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瘦小干枯的男人，穿著一件藍黑色的袍子，能從領口處看到里面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他的臉很容易讓人想起關押在精神病院接受大劑量藥物治療的病人，臉頰瘦得甚至能看見頰骨的模樣。
最讓人難忘的還是他的眼睛，通體漆黑，沒有常人所謂的眼仁，就如同圣經(jīng)中描寫那些地獄的惡魔一般，僅僅只是用那雙眼睛看著你，就足以讓人產(chǎn)生恐懼。
但是他卻年輕得異常，看上去介于孩子和青年之間，就像在索馬里冒險時見過的那些難民兒童……
“你好，外界而來的旅行者?！蹦腥碎_口說道，“你的人生已經(jīng)遭到無可挽回的改變，不是嗎？自從你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注定會改變許多既定的命運?！?p> “你是誰？”雨果問道。
“我的真名已經(jīng)被遺忘在遙遠的歷史之中了。”男人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外界的人們一般將我稱呼為――界外魔。”
“是你將我?guī)У竭@里的？”雨果握緊拳頭問道。
“并非是我，將你帶來此處的是虛空本身的意志，我只是負責引導……作為一名虛空的指引者將你引向此處罷了?！?p> 界外魔接著說道，“我曾經(jīng)在過去的歷史中無數(shù)次的將人引入虛空之中，他們大多都是籍籍無名的瘋狂之人，也有些許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上留下名字……不過你的話，我看不到你的未來，也看不到你的過去，如同虛空所說，你是真正的界外之人，就像我從你的夢中看到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p>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有資格接受我的饋贈……甚至是……呃，算了，現(xiàn)在提這個好像還太早了?！?p> “什么饋贈？”雨果問道，“雖然我不是信徒，不過不代表我會接受惡魔的贈禮，這玩意的代價向來高昂?！?p> “魔法，外界人們將它稱為魔法，哦對了，眾生修道院的家伙喜歡叫它邪術，或者是禁忌之術?！苯缤饽Т蛄藗€響指，空氣中的一切靜止不動，他一步一步的從鋼琴的座椅旁走到雨果面前。
等雨果回過神時，界外魔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跟前了。
“這是什么？”雨果警惕的看著靠近身邊的界外魔，他可以在一秒內(nèi)一拳將面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家伙打倒在地上……前提是他不會像剛剛那樣瞬間移動的話。
“魔法，外來者，這就是魔法，這里的一切都充斥著魔法，不過這玩意本質(zhì)來說不過是虛空之力的具象化和擬態(tài)。”界外魔雙手一揚一股巨大的力量朝雨果迎面撞來，他的身體就像被頂在一輛高速移動的列車頭上，周圍的景象在他眼中不斷倒退著。
直到最后他撞在一棟破敗不堪的房子面前。巨大的沖力瞬間停了下來，甚至連固有的慣性作用和沖量都被完全抵消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像是全身注入麻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界外魔一步一步的走近。
“這同樣是魔法，虛空之力的另外一種運用方式?！?p> “艸……”看著近在眼前的界外魔，雨果艱難的扭曲著喉嚨。
“不愧是界外之人，對于虛空的抵抗力果然不同常人?！苯缤饽б话褜⑶对趬锏挠旯纬鰜?，將他整個人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將他放了下來。
雨果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周圍已經(jīng)變成另外一個世界了……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自家的公寓門前。
“我回來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四周，他站在一條幽暗的走廊里，頭頂上幾盞昏暗的照明燈搖搖欲墜閃爍著，遠處傳來陣陣交響樂曲和老式歌劇的聲音。
這正是他在百老匯附近買下的廉價公寓，只為了能讓阿潔不用每天出門都提心吊膽的防范小混混和癮君子。
鋼琴聲從房間深處傳來，即便只是隔著門板也能聽出個大概。
那是《月光》，是阿潔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只要聽到你的《月光》，我就知道我已經(jīng)回到了家?！边@是他們曾經(jīng)的約定。
雨果激動的貼在門邊，全身上下摸索著鑰匙。
“找不到……”雨果將一件件衣服從身上脫下來，從里到外將它們翻個遍。
可是還是找不到……
“不，我一定放在哪個地方了?！庇旯偰б话汔哉Z著。
“這是你的鑰匙嗎？”界外魔出現(xiàn)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替他擰開房門。
“謝謝?！庇旯活櫼磺械臎_進家里面，他此時只想好好抱住阿潔，什么都不做，只是抱著她就好。
家里空蕩蕩的，客廳中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只留下一臺鋼琴和一雙彈著鋼琴的手。
琴聲就是從這里發(fā)出來的。
當雨果走進來以后，那雙手人性化的回頭望了他一眼。
雖然很難界定一雙手該怎么樣去看一個人，不過雨果卻切身體會到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阿潔？”他試探性的問道。
那雙手顯然不會說話，它從鋼琴上跳下，幾個蹦跳之間消失在了房間角落的黑暗中。
緊接著的是一陣哭聲，細微漫長的嬰兒哭聲，并非那種猛烈得堪稱噪音的哭聲，而是如同陰雨一般綿綿不絕的細長哭聲。
哭聲從那雙手消失的房間中傳來，在雨果的記憶中那是他們特意留出來給“小果果”的房間。
他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循著哭聲走去，很快就同樣消失在房間的黑暗之中。
他再次來到了一條走廊，類似于醫(yī)院的手術間。頭頂上閃爍著駭人的紅光。
僅僅只是站在這里都能聽到從門的另一邊傳來凄厲的女人哭喊聲和尖銳的嬰兒哭泣聲。
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了，僅僅只是站在這里，呆呆的站在這里。大腦已經(jīng)無法再處理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不過潛意識中卻對這里無比的熟悉。
“啊?。?！”女人的慘叫聲如同海潮一般漲到最高，嬰兒的哭聲卻變得幾乎微不可聞。
鮮紅的血液如同海水般沖開緊鎖住的大門，很快將他完全的淹沒。
那是熟悉的溺水窒息感，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張開眼睛。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機械心臟的跳動聲對他來說已經(jīng)變成日常，在船上的日子里他對自己的新心臟表示了一定的認同和理解，即使這玩意經(jīng)常會在大半夜將他吵醒。
當他爬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之前見到界外魔的地方，周圍的景象似乎并沒有太大的改變，不過在他的視線之內(nèi)卻多了一條黑色的鯨魚。
他說不出到底是什么物種，不過它的軀殼近乎有半座島嶼長，外型上看頗有幾分基洛夫飛空艇的味道，如同死物一般漂浮在島嶼的上方。
“看來你已經(jīng)決定接受我的饋贈了?！苯缤饽蝗怀霈F(xiàn)在他的身前，雙手環(huán)繞在胸口前，眼睛中充滿了兒童惡作劇成功以后特有的喜悅之情。
“為什么這么說?！庇旯麊柕?，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如同做夢一樣，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只記得界外魔將他一把砸進墻壁之中……
“看得出來，你想回到你那個世界去吧，界外之人。”
“你能幫我？”
“能也不能?！苯缤饽樕下冻錾衩氐奈⑿?。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