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磊出了胡同,在井口不遠處那兒對著墻發(fā)泄,再憋下去非得憋出病不可。
“我招誰了我,???”
“我今兒碰見你們這倆人了我,我碰見仨混混,我見義勇為我也錯了是不是,啊?”
“我今兒我招誰了,我回家沒事兒,我掉井里,呸,把井蓋偷走了,偷我們家門口的,我沒事兒回什么家呀?”
“偷啊你…回家我自己掉井里,偷我們家門口的…偷井蓋,讓你偷,再偷一個我看看,偷啊你,招誰了我,我今兒我招誰了…”
正起勁呢,隱隱約約聽到一聲怪叫,辛磊頓時驚醒,擱那東看看、西看看,啥玩意兒沒看出來。
啪。
辛向榮推著自行車走出來,用蒲扇拍了一下辛磊,大晚上的,抽什么風(fēng)呢。
“又讓人給揍啦?”
辛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這種玄乎的東西愣是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沒沒沒,沒有…”
辛向榮雖然耳朵不大好使,但聲音還是聽的出來的。
“什么沒有呀,我剛聽你擱這跟人說呢?!?p> 辛磊說話都不利索了,怕的要死。
“別、別人,那是…”
辛向榮也懶的聽什么狗屁解釋了,忙著呢,再不去上班,要遲到了。
“行行行,趕緊回家去。”
“你聽話啊,別在外邊兒玩了,回去啊?!?p> 辛磊前腳剛走,辛向榮后腳推著自行車往前走,落井里了。
和預(yù)想中的老骨頭快摔廢不同,底下竟然有個肉墊!
“哎呦…這,你是誰呀?”
還能是誰,房東唄,辛磊擱那抽風(fēng),動靜太大,聞聲而來,一不小心,落井里了。
“別管我是誰,你先起來,你不覺得屁股硌得慌嗎?”
辛向榮壓著人家“命根子”了,聲音都變了,一時間沒聽出來。
“對對對,我的屁股快硌穿了?!?p> 寧馨開車回到屬于自己的大別墅,坐公交車坐習(xí)慣了,好久沒開車了,有點兒手生。
寧馨的生活方式與寧靜簡直是天差地別,不是寧軻偏心,而是寧馨自己喜歡過普通人的生活。
買廉價的包包,每天擠著公交…寧馨覺得這才是有滋有味的生活。
哐當(dāng)。
“哎呀,餓死我了?!蓖:昧塑嚭?,寧馨小跑進別墅,直奔廚房。
開燈、放包,頭發(fā)都沒空整理,臉也不洗了,干飯、干飯!
與嬌貴的寧靜不同,寧馨特別好生養(yǎng),拿了個特大號的碗,舀了滿滿一碗飯,不用菜、不用湯,就這么“白干”,吃的可香了。
人生最幸福之事,莫過如此。
嘩啦。
一碗飯都快吃完了,寧馨這才倒了杯早上泡的開水,順順氣。
文章開車送寧靜回別墅,她解開安全帶,指了指車庫的方向,輕聲道:“把車停那兒吧。”
文章看了一眼窗外,吸了口氣,轉(zhuǎn)而看向?qū)庫o。
“明天早上公司還要開會,我先回去了?!?p> 寧靜面色一僵,如此明顯的暗示,還是遭到了拒絕,屢敗屢戰(zhàn)、屢戰(zhàn)屢敗,只要他一天沒女朋友,她就一天不放棄。
“忙人啊?!?p> “那你早點兒回去吧,別耽誤了明天早上的開會?!?p> 簡單道了個別后,“霸氣”的下了車,回到別墅里,抱著布娃娃傷心。
嘩哐。
文章放下車窗,目送寧靜回屋,關(guān)上門后,方才離去。
寧靜雖好,但并不適合,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開會不過只是個拒絕的借口,彼此心知肚明。
寧馨的別墅離寧靜的別墅不遠不近,文章想都不想的開車過去了。
叮咚。
這會兒寧馨剛洗完澡,穿著粉色的睡衣,拿著條毛巾擦頭發(fā)。
“誰呀?”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這心里是又高興又傷心,鐵定是拒絕了寧靜,跑這兒來了。
“知道是你?!?p> “名字?!?p> 得到準確的回應(yīng)后,化妝是來不及了,好在天生麗質(zhì),簡單弄了下頭發(fā)、扶了扶衣服,就開了門。
“文章,你怎么到這兒來啦?”
文章嗅著淡雅的香氣,滿目柔情。
“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p> 寧馨挺緊張的,一雙小手無處安放。
“那…要不你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喝?!?p> 文章點了下頭,道了聲謝,目光從未離開過寧馨一步。
嘩啦。
寧馨也是個“大老粗”,拿高腳杯給人家倒早上的白開水,這心里頭小鹿亂撞。
“呃…我姐告訴你,我、我住在這兒???”
“我姐她…”
文章回避有關(guān)寧靜的話題,再說了,以他艾德華集團公司副總裁兼艾瑞克公司總經(jīng)理的身份,想在這天河市調(diào)查一個人,輕而易舉。
更何況是有意為之呢。
“我沒告訴她我來這兒?!?p> 轉(zhuǎn)而將目光看向桌上的卡通鬧鐘,很符合主人的性格,高貴而又內(nèi)斂,低調(diào)而又脫俗。
“哎,這個鬧鐘挺有意思的啊?!?p> 寧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去年在天河市大學(xué)跳蚤市場淘的,才兩塊錢。
“嗯…我姐的手,還疼吧?”
