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玉冰沉默了沒多久,伸手扶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魏然,然而她沒有表態(tài)前,魏然沉沉的跪在地上,根本無法扶起來。
“前輩,你和黑曜城主,以及黑羽城眾民的請求,我,應(yīng)下了?!眴斡癖钗豢跉?,沉聲說道。
隨著她的話音落地,是魏然驚喜的神色,白毅和白棋不贊成的眼神,楊宇寧了然的神色。
“玉冰,你怎么能答應(yīng)呢,你不過區(qū)區(qū)化神,他們大乘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何要為難你一個小小的化神,你現(xiàn)在不是在當(dāng)英雄,是去送死,你知道嗎?”賴卓尋搶先白玨一步,著急的說道,雖然他的話有些不太中聽,但是說的是事實。
“玉冰妹妹,賴道友說的沒錯,你修為太低,青玉城中太過危險,就算我爹和五叔,都不敢輕易說能從里面完整出來,你怎么能輕易應(yīng)下這個不可能的事情呢?”白玨皺著眉頭在一旁不贊同的說道。
“白大哥,阿尋,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只是,我只問一句,若是黑羽城也淪陷了,蠻荒,還會存在嗎?蠻荒淪陷后,下一個世界,會輪到誰?會不會是碎玉界,又會不會是蒼梧界?!?p> 單玉冰的臉很白,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外面的溫度太低,她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兩只盛滿了星星的眼睛卻是明亮的緊,就那么直愣愣的看著兩人。
“我知道我修為低,不該出這個頭,可是,我想試試,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冥冥中我來了這里,既然我的玉牌和你們都不一樣,既然黑曜城主也說了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眴斡癖吹匠聊谋娙?,眼睛亮的驚人。
“我想試一試,盡管我現(xiàn)在修為很低,但我爹爹曾經(jīng)說過,身為修士,修為越高,能力越大,越要謹(jǐn)慎,不要傷害無辜的人,但也不要因為懼怕因果,躲避自己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p> “我能來到這里,我相信,是緣分,也是冥冥中已經(jīng)定好的,我想試試,就算因此失去性命,我也不后悔?!?p> “單姑娘,你放心,魏然會拿命保護(hù)你,在我身死之前,你絕不會有事。”
一旁的魏然聽到單玉冰的話,激動的眼睛都紅了,向來冷冰冰沒什么表情的他,此時紅著眼眶,激動的說道。
“既然玉冰你這么說了,我的命是你救的,那我就陪你走一遭,生死自負(fù),絕不后悔?!辟囎繉ぢ勓裕恢老氲搅耸裁?,見到單玉冰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認(rèn)命的嘆了口氣決定舍命陪君子。
……
那一夜表決心的事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就在眼前,總之,白毅和白棋,還有白玨,見說不動單玉冰,也決定加入她,助她一臂之力。
楊宇寧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她的,畢竟人是自己帶進(jìn)來的,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著這姑娘不管。
眾人打定主意后,在魏然提供的地圖指引下,決定翻越望春山,從望春山下直達(dá)青玉城城中心,找到沉睡的城主青瀾,只要能喚醒他,整個青玉城就能復(fù)蘇,他們也就安全了。
此時他們已經(jīng)抵達(dá)了望春山的山腰處,天色已晚,白棋和魏然已經(jīng)先行一步去尋找落腳的地點,白毅帶著剩下的幾人慢慢朝前走著,等著兩人的傳信。
本就昏暗的天色,因為林中參天的林木遮擋,雖然此時還是下午時分,位于半山腰的他們,已經(jīng)看不清楚周圍十里范圍的景象了,就算依靠神識,也緊緊是勉強看清附近的情況。
濃重的霧氣夾雜著無處不在的魔氣,翻涌著朝他們圍來,短時間內(nèi)就將視線遮擋起來,濃霧中,僅憑肉眼,他們也只能依稀看到同伴的身形,至于表情,只能依靠神識勉強辨認(rèn)了。
這場霧氣來的突然,里面不僅夾雜著魔氣,還能慢慢迷惑眾人的神識,大家一時間都警覺起來,保護(hù)自我的防護(hù)罩被最大限度的撐起,神識也被做大限度的發(fā)散出去,觀察周邊的環(huán)境。
防護(hù)罩明亮的靈光,將他們完全暴露在山林中,白毅不著痕跡的靠近單玉冰,白玨和賴卓尋也朝著單玉冰的方向擠過去,楊宇寧則站在原地凝神聽著什么。
“住手,快走…”隱約間,少年特有的嘶啞又有些難聽的嗓音,透過重重迷霧時斷時續(xù)的縈繞在眾人耳邊。
聽到若有似無的聲音,已經(jīng)圍成一團(tuán)的眾人面面相覷,面上都露出一絲凝重的神色,身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除了警戒,似乎沒有尋找聲源一探究竟的意思。
那聲音還在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不過聲音的主人似乎已經(jīng)力竭,又或者快要堅持不下去了,聲音的音量開始減弱,語句也更加零碎起來。
站在外圍的白毅凝神聽了半響后,神色從最初的凝重到一絲懷疑,又從那一絲懷疑到了不確定,只見他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向一旁的兒子,不太確定的問道。
“玨兒,這聲音,你可覺得熟悉?”
