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這一覺,我睡得很踏實,趙旭晨等我回家,大概是我即將離開BJ最開心的事,但有些事情是天注定,我明明已經(jīng)和趙旭晨不再多說話,也基本上不再聯(lián)系,偏偏我在他等我回家后,會給他打電話。
如果沒有這個電話,我的BJ之行,還算完美收場,偏偏有了這個電話,又讓我有了心結(jié),乃至于回去的大半年,我都會不時的心痛。
我完全不能接受,我把一個曾經(jīng)對我好的人弄丟了。
我醒來去上班的時候,趙旭晨已經(jīng)去上班了。
我去上班主要是完成交接工作,我將收集的病例再過一遍后,便將切片交接,我的切片有幾千張,大多數(shù)是整理好放入玻片柜中的,但是有幾百張比較混亂的在我的格子里。
我到了科室就是整理,突然發(fā)現(xiàn)協(xié)和小群里發(fā)來信息,進修結(jié)束后要填一張表。
這張表原本是無需填寫的,是一個多事的女生瞎問搞出來的,事情搞出來了,我就得填寫,可是,我已經(jīng)訂了明天的機票,我怎么填寫,填寫結(jié)束,還要拿去給科室主任簽字,這搞得我措手不及。
表是陳言錦早在兩周前就領了的,一直沒有發(fā)下來,是因為大家都不想填寫,但是,被這多事的女生弄出事來,不填寫也得填寫。
這個事是協(xié)和小群里發(fā)的,趙旭晨不知道。
今天還有一件事,就是黔醫(yī)人才的結(jié)業(yè)證,班長領回來了,需要小組長領回來蓋章,發(fā)給大家。
下午,陳言錦給我送表過來,讓我給趙旭晨打電話,問趙旭晨去領證沒有?
趙旭晨接了電話,他說他會去領,我便把要填表的事告訴了他。
陳言錦給我表的時候,手上只有一張表,而我拿到表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我本想問問趙旭晨的表呢,但是,這兩天的事怪怪的,我和陳言錦走得太近,我潛意識里就不愿意在陳言錦面前提起趙旭晨。
就好像提了趙旭晨會讓陳言錦不高興,但是,這可能只是我一廂情愿的以為,陳言錦拿趙旭晨的表也只是舉手之勞,他沒有拿趙旭晨的,就是他覺得趙旭晨跟他沒什么關系,他無需幫忙。
我對陳言錦說:“我的交接工作還沒有完成,我還要去整理片子,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們晚上一起吃飯,我請你”。
陳言錦說:“好,我等你”。
我的交接工作在八點才結(jié)束,我問陳言錦:“你還沒有吃飯吧?我才結(jié)束工作”。
陳言錦說:“當然還沒有吃,就在王府井附近吃吧,那兒近”。
我說:“好”。
陳言錦說的那家店,我在王府井附近的商場樓上找了幾圈都沒有找到,一直等到陳言錦過來,才發(fā)現(xiàn)了這家店,但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賣牛蛙的,我覺得吃牛蛙也不錯。
我就問陳言錦,“吃牛蛙行嗎?”。
陳言錦說:“吃牛蛙也行”。
于是,我倆進了牛蛙店,點了小份的,加了一點配菜,我準備去結(jié)賬,陳言錦拉住我的手我使勁掙脫也掙不開,我的手被陳言錦捏疼了,我才說道:“你結(jié)賬吧,我不搶了”。
陳言錦放開我的手去結(jié)賬,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被陳言錦的指甲劃破了幾個口子,生疼生疼的,可是,陳言錦回來,卻說:“你的指甲好尖”。
我猜想他的手也一定被我的指甲劃破了,我卻伸出我的手先說道:“陳言錦,我的手破了幾條口子,好疼”。
陳言錦看了看我的手,說道:“讓你搶單啊,你乖乖坐著,不就沒事了嘛”。
我說:“可是,我想請你啊”。
陳言錦說:“我是男生,誰要女生請啊”。
我說:“明天,我就走了,我見不到你了,以后都見不到了”。
陳言錦說:“那也未必,要想見,總有機會見的”。
我說:“那你會想見我嗎?”。
陳言錦說:“當然,當然會想見你”。
接著,我和陳言錦聊了工作,也聊了一些生活,飯館打烊了,我們才出來。陳言錦照例送我回家,可是每走一步,我就覺得離別近了些。
