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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行

云(一)

三星行 世丞 3090 2021-08-06 00:21:27

  (一)托付

  作為全市頭牌高中,禪山市第一中學(xué)的師資力量自然是毋庸置疑。然而才新近開學(xué),高一11班就現(xiàn)了個校園奇景,一個男學(xué)生大喇喇坐著講臺上的椅子,侃侃而談。本該講課的老師反倒安安靜靜坐在講臺下“聽課”。

  “清人蕭一山言??蛋?,謂其‘故每一征戰(zhàn),糜費多而成功少?!瓦@么個不上不下的活寶,乾隆愣給他封個郡王,怪道民間傳言說他是皇帝老兒‘臨幸’自家弟媳得來的‘龍種’,倒也不全是空穴來風(fēng)?!?p>  話音剛落,臺下立起陣陣哄笑,臺上這家伙明明只是學(xué)生,談笑間卻是妙語橫生、悠然自得,又能條理清晰,通明透徹,詼諧中透著博古通今的本事,倒真?zhèn)€把老師也給比了下去。

  少年似乎早已預(yù)料到了臺下的情況,隨意地甩著手中的青花白玉笛,順勢拱了拱手。正要接著往下講——

  “轟!”

  綠光淹沒了禪山一中,所有人都被迫掩住了雙目,除了少年。青瑩之下,那雙隱在一層若有若無的薄霧中幻動的眼眸。竟一點點閃出碧藍(lán),瞳孔中一點靈幽,凝視著窗外——

  玻璃折射出的層層光影下,一個男孩跪在一塊巨大的盤龍玉璧之上,玄重晶瑩的黑曜石在他周圍壘成重重殿宇,無數(shù)道目光凌于其上,高居九重,俯視著身下的滄海一粟。

  如河流般流淌在玄石間的金色溪紋在男孩四周畫出五道方位,五個男人如雕像般立于其上,其中一位將長辮往身后一甩,雙手捧著一件閃著銀白光芒的物件,端在男孩頭頂。

  “星凌千云,嵐藐萬山。即以名義,為爾取字星嵐。所付所托,不可忘卻?!?p>  星嵐……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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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本來是一個正常休息的星期天,林絳玉卻拿起了早已預(yù)備好的書包,穿著一身黑紅校服直奔學(xué)校。她找了一萬個借口搪塞姐姐,好不容易在酒店里熬過了一個星期六,正巧著今天學(xué)校搞詩詞競賽,她趕忙胡亂報了個志愿者,身為走讀生甚至還申請了個臨時住宿,只求能躲一時清凈。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zhuǎn)淡~……”

  啊……

  林絳玉無奈地抓起響著歌謠的iPhone,劃開了撥號鍵。

  “你這小丫頭,又躲哪里去了,不說好了等人家紀(jì)先生嘛?!?p>  “姐,你認(rèn)真的嗎?還‘紀(jì)先生’,你就那么放心,把你的親妹妹交給紀(jì)凌云?!”

  “紀(jì)醫(yī)生和李護長跟我關(guān)系好得很,我跟他倆打聽過,沒那些事,你別聽網(wǎng)上那些人胡說八道。”

  “那種人,反正我不見!”

  “絳玉……”

  “滴——”

  呼~老姐真是煩死了……

  林絳玉靠在公交車座的椅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她很確定姐姐林絳可并沒有意識到“紀(jì)凌云”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或者只意識到了表象。

  身為紀(jì)曉嵐十世孫,這個家伙十二歲時提了根青花白玉笛闖進中華詩詞大會,輕松碾壓各路詩詞達(dá)人乃至名校精英,引經(jīng)據(jù)典侃侃而談甚至讓名家教授的點評都相形見絀??歼M全市頭牌初中之一的英華學(xué)校后,恃才逞能、扮豬吃老虎的龍傲天傳說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加上聲譽不亞才名的外貌,自不愧為“英華雙子”之一。

  但對“教導(dǎo)女學(xué)生”這份工作來說,其他的傳說才是林絳玉關(guān)心的重點。例如這位有名的“風(fēng)流陣?yán)锛毕蠕h”,在花叢中折枝無數(shù),小小年紀(jì)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不說他玩完就丟、提褲子不認(rèn)人的記錄數(shù)不勝數(shù),甚至還有拋棄了女孩后不知出于什么惡趣味將她活活逼去賣身的恐怖“功績”,至于其他女孩子在這個厭女癥加直男癌那兒被他惡整的記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天曉得姐姐怎么放心讓這種人來給自己當(dāng)家教。

  嘛,無所謂,反正那個小白臉肯定打不過老娘。

  林絳玉自信地打了個響指,一點火花立時在指間閃現(xiàn)。她眨了眨眼,才發(fā)現(xiàn)心緒轉(zhuǎn)圜之間,自己已經(jīng)到了石山中學(xué),學(xué)生們身著與自己相同的紅黑校服或相異的藍(lán)白校服,在自己的視野中來回穿梭——作為決賽雙方的石山中學(xué)和禪山市第一中學(xué)都來了不少人,除了選手還有觀眾,兩校是多年宿敵,彼此都很樂意踩著對方拿個冠軍。又是閑得無聊的學(xué)期初周末,自然是人海如潮。

  說起來,禪山一中的前身和初中部好像就是英華學(xué)?!馈?p>  林絳玉不自覺打了個冷顫,任何能讓她聯(lián)想到紀(jì)凌云的東西都不會讓她好受。她快步踏進校門,急匆匆找了工作人員要了志愿者卡牌,從后門混進報告廳,招待雙方參賽選手。

  雖說硬擺笑臉對林絳玉來說還蠻累的,不過她運氣很好,雙方前來參賽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有能讓自己大飽眼福的顏值,這幾個小時看來也不是那么難熬。

  “這位女同學(xué),問一下,你們這兒小賣部收現(xiàn)金嗎?”