聽到白毅問話的白玨,臉上先是浮現(xiàn)一抹疑惑,緊接著他將神識提高到最大,捕捉空氣中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斷續(xù)的聲音。
凝神聽了好一會兒的白玨,皺著眉頭,略帶疑惑的看向白毅,說道,“我怎么聽著,像是五爪金龍族的少主越陽?”
一旁的白毅也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也這么認(rèn)為,我和他姐姐比較熟,對他比較陌生,所以叫你聽一聽,確認(rèn)一下?!?p> 白毅的話,算是變相的承認(rèn)了白玨的疑問,一旁的單玉冰,在聽到越陽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臟狠狠跳了一下,越流云離去前的樣子突然浮現(xiàn)在腦海中。
“毅叔,你們和五爪金龍一族很熟么?”單玉冰故作疑惑的問道。
“恩,五爪金龍和我們白虎,還有孔雀和鳳凰一族都出自蒼梧界,大家都算是鄰居,孔雀和鳳族交好,鳳凰和龍族的關(guān)系也不差,我們和龍族還有麒麟族的關(guān)系更近一些?!卑滓懵勓?,想都不想的回答她。
“既然如此,咱們循著聲音的方向去看一看吧?!眴斡癖鹊木褪撬@話,白毅說完,她立刻接話道。
楊宇寧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但沒有說什么,賴卓尋倒是沒有那么敏感,只當(dāng)單玉冰是因為白虎和龍族的關(guān)系,不想白毅等人為難,才體貼的建議。
“也好,我們?nèi)タ匆谎?,若真的是越陽那小子,怎么著也不能見死不救?!卑滓懵勓?,也沒有多想,他的想法和賴卓尋一樣,對單玉冰絲毫沒有起疑。
“可是五叔和魏然前輩還在探路,若是我們不管他們?nèi)ふ以疥?,只怕他們會和我們失散。”白玨倒是同意單玉冰的提議,只是先他們一步探路的白棋和魏然要怎么辦。
“我們先去看看,沿路留下記號,若是對方不是越陽,我們原路返回,五叔和魏然前輩可以沿著我們留下的記號找到我們。”單玉冰想了想說道。
“那就這樣吧,我們先出發(fā)。”白毅聞言,立刻同意道。
在她們商量的短時間內(nèi),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已經(jīng)越發(fā)微弱了,若不是將自己的神識提升到最大,并且熟悉那音色的眾人在細(xì)致的追逐凝聽,剛剛進(jìn)來的人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那越發(fā)遙遠(yuǎn)微弱的喊聲了,可見聲音的主人此刻已經(jīng)到了最危險的關(guān)頭。
白毅說完后,立刻朝著疑似聲音傳來的方向大步走去,他身后站著的單玉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緊跟在他身后。
白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單玉冰另一只手,跟了上去,楊宇寧一手拉著還沒有進(jìn)入狀態(tài)的賴卓尋,一手主動抓住白玨遞過來的手,跟在白玨的身后快速追去。
濃密的霧氣夾雜著濃厚的魔氣,已經(jīng)將眾人圍的水泄不通,此刻就算是神識,也僅僅能觀察到周邊三里的范圍,除了能勉強看清前面伙伴的身形,已經(jīng)是什么都不太清晰的模樣了。
眾人手牽著手,在白毅的帶領(lǐng)下,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未知的方向走去,身邊除了伙伴微弱的呼吸聲,走路帶動的沙沙聲,森林中常見的鳴蟲聲以及林木隨風(fēng)搖擺的聲音早已消失不見,靜謐的森林中,透出一股壓抑的肅殺。
不知走了多久,整個天色都已經(jīng)暗沉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中,除了眾人身上撐起防護(hù)罩的靈光,再無任何光亮,白毅依舊沉默的在前面領(lǐng)路。
眾人中,單玉冰的修為最弱,其次是賴卓尋,他們在森林中從下午走到現(xiàn)在天色完全黑暗,單玉冰估摸著已經(jīng)走了三個時辰了,除了最初聽到的那個疑似越陽的聲音外,再無任何動靜。
賴卓尋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在靜謐的山林中,顯得尤為明顯,他已經(jīng)被換到了單玉冰的身后,白玨早已走到隊伍的末尾,自動斷后起來。
先一步去找落腳點的白棋和魏然也不知道看沒看到他們沿路留下的標(biāo)記,此刻也不知道他們跟上來沒有。
