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吵架
新春佳節(jié)，本該是闔家歡樂的日子。
不過這種歡樂只屬于生活幸福的家庭，不幸的人各有各的遭遇。
肖蘭把樓下的浴缸收拾出來，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換上睡衣躺在被窩里，跟李嶼年打了一通視頻電話，互道晚安。
晚上發(fā)生的事不過都是插曲，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田良就沒有這份閑適了。
他此刻站在自家門前，手里捏著鑰匙，聽著屋里傳出來叮里咣啷的吵架聲。
唉，總是這樣...
平時吧，進門要是一個不注意鞋子沒擺正，要么衣服沒掛好，她就能追著吵嚷半天。今天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怕是無法平息了。
田良無聲地嘆口氣，把鑰匙揣回褲兜里。
他走到樓梯間，推開消防門，走出兩級臺階一屁股坐下，掏出手機打起游戲來。
現(xiàn)在回去不是找死么！等著吧，什么時候沒動靜了再說。
還好手機電量充足。
真是萬幸！
屋內(nèi)。
田為民看著老伴馬桂英坐在沙發(fā)上，食指指著自己，嘴里說個不停，只覺得她面目可憎。
平常在家里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今天大過年的，當(dāng)著小輩還有妹妹一家，飯菜沒吃幾口，就開始陰陽怪氣的，她還有理了！
馬桂英嗓子都有點啞了，她指著田為民，唾沫橫飛。
“你不幫腔也就罷了，還當(dāng)著一桌子的人下我面子！我哪句說錯了，??？”
田為民兩手插腰，他可算服了！這車轱轆話連軸說了好幾遍，她轉(zhuǎn)過來倒過去的，重復(fù)問著相同的問題。
不想理她！
田為民轉(zhuǎn)過身去，望著天花板。
這個動作像火引子似的，立馬點燃了馬桂英這串炮仗。
她起身拉扯田為民的胳膊，繞到他面前，厲聲責(zé)罵。
“哦，就你會當(dāng)好人，做孝子，你媽六個兒子，兩個閨女，就算大哥不在了，肖蘭媽在國外，還有六個子女呢，就你！非把媽接家來，老三說他們幾家每月湊點錢補貼給咱們，你可倒好！大手一揮，你不要！”
她激動起來，手指戳到他面前去：“孫兒還在上小學(xué)，田良還沒結(jié)婚呢，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送上門的錢你嫌燙手，你也不摸摸自己的兜，兜里才幾個子兒?。俊?p> 田為民拍開她的手指，皺著眉頭提高音量：“你別指指點點的！”
“我指指點點？我說的話你從來不愛聽，那天嚴(yán)總臨走之前在樓下說的話你沒聽著？”
田為民拿下巴看她一眼，不耐煩地問：“什么話？”
馬桂英上前一步，“平山區(qū)江邊的老房子要拆啦！我打聽了，咱家老宅那個面積能拆出三、四套房子呢！羌溪的房價五、六萬一平，你算算，這一下拆出上千萬來！”
她重重拍了拍身旁的柜子，“上千萬吶，肖蘭一個小丫頭全得了！她都不姓田，咱們老田家的宅子，憑什么讓她獨吞了？”
田為民雖然震驚于老宅能拆出這么多錢，但不該他的東西他從來不眼熱。
他擺出教訓(xùn)下屬的姿態(tài)跟馬桂英說：“我告訴你啊，老宅不管拆多少錢，哪怕它拆出一個億來，都跟你沒關(guān)系，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馬桂英不服氣：“憑什么？你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把老太婆接過來，自己整天在外面東跑西跑的，還不是我在家白天黑夜的照顧？兩年加起來七八百天哪，一天一天的，我不辭勞苦地照顧你老媽，到頭來她想著我了嗎？“
她越說越委屈，聲音都帶了哭腔：“老太婆是個白眼狼，兒子也不記我的好，我辛辛苦苦操持這個家，你跟我從來沒有好臉色！“
田為民看妻子都快掉淚了，語氣柔和不少：“你也別委屈，你想想，田良在我媽那養(yǎng)了快十年，咱們給媽養(yǎng)老不是應(yīng)該的嗎？“
馬桂英卻并不領(lǐng)情，她聽著這話立刻尖叫起來：“什么叫應(yīng)該的，要說應(yīng)該，肖蘭媽不應(yīng)該嗎？大哥的兒子畢業(yè)的時候，爸還沒退休，不是爸找關(guān)系給他安排的公職啊，他們家不應(yīng)該嗎？”
田為民耐著性子把早就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當(dāng)年爸做手術(shù)、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上著人工肺，一天萬把塊，這錢都是小妹出的，她雖然人沒到，那幾十萬的醫(yī)療費可一分沒少，都打到醫(yī)院賬上了。老宅失火，重修的時候小妹可是出了大頭的，老宅留給小妹那是爸臨終前就定好的，當(dāng)時你也沒說不同意啊。
小妹說了，她出國讀書沒帶著閨女，是她虧欠肖蘭的，這房子留給肖蘭，在場的人都知道啊。老宅的歸屬早有定論，你這個時候跳腳，不就是看老宅能變現(xiàn)了，想著從外甥女手里能占一點是一點，有你這么做長輩的？我看你是在家待著閑的，腦袋里面整天盡琢磨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馬桂英歇斯底里起來，話也開始不過腦子了。
“小妹出錢不應(yīng)該嗎，她閨女得住呢！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呢，啊？你說說，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我早就懷疑了，你整天的不著家，經(jīng)常半夜三更才回來，這兩年開公司掙了倆錢，是不是趕時髦養(yǎng)小三了？?。?！”
小三？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小三?。?？
田為民聽了火冒三丈，這個女人是軟硬不吃，擺事實嘛她不理，講道理嘛也講不通！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他幾步跨到門口，套上外套，抓著手機，按下門把手準(zhǔn)備離開。
馬桂英追過來，沖著他大聲叫嚷：“這大過年的，半夜三更了，你上哪去？你，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狐貍精了？田為民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從這離開，就永遠也別回這個家了！”
田為民走出去，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啪”地一聲關(guān)上大門。
呼！
長出一口氣。
世界終于清靜了！
他抬腳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低頭拉上外套的拉鏈。突然聽到不知哪里傳來一聲悶悶的“臥遭！”，聲音空曠，似有回聲。
他四下查看，只見消防門的玻璃處有微弱的光線透出來。
誰在那呢？
電梯還在上行，他推開消防門，入眼就看到田良坐在樓梯上，捧著手機罵罵咧咧的。
田良剛輸了一局游戲，隊友太菜了，上趕著送人頭嘛不是，太氣人了！
他忿忿地拍拍大腿，準(zhǔn)備再開一局，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幽幽地響起。
“你就坐這玩手機啊，不回家了？”
田良嚇了一跳，一蹦老高，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轉(zhuǎn)頭一看，靠！是自己老爸…
父子倆四目相對，田良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心砰砰直跳。
半夜三更的，人嚇人嚇?biāo)廊耍∷@回嚇得不輕，還沒緩過來呢。
“叮！”電梯到了。
田為民轉(zhuǎn)頭看一眼正在打開的電梯門，招呼兒子：“走吧，田良！咱爺倆也奢侈一把，爸帶你住酒店去！”
田良脫口而出：“真的？”
又有點不確定，斜眼看著田為民：“我可不跟你住一間…”
“那開兩間不得了！”
這還猶豫什么？走人！田良收起手機，一步跨上三級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