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山東菏沂的一個小山村里,早春的朝陽帶著些許的暖意冉冉升起,一戶農家的正屋里,一個產婦正在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村里的接生婆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李守田媳婦,你少叫幾聲吧,省省力氣快用力?。∵@娃兒的頭快出來啦”。
李守田在院子里抽著旱煙袋,因為著急,嗆了一口煙,咳嗽起來。三十歲的他看上去像四十歲,李家村窮,李守田到了快三十歲頭上才攢夠了彩禮錢娶了鄰村一個二十歲的女人當媳婦。這十里八村的人窮了幾輩子,可越是窮,這彩禮錢就越是要的高,誰家都巴望著把嫁閨女要的彩禮錢用來給兒子娶媳婦時再當彩禮錢給女方,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嫁姑娘的人家要的彩禮錢越來越高,娶媳婦要給的彩禮錢也越來越多。李守田能在快三十歲的時候娶上媳婦算是不錯了,村里還有不少四五十歲的老光棍估計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
李守田剛停了咳嗽,又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后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正屋的門,希望這女人能生個兒子出來,他父母為了讓他能娶上媳婦可是把家里的所有老本都拿出來了,在這個地方,他要是沒有兒子,他父母沒有孫子那可是在人前要矮人一頭的。李守田的父母今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趕去鎮(zhèn)子的集上賣家里攢下一個月的鴨蛋和鵝蛋,沒想到他媳婦正好就今天就生娃了,李守田一個人干著急在院子里不停地抽著煙。
快中午時里面產婦的喊聲終于沒有那么大聲了,聽著是喊破嗓子后嘶啞地低低哭泣聲。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從里面?zhèn)鞒隽艘宦晪雰旱目蘼?。李守田忙幾步奔到屋門前,對里面大聲問道:“是男娃還是女娃?”
幾分鐘后,聽見里面接生婆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是個女娃”。
李守田聽罷一屁股坐在屋外的磚砌臺階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又狠狠地吸了一口已經快熄滅了煙袋鍋子,心中的失望與不快就快沖出胸腔,差點把他的煙袋鍋子砸了。
吳秀云聽著接生婆說的那句生了個女娃,心中也是一涼,她深知沒有生下男娃,公婆都會對她有看法,她日后只能繼續(xù)接著生,剛生下來這個女娃怕是會遭公婆的嫌棄,她就期盼著下一個能生個男娃。
李守田的父母在中午時分趕回村子,一進村就聽到鄰居的李二嬸說他們家兒媳婦剛生了。李守田母親忙問生了個男娃還是女娃,李二嬸訕笑道:“不知道”。
李守田母親一見李二嬸這表情就猜到不妙,有可能是個女娃,也不再耽誤時間,忙往家跑。進了院門,見坐在屋前臺階上的兒子就大著嗓門問道:“秀云生了個啥?”
李守田看到快步走向自己的母親有些無措地囁嚅道:“,是,是個女娃”。
李守田母親一聽就坐在院子里的地上拍著大腿道:“哎呦,怎么生了個丫頭騙子,這可怎么對得起李家的老祖宗??!”
屋里的吳秀云眼淚默默地落下,她知道公婆一定會嫌棄她生了個女娃,看了一眼身邊躺著的閨女,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樹春從一出生除了母親對她好,父親和爺爺奶奶對她就像對一個貓兒,狗兒一般。在李家村女孩子幾乎都是沒有機會上學的,盡管國家有九年義務教育的體制,但是在極貧困的農村,許多幾十戶的小村子是沒有設置小學的,孩子要上學就要去比較遠的鄉(xiāng)鎮(zhèn)去上學,而對于男孩子,村中的農戶會愿意送他們去上學,可是對于女孩子,父母是不愿意讓她們去上學,哪怕是不用交學費也不愿意讓女孩子去上學,而是讓她們從五六歲開始就學習做家務,再大一點便開始幫助母親在家中燒飯,喂豬等,樹春也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樹春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更不會寫,直到十八歲了她都還是個徹徹底底的文盲。不過,比她小三歲的弟弟李光祖卻是學習還不錯,十五歲正好在縣里上初三。
李光祖是在李樹春出生后第三個年頭吳秀云在無數次公婆的謾罵和丈夫的冷眼中再次懷孕生下的孩子,這一次如愿以償地生了個兒子,所以特別請了縣城里專給孩子起名的人起了李光祖這個名字,意思是光宗耀祖。從此,家里所有的人都為了李光祖以后能夠成為李家的未來而努力,還有無限的溺愛。
樹春十八歲,在村子里是可以說親的年齡了,村子里的女孩子早的有十六歲就有人說親,給了聘禮等到十八歲就出嫁的,雖然不到法定結婚年齡,但是村里大多數人都接受先舉行婚禮,以后到了二十歲再領結婚證,甚至有的到了孩子要上小學才領證給孩子上戶口的,這也成為了當地的一種習俗。
樹春在五六歲的時候就瞧出是個很俊的小丫頭,隨著年齡長到十八歲,在村里,甚至是附近幾個村子里都有名的漂亮姑娘,十六歲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家請媒人來說媒。只是,李守田覺得給的彩禮錢都太少,他們兩口子知道自家這閨女長得漂亮,那是要狠狠要上一大筆彩禮才能松口給人家的。所以,樹春到了十八歲這一年,她家里迎來了一位大手筆的男人愿意給她家三萬塊錢彩禮錢,這可把當時的李守田夫妻樂壞了,三萬塊錢在上個世紀末的一個貧困農村那可是一筆不小的彩禮錢,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最高也才一萬塊錢而已。
