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生不怨
聞言，楚曼云錯愕地看向楚曼晚，眼里滿是茫然與掙扎，半響，就在楚曼晚覺得自己快要沉不住氣的時候，楚曼云終于開口說話了，正好說出了她心中想要的那個答案：“既然姐姐不愿意，不知妹妹如何？”
她這般說著，一字一句，語氣很是認真，又有些沉重，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她看著楚曼晚，眼睛都亮了，她說，“姐姐不可以，妹妹可以！”
說完這句話，她便閉了嘴，只等楚曼晚的回答。
做戲要做全套，這道理楚曼晚自然是懂得。
于是，她的眼神和神情在瞬間變了幾變，先是錯愕茫然，不知所措，像是沒能聽懂楚曼云究竟在說什么，后來倒像是慢慢反應過來了。
眼里有喜悅輕松，又有一絲不忍，似乎是覺得自己不應該把楚曼云推進火坑，這樣太自私了，可自己能逃出虎口，自然是該開心的。
最后，她的眼眶濕潤了，眼里滿是感激，像是恨不得給楚曼云磕幾個頭，看著她好像真的真的很感激楚曼云。
她似乎太過激動，語無倫次起來，“我，你……妹妹……”竟是什么實質內(nèi)容也沒說出來，那眼中的淚倒像是斷了線的珍珠，順著她那白皙又透著紅潤的臉頰流了下來，一顆一顆的，看著可憐極了，無端惹人憐惜。
千言萬語，楚曼晚最后只說了兩個字：“謝謝?！?p> 楚曼云只是冷眼看著楚曼晚這番作態(tài)，突然閉上了眼睛，楚曼晚聽見她說：“楚曼晚，你且記住，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我自己，我不過是想為自己謀一條生路罷了?！?p> 這世間太過黑暗可怕，人心實在難測，她不過是沒法子了，所以明知前路坎坷，可她不得不走，“楚曼晚，我不曾完全信任你，但你要記住，無論如何，我也算幫了你一次，記住了?！彼@般說道。
她從不做什么賠本的買賣，所以有機會，她定會向楚曼晚討這一次的恩情。
“好，我記住了?！背睃c頭，是，這般才好，也不算她算計了她，因為楚曼晚知曉楚曼云是清醒的，一直很清醒，清醒地自己跳入火坑，求一線生機，賭得便是自己會不會是那鳳凰，有沒有涅槃的機會，死生不怨！
“曼云。”楚曼晚突然想說點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你我還真有相似之處?！闭f到這里，她突然笑了，“不認命?！彼@般說。
這一次，楚曼云倒也是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顯得她整個人都明艷了不少，“是，若非你我身份地位尷尬，你我或可成為知己好友。”
這一次，她說的是實話，楚曼晚的性子，她一直都是喜歡的，也同樣向往，只可惜，她們從來都是對立的。
“是，我也這么認為?！背砘卮鸬?，這一番談話之后，她突然就不怎么討厭楚曼云了，都是苦苦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的可憐人罷了，但愿楚曼云能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能活著最好。
“姐姐。”楚曼云突然喚了楚曼晚一聲，是同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不同的語氣。
楚曼晚怔了一下，什么都沒有說，只笑了笑。
“她真的這般說？”魏澄元看向跪著的手下，神情肅然地問道。
“是，楚大小姐的確對楚二小姐說了這些話?！北辉儐栔斯Ь吹鼗卮稹?p> 聞言，魏澄元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說話，然后突然笑了，甚至笑出了聲來。
手下不解，疑惑地看向魏澄元，只極快一眼，很快便低下頭來，生怕惹得主子不快。
“我就說楚曼晚怎么可能真的會變了個人！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到此處，魏澄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了停，又突然否定了自己方才說過的那番話。
“不，她是變了，便聰明了，懂得借刀殺人了，利用人于無形之中，屬實高明！”他這般說，嘴角笑意更甚，“楚曼晚，還是一樣惡毒?。 ?p> 好在他沒有被她的惺惺作態(tài)所蒙騙，而楚曼晚也當真是沉不住氣，這么快便露出了馬腳。
“魏淮之，起來吧?！蔽撼卧粗蛑奈夯粗_了口，語氣淡淡的，“我早說過了，你不必如此，畢竟你是父親的義子，也算是唯一的魏家人了?！闭f完，他嘆了口氣。
沒錯，當初就是魏淮之拼盡全力帶他離開，在生死一線的關頭，他選擇了救他魏澄元，而不是魏家真正的小公子。
對此，魏澄元很是感激，一直將他視為救命恩人，同時也一直心懷疑惑，為何魏淮之會選擇他？
“淮之不敢與殿下稱兄道弟，殿下是淮之的主子，永遠都是，若殿下不棄，淮之愿永遠效忠主人?！彼蛔忠痪?，說的堅定，望向魏澄元的眼眸里也沒有一絲動搖。
魏澄元與他對視，眼眸深邃，魏淮之所言，句句屬實，他知道的。
魏澄元看著他，不禁想起逃出生天那時的情景。
那時候，魏府已經(jīng)是處于必敗的局面，各種所謂的“證據(jù)”已經(jīng)被呈到了皇帝面前，而這一切都有皇帝的授意，所以不管如何，那些“證據(jù)”都是真的。
魏家滿門必死，這一點毫無疑義，而陛下竟然都等不及將魏家人下獄，唯恐夜長夢多，變故突生，特意吩咐了楚大人上魏府捉反賊，若有人反抗，當即擊殺。
而這個是否真的有人反抗，怕是沒誰能說的清楚，魏澄元只記得那一日魏府血流成河，全家上下數(shù)十幾口人被當場殺死。
那一日，他躲在暗處，紅了眼，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死死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魏淮之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引來官兵的注意，可魏澄元知曉，他不會的。
他死死咬著牙，嘴里嘗到了血的味道，那般腥，難聞得令人作嘔，可沒有哪一刻他比那時更清醒地意識到，其實他本就是嗜血的！
魏澄元將魏大人魏夫人的慘烈死狀記在心里，刻進骨子里，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此一生，必報此仇，如若不然，誓不罷休！
但凡他活著，還有一口氣尚在，他定會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