文章看了寧馨一眼,專注于手上的卡通鬧鐘,一個刻意回避,一個刻意提起,最痛苦的,莫過于“三角戀”了。
“我想應(yīng)該沒事了吧。”
寧馨怔怔的看著那把玩著卡通鬧鐘的手,不禁有些出神。
“我還以為,你會留下來照顧她呢?!?p> 文章輕呼了口氣,深情的目光,不言而喻。不止一次表露過愛意,正如寧靜對他表露愛意一般。
“寧馨,我、我跟寧靜不合適”
寧馨一個失神,露出牽強的微笑,反駁道:“怎么不合適啊?”
“你看你人長的這么帥,我姐又那么漂亮,你是個大款,我姐又是個億萬富姐,我們兩家又是世交,哪配不上你呀?”
文章優(yōu)雅的抿了一口白開水,無聲的回應(yīng)便是最好的答復(fù)。
這根本不是配的上配不上的問題,強扭的瓜不甜,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啊哎…快十二點了?!睂庈邦D了頓,逐客之意顯而易見。
“我、我每天早上都起不來床,我姐因為這事兒跟我急過好幾回呢。”
文章手上的豪華名表看都不看一眼,細節(jié)見人品,小事見人心。
那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情,其實都是生活對我們的考驗。
時光清淺逢知己,歲月留香遇知音。
“那我先走了?!?p> “早點休息吧,拜拜?!?p> 寧馨送人家到門口,道別后,關(guān)上門,心里別提有多傷心了。
“這么帥,這么有錢,這么紳士的一個男人,我只能望梅止渴啦?!?p> “沒天理嘛?!?p> 叮咚。
猶如小野貓一般的抓狂中,門鈴響了!
“不會被聽到了吧?”
“啊,多丟人吶。”
披著毛巾就開了門,被那股帥氣的氣息一“震”,立馬自覺的放下了毛巾。
“文章…”
先進來的不是文章的人,而是那拿著卡通鬧鐘的手,不小心給帶出來了。
“對不起,我忘了?!?p> “好,拜拜?!?p> 自覺關(guān)門,開車離去。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心中的愛。
短暫的觀察,文章便發(fā)現(xiàn)了卡通鬧鐘的毛病,出了點小問題,可能用不了多久了,暗暗記在心底。
天色已晚,文章也的確該回家了,家里還有個腦瓜一根筋的弟弟等著去照顧。
除了弟弟以外,還有個妹妹在尤川縣拓展業(yè)務(wù)。
東升的太陽就像一個害羞的女孩,臉紅了,它又大又不熱,她喚醒了這個孤獨的城市,整個城市頓時熱鬧起來。
她就像一個活潑的孩子和別人一起玩耍,天河市就像一個大家庭,生活是豐富多彩的。
辛磊背著包,腿腳仍是有些不便的來到老爸上班的地方。
“爸、爸…”
保安室里頭的辛向榮頓時驚醒,還以為是打盹兒被領(lǐng)導(dǎo)發(fā)現(xiàn)了,揉了揉眼,才看清是自個兒兒子。
“哎,干嘛?”
嘎吱。
“我今天…”辛磊進了門,看起來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支支吾吾道:“面試?!?p> 辛向榮的蒲扇扇了扇,大清早的,這天兒真悶,簡直跟蒸籠一樣。
“你去面試,你上我這兒干嘛呀?”
瞅兒子那樣,當(dāng)?shù)挠媚_趾頭猜也猜出來了,掏出兩張滿是折皺的十塊錢鈔票,遞了過去。
“給?!?p> 辛磊將這二十塊錢收好,還是不敢抬頭,這哪夠啊,塞牙縫呢。
“爸,我前兩天交了一個女朋友?!?p> 啪。
辛向榮不耐煩的將蒲扇甩在桌上,又數(shù)了四十塊錢。
“夠了吧?”
看著手里的六十塊錢,二十幾歲的人了,辛磊也不是那種沒臉沒皮的人,實屬無奈。
“這算是跟您借的啊,等我上了班兒,我再還你。”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辛向榮光聽語氣都聽的出兒子想的啥,又給了二十塊錢,只給自己留十九塊錢。
“行行行,喏?!?p> 辛磊開心的笑了起來,也知道自己這么做不對,但誰叫他是自己老爸呢,誰生的自己誰倒霉,就得認。
“謝謝爸?!?p> 將來有出息了,定當(dāng)百倍、千倍、萬倍奉還。
“哎,磊子兒?!闭x去,卻被辛向榮給叫住了,少不了一番思想教育。
“咱們家,就指望我這臨時工了,每個月也就兩千塊錢出頭,咱還吃不吃飯了?”
又遞了十塊錢過去,只給自己留了九塊錢。
“這你也拿上吧。”
“以后干什么事兒要量力而行,明白嗎?”
啪。
拍了一下兒子的頭,扶著保安室門框,目送其遠去。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