  “?。勘?,我們這只給刷校卡,要不,我把我的卡借給你用一下?”

  林絳玉抱歉地笑了笑,眼神掃向身旁,原來是一個身著禪山一中藍(lán)白校服的少年,右肩斜掛著書包,大咧咧坐在墻角邊笑著看向自己,反倒把林絳玉鬧得有些臉紅。

  這也不能怪她,這個來自“兄弟學(xué)?!钡纳倌觌m然姿勢不雅,相貌卻讓女孩移不開眼。雕刻般端正精致的五官配上白得恰到好處的皮膚,一雙萬中無一的丹鳳眼配上兩道飛揚的臥蠶眉,仿若黯光玄甲鍍作的雙瞳閃著無法忽視的鋒芒,看得少女恍然如在夢中。

  然而與眼中的剛武迥然相異的是,眼前這位兄弟反穿著校服短褲,??ê鷣y用系帶綁作一團塞在口袋里;脖子上的玉墜反掛在背后,領(lǐng)口上的兩顆扣子一顆沒扣,嘴唇還劃出一個輕佻的弧度,對著林絳玉嬉皮笑臉:

  “嘿嘿,那就謝謝同學(xué)了,咱整瓶可樂,去去就回。”

  “順便幫我也帶一瓶~”

  林絳玉對著少年的背影招了招手,忽的聽到了會場內(nèi)麥克風(fēng)開啟的聲音,順勢甩了甩頭來醒醒神,現(xiàn)在可不是惦記帥哥的時候。場內(nèi)比賽已經(jīng)開始,林絳玉的主職工作已經(jīng)解決,當(dāng)然悠游自在地當(dāng)起觀眾。

  雖然是團隊賽,規(guī)則還是參考了中華詩詞大會的個人賽模式,還是按照提示念詩詞。一開始的輪答自然是平分秋色,還有人嫌題目太簡單不夠刺激。哪知一到搶答環(huán)節(jié),兩邊一塊干瞪眼。因為提示一個比一個離譜,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出的題目,還拿了古人的詩注詩評來考高中生,雙方根本不需要搶,因為大家都答不出來,好容易半想半蒙熬過兩道,終究被一句“詞意淺率,此杜公頹唐之尤者,以為老境則失之。又:必求備類,是此書一病。吳氏之論當(dāng)矣?!苯o卡住了。

  雖然傻子都知道看到“杜公”,來來去去要么是杜甫要么是杜牧,可就是不知道是誰,也搞不懂是哪句詩,兩邊六個人抓耳撓腮直跺腳,愣是沒有半點主意。林絳玉正看得直打哈哈,一陣冰涼突然貼到臉頰邊,猛地刺了她一激靈。

  “哇!”

  “哈哈,林小姐你太夸張了。是你叫的可樂嘛。嘖,這題有啥難的,惹得六位‘才子佳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林絳玉一轉(zhuǎn)身,果然看見一瓶冰涼的可樂易拉罐被少年貼在自己右臉上,他自個卻端個了瓶裝可樂仰頭痛飲,可樂汁從鎖骨淋到衣擺,半邊藍(lán)白都染成了橙紅色,猶自嬉笑著對報告臺上指指點點,搞得林絳玉哭笑不得,隨手頂了他一肘子:

  “怎么,你老兄也想上去過兩招?”

  “只怕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咯。算起來,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啊?”

  林絳玉不明所以地看著少年,看著那雙潛藏在深淵下的眼睛直直望著禪山一中一方的報告臺,正自一臉茫然,忽地看見負(fù)責(zé)后勤的學(xué)生志愿者乃至穿著白衣的工作人員涌上臺,扶著一個雙眼微閉的女生快步往門外奔去,把林絳玉看得頭暈眼花,她卻不負(fù)責(zé)保健工作,只能在原地反復(fù)橫跳:“不是…這…也不是什么劇烈運動的比賽,怎么……”

  “嘿嘿,這破題擺出來,要是不下去,怎么能換人上來出老千,又哪有機會把玩意兒撈到手?不過也正好,給了老紀(jì)一個機會?!?p>  “???不是,你等等,老紀(jì)……?!”

  林絳玉沒有聽懂少年說的任何一個字,正一頭霧水,聽到少年的自稱,一種不祥的預(yù)兆瞬間涌上心頭。

  只見上臺的老師和學(xué)生們交談完畢后,正準(zhǔn)備向坐在備戰(zhàn)席的一位女同學(xué)招手,卻看見了直直向臺上邁步的少年,囁嚅了一下竟都沒出聲。眼睜睜看著少年伴著兩邊觀眾的驚呼大踏步走上臺,隨手抽出藏在褲腿內(nèi)側(cè)的一根鳳紋青花白玉笛,咬著笛頭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林絳玉:

  “林小姐,多謝你的可樂,等老紀(jì)把這里的事兒擺平,再來找你叨叨。至于可樂錢嘛,下次老紀(jì)工資少給三塊就算了哈。”

  林小姐、老紀(jì)、工資,還有那根整個禪山聞名的青花白玉笛……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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