就在楊宇寧心中有些打怵,懷疑是白毅帶錯了路,讓他們已經(jīng)完全迷失在這個黑暗的山林中時,被濃霧和魔氣遮掩的前方,傳來了靈氣波動的跡象,還有幾聲真切的龍吟。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沉默趕路的眾人精神一振,低迷的士氣在短時間內(nèi)振作起來,白毅更是加快了腳步,抓住單玉冰的手,帶著后面的一串,快速朝前跑去。
單玉冰被白毅帶著,一路連奔帶跑的朝前趕去,圍繞在他們身邊的霧氣飛速從她眼前滑過,體內(nèi)的靈力不受控的奔涌起來,不過不等她調(diào)整過來,前面帶路的白毅就停了下來。
為了控制住身形,不至于撞到白毅身上,單玉冰一邊安撫體內(nèi)奔涌的靈力,一邊利用靈力控制身形,最后一刻終于控制住了身形,好險沒有撞到白毅身上。
可惜她雖然自己控制住了,奈何身后的賴卓尋應(yīng)變能力沒有她這么快,毫無懸念的撞到了她身上,重力加持下,剛剛穩(wěn)住身形的單玉冰也撲到了白毅背上,撞得白毅一個踉蹌。
白玨躲在一旁悶笑,看他不停抖動的肩膀,以及死死埋下的頭顱,都能感受到他憋得有多辛苦。
楊宇寧也沒能控制住自己,撞了一下賴卓尋,將人撞到了單玉冰的身上,可是白玨與他相握的手下意識拉了對方一把,讓他不至于壓著賴卓尋倒向單玉冰。
此刻他左邊是悶笑的白玨,右邊是串到一起倒向白毅的賴卓尋和單玉冰,聽到單玉冰那邊傳來的悶哼聲,楊宇寧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無辜的站在一旁。
白毅轉(zhuǎn)過來把單玉冰扶起,看到對方紅著臉眼淚汪汪的看向自己,不厚道的扯了扯嘴角,趕緊又收回去,變作嚴(yán)肅的樣子警告性的看了一眼白玨。
“阿尋,你怎么那么重,我鼻子都撞歪了?!眴斡癖恐滓愕氖种逼鹕碜?,一邊揉著鼻子,一邊低聲抱怨。
“抱歉抱歉,一時不查,一時不查,玉冰,你鼻子沒事吧。”賴卓尋稍顯狼狽的從單玉冰身上站起來,不好意思的連連作揖道歉道。
他一邊說,還一邊弓著身子低下頭去看單玉冰的鼻子,眼中的關(guān)切和愧疚一點不做假。
單玉冰埋著頭,一手捂著鼻子,一手將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賴卓尋推開,靠著白毅的手臂站直身子,抬頭打量身前的景象。
這一打量,讓她瞬間忘記了鼻子的不適,放下了捂著鼻子的手,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原本森林中因為魔氣和霧氣的原因,早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可是單玉冰她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正前方有六株冠蓋如傘的巨大古樹,每一株都需要七八個成年人合抱的那種,六株古樹原本的樹身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黑色的藤曼將它們完全纏繞住。
纏綿的藤曼從頭到腳將古樹纏住,以古樹的身軀為依托,慢慢朝著古樹周圍的空間蔓延,不知道綿延了多少年,密密匝匝的藤曼已經(jīng)將周邊完全覆蓋住了。
這些藤曼通體漆黑,藤身上還滴滴答答的流著粘膩的涎水,從涎水中伸出來漆黑的葉片,葉片上方是開的熱烈的花朵。
每一朵花都有嬰兒手掌大小,花瓣都是黑色的,每一片花瓣都是殘破的,不是花瓣中央破了個洞,就是花瓣不同的部位有缺失,花蕊黑中透紅,蕊心的部位,還在粘膩的滴著涎水。
涎水順著花瓣慢慢滑落到藤葉上,順著藤葉與藤曼相連的地方覆蓋到藤條上,不知這些藤曼在這里扎根了多少年,縱橫交錯的藤曼完全找不出源頭,也被花瓣中滴落的涎水全部打濕包裹,攔起來惡心至極,又透露著詭異的危險。
古樹的枝葉中不知道有什么物質(zhì),在漆黑一片的山林中露出瘆人的慘綠光芒,星星點點的光芒被藤曼鏈接到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光源,將整個空間照亮。
在古樹圍起來的,被藤曼纏繞聯(lián)系在一起的區(qū)域中心,有七八個身影被藤曼駕著,或坐或臥在藤曼上,身上身下都纏繞了大量的藤曼,藤曼像冰冷的蛇一樣,緩慢的蠕動著,還在不停的朝著幾人身上纏去。
它們身上滑膩的涎水,順著藤曼涂滿了幾人的身子,還在掙扎的幾人眉眼間閃過濃重的嫌惡和不適,可他們掙扎的力度越發(fā)微弱,已經(jīng)不能給對手帶來任何的威脅。
藤蔓上的幾人,身子都很魁梧,身上的鎧甲在慘綠的熒光中還反射著悠悠金光,依托他們魁梧的身軀,那些惡心的藤曼還沒有將其完全纏繞住,大半個身子還露在外面。
唯有一個略顯瘦小的身子,除了一顆頭還露在外面,整個身子已經(jīng)被粘膩的藤曼包裹住,漆黑的涎水自纏繞住他身子的藤曼上滴落,那人整個臉色已是慘白至極,眼角牢牢的閉合在一起,唯有微微翕合的鼻翼證明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