楊立軍今年已經二十八歲,當了十年兵退役,剛退下來,父母就催促他快點成親,這個年齡即使是男人父母也覺得不小了,如果不是在部隊上早該成家立業(yè)了。楊立軍在部隊里沒有什么機會接觸女人,所以也沒有談過戀愛,退役后他的一個戰(zhàn)友的祖母正好住在樹春家附近的村子,楊立軍退役后代那位戰(zhàn)友去看望他祖母,在那里,老太太很感謝這個小伙子的熱心腸,問起他是否成家,楊立軍如實回答沒顧上,老太太便想起這附近村子里傳的很漂亮的姑娘樹春,于是便向楊立軍提起,說那個姑娘如何如何漂亮又會做家務,就是父母要的彩禮錢有些高,可這高也是因為那姑娘長得好看不是。楊立軍在老太太的強力推薦下跟著村里的一個中年婦女去了李守田的家,在李守田家里見到樹春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姑娘。十八歲的年齡,花一般的姑娘,樹春雖然生長在農村,可是皮膚水嫩白皙,一雙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睫毛長而卷翹,看上去很像洋娃娃的眼睛一樣迷人,樹春的頭發(fā)又帶點棕色,還有些自來卷,這樣看上去就更像洋娃娃了,鼻梁高挺,唇紅齒白,身材纖瘦,真真是個漂亮的姑娘。楊立軍當時就決定要娶這個姑娘,并且將自己這十年積蓄中的三萬塊錢拿出來做為彩禮錢給了李守田夫妻定下了這門婚事。
可是,樹春在從見到楊立軍后直到父母與楊立軍定下她與楊立軍的婚事,她都是不樂意的,因為在每個青春少女的心中都有一個白馬王子,尤其馬上進入二十一世紀,農村就是再窮,村民家中也有了電視,電視劇里那些帥帥的男明星們都是女孩子們心中的夢中情人。當樹春看到楊立軍也就有一米七的身高,雖然身板筆挺,但在樹春眼中那就是半殘廢的身高,還有那像黑炭一樣的皮膚,就算一雙小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可是離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的形像可是天差地別,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但是,三萬塊錢的彩禮錢在村子里那可是獨一份,甚至是附近的村子中都沒有比給她家更高的彩禮錢了,樹春的父母當然會同意,李光祖馬上就要上高中,結束了九年義務教育,那可是真正花錢的開始。所以,李守田夫妻又怎么可能不同意,把女兒賣了這樣一個好價錢絕對是超值了。
樹春對楊立軍再不滿意,可在三個月后她還是嫁給了楊立軍,楊立軍在南會市貸款買了一套六十多平米一室一廳的房子。楊立軍在退伍以后與人合伙在南會市開了一家小小的家政公司,公司里只有他一個經理和一個剛畢業(yè)的男大學生給他做助理,公司地址是在一個比較大的小區(qū)內租了居委會的一間房子做辦公室,里面有兩張對著放的辦公桌椅,進門對面的一個雙人沙發(fā)和茶幾,沙發(fā)上方掛著一幅山水畫,這就是楊立軍的辦公室,也是他公司的注冊地址。楊立軍公司的生意做的并不好,畢竟之前在經商方面他沒有什么經驗,公司也就算勉強維持而已,他這個人的外表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很實在的人,按說在做生意時應該是好與人合作的,可他在與人語言交流方面還真是缺乏打動別人與他合作的魅力。所以,他的公司雖然不僅僅只是家政方面,也有不少他的戰(zhàn)友給他介紹一些不錯的項目,他卻很少能最終談下合作的。
樹春嫁給揚立軍的那天,是真的哭嫁,而她那傷心欲絕地哭不是因為舍不得父母,而是恨父母為了她弟弟李光祖,為了那三萬塊彩禮錢把她嫁給了一個她不喜歡的老男人。可是,樹春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楊立軍對她一見鐘情拿出三萬塊錢彩禮錢與她定親,她父母原是想將她嫁給鄰村一個快四十歲死了老婆的屠戶,那屠戶當時托了媒人想出兩萬塊錢彩禮錢娶樹春的,而樹春的父母也差點同意,那會兒能出兩萬塊錢彩禮錢的人也是很少的富戶了。也許就是因為樹春不知道有那個屠戶來提過親,所以才會覺得楊立軍是個又黑又丑的老男人,如果她知道若是沒有楊立軍她會嫁給那個近四十歲又高又壯,一身肥肉,滿臉麻子的老男人會不會嘔死。不過,也是因為她不知道,所以在她嫁給楊立軍后不愿與她發(fā)生夫妻關系,因為她覺得看著楊立軍那張黑瘦的臉,即使在看著她時總是憨憨地笑著,也會讓她覺得惡心,她不愿意被她壓在身下做那種事情。所以,新婚當晚她沒有讓楊立軍碰她,而楊立軍也覺得樹春是害羞,沒有強迫她,直到婚后一個多月,樹春不是以身體不舒服就是來月事了不與楊立軍做夫妻親密之事,直到有一晚陪客戶應酬多喝了酒的楊立軍半醉的回到家,樹春看著這樣的楊立軍心中更覺得不滿,她甚至不讓楊立軍上床,而楊立軍則在酒精的作用下壯了膽,用了強的與樹春做了真正的夫妻,事后楊立軍沉沉睡去,而樹春則是滿心受盡屈辱的眼淚濕了整個枕頭,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骯臟玷污了,她嫌楊立軍臟,她去衛(wèi)生間洗了兩個多小時還是覺得自己被弄臟了的身子洗不干凈。自那以后,她更不愿讓楊立軍碰自己,很多的時候一個月樹春也不讓楊立軍碰她的身體一下。對此,楊立軍總是默默地忍下,他覺得是他不夠好,所以樹春才不愿將自己交付給他。所以,他要更加對樹春好,讓他成為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