殺之后快。這是砍頭的大罪。但郡主先前曾救駕有功,又平定雍親王之亂。兒臣認為,功過可以相抵。而且......”
他頓了頓,又說:“而且,追根究底,這事兒也有兒臣的錯,因此,兒臣請求父皇網(wǎng)卡一面。還請父皇決斷?!?p> 這一番求情之語,聽得別卿筠一愣一愣的。
任定簡會幫她向皇帝求情,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這要是換作以往,他該是恨不得她死才對,怎么還主動求情呢?
別卿筠心想,任定簡的人設,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然而,她稍微放寬的心,就在下一刻又提起來了。
任定宗道:“父皇,刺殺皇兄的罪名,兒臣可以擔下,但兒臣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與筠兒有難同當,同進退?!?p> 別卿筠:“......”
啊啊啊啊啊啊??!
任定宗這個狗男人,他有病,他腦子有病!
就沒見過這種找急忙慌往自己身上攬罪名的。他給自己攬罪名就算了,干什么要帶上她!她是無辜的!
明明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而她只是從中搭了把手,順水推舟而已。她只是個從犯,從犯!
可惡,可恨!
她暗自咬牙,幾乎可以確定,任定宗這是破罐破摔,臨死到頭,也要拉她一個墊背的。
別卿筠心涼了,她不想掙扎了,反正,現(xiàn)在也沒辦法證明她中毒,而且她也沒有別的證據(jù)了。
況且......
任定宗還是皇帝的親生兒子,而她只是半路封的郡主。
親疏有別,皇帝會相信誰,一目了然。
別卿筠欲哭無淚。
“皇上,臣女愿意認罪。但是臣女卻是被謙王所脅迫,而刺殺太子殿下的計劃,臣女只知大概,并不知道具體細節(jié)。若說臣女有罪。那么臣女只能算是從犯?!?p> 她磕了個頭,說道:“事已至此,臣女說什么都是狡辯。但是臣女依然要說,這一切,皆是謙王殿下所逼,臣女被迫無奈,只能如此。還請陛下決斷?!?p> 任政頗為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將他們押入天牢,等候發(fā)落?!?p> 隨后,數(shù)名侍衛(wèi)上前,將任定宗和別卿筠帶了下去。
這個局面,別卿筠早就想到了。
臨走前,她狠狠瞪了任定宗一眼:看你干的好事!
而任定宗則是微微一笑,不為所動。
別卿筠更生氣了。
*
刑部的大牢十分簡陋,漆黑的墻面,干草鋪就的床,還有滿是臟污的破棉被。
別卿筠登時悲從中來——她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一切都是任定宗的錯!
可惡!
她站在牢籠之中,忽然,一個手指大小的黑影從她腳底下爬過去——
“!”別卿筠眼睛睜大,“蟑螂!”
與此同時,對面的牢籠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筠兒別怕,本王在這兒?!?p> 別卿筠:“......”來人吶,這里有個神經(jīng)病。
她白了一眼,說道:“在這兒你就別演戲了成不,演給誰看呢你,惡不惡心。”
任定宗斂了笑意:“看來你的膽子見長。”
別卿筠豁出去了:“我現(xiàn)在都這樣了,還不罵你幾句,我都對不起我自己?!?p> 聞言,任定宗冷笑一聲,正要說話,這時,大牢的走廊內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不多時,一名太監(jiān)捧著圣旨出現(xiàn):
“咱家奉圣上的旨意,特來告訴你們,皇上已然有了決斷——”
他看向了別卿筠,一笑,道:
“咱家先恭喜永寧郡主了,您將被褫奪封號,斬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