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大家早點休息,我和俞庚今晚輪流守夜,明天還要......等等,這位是?”
深山里點火容易吸引猛獸,于是大家靠在一起,借著月光視物。就算看得不夠清晰,憑著來人周身的氣質,也很難讓人忽略。
八叔率先開口。
倒也不是他不信任俞庚帶回來的人,畢竟溟洲本就兇險異常,互相照應也是應該的,但是如今墨云王朝的形勢非表面那樣看到的平和,而這個人的出現(xiàn),又顯得格外的……
格外的……刻意?
八叔在溟洲出生入死,大多時候都是靠自己的第一直覺救命,看了看多出來的傅臨川,又看了看隊伍里的何衫。
“傅臨川,一介采藥人罷了。幸得貴團俠士相救,若團長不介意,請允許我主仆二人隨行,待出了溟洲,自有重酬?!?p> 傅臨川看懂了八叔的疑惑,縱然如此,他也沒有多做掩飾,更不打算松懈對方的警惕性。
“不……”
“八叔,此人與我相識。”
八叔并非心狠之人,但是身為一團之長,如果隨便讓一個懷有異心的加入他們這支隊伍,那便是他不把整個團的性命放心上。可是,何衫卻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
八叔循聲望去,明白了。
“那便留下吧?!?p> 傅臨川抱拳致謝,便找了個離顧山河的位置坐下。
是啊,他自己多說無用,倒不如讓顧山河來做這張勸人的嘴,既好用又實在。
“手給我”
傅臨川是一個相當自來熟的人,明明和顧山河是“第二次”見面,卻熟稔的好似不分彼此,沒等顧山河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率先捏上了少年的脈搏,仔細診斷起來。
溫和的靈力隨著他的指尖,進入脈搏,探索周身的時候,顧山河都要舒服得長呼一口氣了。
大概是他們修煉的方式不同,顧山河大多主攻,靈力里帶有很強的攻擊性。加上她從未在八叔他們面前放任這一底牌,自靈湖一遭,她采摘白閻靈螢草的傷雖然得到了緩解,卻沒有根治,后來龍紫目的妖丹助她實力大漲,卻也沒有修復靈魂之傷,如今傅臨川的靈力正有醫(yī)治之能,便乖乖的沒反抗。
“才幾天不見,你就把自己好不容易融合的靈魂糟蹋成這樣?”
傅臨川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挑眉詢問,戴著面具的俊臉面無表情,但是從他的一雙瞳孔中,顧山河看出了質問的意思。
“若是不受點小傷,哪里還能再見到閣下這般人物。”
傅臨川對追殺自己的黑衣人審都不審,直接便殺,又說和上次傷她的黑衣人是同一批,說明他掌握的信息很多。
況且對她的情況十分了解,只不過腦子里怎么也沒有半分關于傅臨川此人的信息,雖說陌生,卻又熟稔,有疑惑她就想要知道真相,她還要從傅臨川口中得到其他消息,自然不反感他的問話。
“枉我上次說你重傷,讓靖王好生著急,本想讓他管你些時日,不承想他如此無用?!?p> 提起墨靖安,顧山河的情緒不免有些低落。畢竟怎么說他與她之間也算有段感情的,雖然本身參與度不高,可是意識殘留的情感不是一下子就能釋懷。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閣下?”
“不客氣,你看清自己內(nèi)心和眼下的局勢便好?!?p> 傅臨川收回靈力,接著道
“看看你在乾坤殿里跪了一天一夜求來的到底值不值。”
顧山河沒說話,越發(fā)好奇對方的身份。
“你也是他派來監(jiān)視我的嗎?”
顧山河懶得同他打啞謎,直接開口詢問。不可否認傅臨川幫了她許多,可是同樣知道得太多。她目前是何衫,卻能一眼認出她的真實身份,除了宮中之人,別無猜想。
此處的他并非靖王,而是另有其人。提到墨靖安,顧山河思緒卻飄向了她在宮中茍活的那段日子。
顧家被抄,皇帝念及舊情將她接入宮中,起初她還試著求情,希望新帝能夠網(wǎng)開一面,爭取流放,可是墨斐禮是怎么做的?
掐住她的脖子,讓她感受著死亡的威脅,粗魯?shù)墓嗨舅帲瑲Я怂娜菝?。任由她在宮中受欺辱,連云間都能踩在她的頭上……她不需要像宮女一樣灑掃服侍,卻過著連宮女都不如的日子。
那時候的墨斐禮,雙目猩紅……像野獸……像暴怒的獅子。平時里的威嚴華貴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帝王心,深似海,她不明白,留下她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自然不是,只不過聽聞了些關于公子的事跡,便想知道是否如愿罷了。不過看來愿望并沒有實現(xiàn),不然你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了?!?p> 傅臨川上下打量著她這一身少年行頭,雙手背在腦后,就地躺下,望著月光。
“愿望很重要嗎?若那是我彈出皇宮的第一步,我想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功了?!?p> “若和我想這等字眼,代表著你原來并不是這么考慮的,是因為你中途改變了想法,所以才有此刻的成功?!?p> “如果我是你,我相信顧家家主的品行,其中必定有難言之隱,與其留在宮中哀愁度日,或是困于情愛選擇逃離,不如尋幾分線索證明顧家的清白?!?p> 他的話讓顧山河沉默,本就錯亂的記憶開始梳理。顧家門庭清廉正直,衷心為國,若說生有二心,顧夜自是可以趁著教導皇子之職,挑撥關系,使其父子不親,兄弟不和。
可是偏偏新帝還是皇太子時,文韜武略,德行高尚,深得民心。就連靖王,也是明辨是非,品行兼修之人。而那通敵叛國,來得實在蹊蹺,就連新帝,也像是一夜之間被人頂替了般,變得喜怒無常,暴戾恣睢……換做從前,身為兄長,他自是不會掐她的脖子的……
而她大哥的死……似乎也與新帝有關。雖然有些頭緒,可是那會兒的顧山河畢竟年幼,怎么也想不起太多有關的記憶了。
經(jīng)過這般提點,顧山河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之處,還想再問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傅臨川已經(jīng)睡著了。
顧家一案另有隱情的話,那么她身為顧家之人,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的。待幫助八叔他們完成任務,便回去探查。
從前的她手無縛雞之力,自保都難談何調(diào)查??墒乾F(xiàn)在已經(jīng)融魂,證明她和這個世界、顧家關系匪淺。說不定也能弄清楚她當初魂靈破碎的原因……
她學著傅臨川的樣子,躺下望著月光。抬眸瞬間,看到了在樹上休憩的俞庚。他似乎也睡不著,將自己的飛鴻踏雪抱得更緊了,手上的青筋根根分明,顯然在壓抑著什么。
夜里難眠的不止有顧山河,還有看似瀟灑無羈的江湖劍客。
琉璃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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