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必有后福(上)
墜崖的過程中,別卿筠失去了意識。
她只記得耳邊呼嘯的風,刮過臉頰的樹枝,還有砸在身上的亂石。
最后的感知停留在后腦的鈍痛感上,隨后不久,別卿筠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混沌的意識中,她仿佛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她遇到了久別的父母和好友,像往常一樣和他們說話,吃飯。但是又好像離得很遙遠,只要后退一步,他們就又會離她而去。
這般患得患失,別卿筠情不自禁流下淚來。
這時,忽然聽見一聲:“咦,還會哭呢,看來身子是無礙了?!?p> 這句話徹底將別卿筠弄醒了。宛若頭頂一盆冷水澆下,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驚嚇中,她睜開眼睛——
“這是什么地方?”
別卿筠左看右看,分辨出這是一間簡陋的木屋。她身下是一塊硬硬的床板,上方墊了床棉被。
她嚇了一跳,心想:這里是哪里,我不會又穿越了吧?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老人瞧上去有六十多歲,正撫著胡須看她。
別卿筠連忙檢查自己的身子,結果胳膊一抬,渾身都痛。
她疼得倒吸口氣。她摸著被繃帶包扎的傷口:“嘶,好疼?!?p> 老人一見,說道:“疼就對了。從那么高的懸崖上掉下來,不疼才怪呢?!?p> 懸崖?
別卿筠心中了然。
是了,昏迷之前,任定宗將她丟下了懸崖來著。原以為要死定了,沒想到——
“從那么高掉下來,竟然沒死?”
真是生命的奇跡。
老人拿了把凳子坐下,說:“嗯。老夫撿到你的時候,你離死也差不多了?!?p> 別卿筠:“是您救了我?”
老人:“不然呢?”
“多謝老人家的救命之恩?!?p> 老人擺了擺手,道:“那是你命大。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姑娘,你后頭的福氣,還多著呢?!?p> 聽見“大難不死”這四個字,別卿筠就想到了自己用過不久的禮包。
她嘆了聲氣:也不知道這禮包靈還是不靈。
“對了,老伯伯,請問這里是何處?”
老人回答:“此地乃是京郊四荒山丘陵崖下。怎么,你連自己是從哪里摔下來的,都不知道?”
別卿筠老實回答:“說來慚愧,我遭遇賊人挾持,并且被推下山崖的,因而并不知曉。”她又問,“那么我昏迷多久了?”
老伯比了個“三”的手勢。
別卿筠:“三個時辰?看來并不久。”
“錯了。”老伯說,“是三天?!?p> 別卿筠:“……”好家伙。
“換老夫問你了。”老伯摸著胡須,問道,“你犯了什么事兒,要被抓去行刑?”
別卿筠即刻低頭看看身上的囚服。她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隨后,她便將來龍去脈一一說明,末了還不忘記罵一通任定宗:“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是拼死也不答應他的要求。奈何身中他的毒藥,我只能……唉,不說了?!?p> 老伯搖頭晃腦,若有所思:“若真如你所說,這位謙王當真是很不地道。哪有救了人,反手就將人丟下懸崖的。依老夫看,恐怕他這里有些毛病?!?p> 說著,他還指了指腦袋。
別卿筠對此表示十分贊同:“沒錯沒錯,我也覺得他腦子有??!”
老伯笑了笑,旋即道:“把手給我?!?p> 別卿筠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把手伸了過去:“哦?!?p> 老伯的三根手指搭在她手腕的脈搏上,捏著胡須思忖片刻。
別卿筠覷著他的神色,問道:“我的脈象如何?”
“嘖,奇怪,當真是奇怪。”
聞言,別卿筠心一提:“怎么了?”
老伯奇怪道:“你這脈象,不像是中毒,不過確實有幾分中蠱的跡象?!?p> 一聽這話,別卿筠的心便涼了半解,她有些不甘心:“果真?”
“但是老夫才疏學淺,并不能看出姑娘你,中的是哪一種蠱毒?!?p> “什么?!”宛若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別卿筠往墻邊一靠,悲觀地說:“那我不會死吧?”
老伯笑了笑,說道:“死么倒是不會死的。老夫細細瞧過你的脈息,能看出來,這并不是什么烈性的蠱毒,不會要了你的性命。而且……”
別卿筠先是一喜:“那也就是說,我暫時是死不了的了?”她轉(zhuǎn)而又問,“而且什么?”
老伯接著說:“而且你身上的蠱毒,似乎需要某種特定的條件才能觸發(fā)藥性。這邊是老夫感到奇怪之處。世上竟有能受人隨意控制的蠱毒,當真是聞所未聞?!?p> 聽見他這么說,別卿筠也憂心忡忡:“那么如果一直沒有那個特定條件出現(xiàn),這個蠱便不會復發(fā)吧?”
老伯搖搖頭:“這一點,老夫也說不準?!?p> “啊……”
別卿筠倍感頭疼。
該死的任定宗,偏偏給她搞了個不定時炸彈,可惡!
見她發(fā)愁,老伯旋即安慰她:“姑娘不必憂心,此蠱暫且不會發(fā)作。你若是擔憂,可前往南疆。那是天下蠱毒之鄉(xiāng),所有的蠱毒都出自南疆,料想會有一些解蠱的線索?!?p> 聞言,別卿筠登時來了希望。
她重重點頭,道:“嗯,我明白了,多謝老伯。不過話說回來,還未請教老伯大名?”
“賤名何須掛齒,喚我聞老便可。聽聞的聞?!?p> 別卿筠一笑,當即給對方行了個禮:“聞老,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聞老扶了她一把,道:“你先別急著謝我,我還有件事要你幫忙。”
救命恩人開口,別卿筠哪有不答應的?
她于是道:“什么事,恩公請說。只要我能夠辦到,一定為你完成?!?p> “不急。咱們先說會兒話?!甭劺险f,“瞧姑娘的談吐,似乎并不曾涉足江湖?”
別卿筠:“江湖?那當然是沒有了。這么久以來,我都呆在京城的深宅大院里,連門都很少出,更別說涉足江湖了。”
老伯的眼角浮上笑意:“那么姑娘有沒有闖蕩江湖的打算呢?”
“這個……”別卿筠想了想,道:“這個嘛,曾經(jīng)有過。從前我看話本上說,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心里是有過向往的,但是吧,向往歸向往,我也不可能真的走江湖四處闖蕩呀。畢竟……”
她攤了攤手:“我一點武功都沒有,走沒幾步路,說不定就被山賊抓走了。”
聞老哈哈大笑:“你這妮子對我的性子!所以,老夫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今以后,你大可以自由行走江湖,不用害怕山賊了?!?p> 別卿筠:“哦?難道恩公你要罩著我?”
“不?!甭劺险f,“老夫打算傳你武藝?!?p> 別卿筠:“?”
還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