今天沒有喝酒,陳言錦也不會牽我的手,這也是陳言錦送我回來那么多次,彼此距離最遠的一次,我們一步一步的走,我有些進入情緒,我覺得有些悲傷了。
陳言錦送我到出租屋樓下,這也是他第一次沒有送我上樓,我站在樓下,看著陳言錦不肯離去,因為,我知道,我只要上樓,就再也看不見陳言錦了。
陳言錦走過來,幫我理了一下頭發(fā),說道:“就這樣把,你上樓吧”。
我看著陳言錦,我并沒有轉(zhuǎn)身上樓,陳言錦就笑了,“乖,上樓吧”。
我咬了咬嘴唇,想說點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陳言錦便說道:“過來,讓我抱一下”。
我走上前,陳言錦便緊緊的擁抱了我,湊在我耳邊說:“以后見與不見,我都記得你”。
我點了點頭,我說:“謝謝你”。
說完,我轉(zhuǎn)身上樓了,我說謝謝不僅僅是因為陳言錦記得我,而是,我在完全自我否定,最最沮喪的時候,陳言錦讓我感覺到,在BJ,我并非是一個讓人嫌棄的人,在BJ,我也不是一個沒有人搭理的人。
我從來沒有被人趕出過房間,我也從來沒有人不愿意和我說一句話,就算我和趙旭晨和解,我依然記得趙旭晨說他根本沒有時間在我身上浪費。
我生怕多呆一天,我和趙旭晨的狀態(tài)就被打回原形。
事實上,我和趙旭晨注定以他對我不理不睬的狀態(tài)離別,事實上,我作賤了我自己,我便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
我走上樓的時候,趙旭晨沒有睡,他問我:“表呢?”。
我說:“什么表?”。
趙旭晨說:“填的表啊”。
我說:“你沒有領嗎?我以為你岑吉幫你領了”,岑吉就是趙旭晨同專業(yè)的黔醫(yī)學員。
趙旭晨說:“他沒有幫我領”。
趙旭晨說完,轉(zhuǎn)身就回到了他的房間,我便坐下來填表,填好了表,我請趙旭晨幫我交表,趙旭晨沒說幫也沒說不幫。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趙旭晨去上班了,趙旭晨明明說過送我,現(xiàn)在卻又去上班了,我便想到了昨晚,我問:“趙旭晨,你是生氣了嗎?”。
趙旭晨說:“我當然生氣,如果我領表,我至少會問一下你的表,你領表,你根本沒有想過我”。
這話,我無法回答,我不是沒有想過幫趙旭晨領表,但是,是陳言錦給我的表,陳言錦的手上只有一張表,但凡是其他任何一個人給我表,我都會問一下:“還有表嗎?我?guī)挖w旭晨領”。但是,陳言錦給我表,我便不愿意問了,我怕我開口會讓陳言錦不開心,因為,我覺得陳言錦只給我一張表,就是不愿意幫趙旭晨拿,陳言錦不是不知道我和趙旭晨住一起,我覺得陳言錦就是故意的。
趙旭晨接著說:“本來今天我也沒事,我也可以不來上班,但我還是來了”。
我問了一句:“你來送我嗎?”。
趙旭晨說:“不送,我沒時間”。
趙旭晨這樣一說,我心里不好受,我也理虧,就算我不理虧,他送不送,也是他的自由,但是,我心里突然間很難受,終究,我和趙旭晨以這樣的方式離別。
我走的時候,我其實可以把垃圾帶走,但是,我不愿意了,我留了不少垃圾在家里,我知道趙旭晨沒有辦法,他一定會將垃圾清理了,再把鑰匙交給房東。
我想給陳言錦發(fā)一個信息,我沒有發(fā),我想給吳梓熙發(fā)一個信息,我也沒有,我感覺到,趙旭晨帶給我的沮喪感,我也不愿意去打擾別人。
我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我越發(fā)的難受,好容易在趙旭晨這里建立起來的一點點自信,又被他的一個拒絕弄得支離破碎,我便在腦子里回想昨天經(jīng)歷的一切,我又回想起我和趙旭晨爭吵的那一夜,我才發(fā)現(xiàn),第二天的那個擁抱和解根本無效,那個和解不過是形式上的和解,它騙不了我的內(nèi)心,我甚至在想,是什么樣的女生,受到了那么大的輕視,還有臉去和解。
我甚至在離開BJ后的無數(shù)個夜里,想起爭吵的那個夜晚,我為什么不當晚就離去,既然結(jié)局都一樣,我為什么不高傲的離開,留一點尊嚴給自己。
所以,離開BJ以后,我和陳言錦說了我和趙旭晨爭吵的那個晚上。
我說:“陳言錦,我要是那晚上跑出來找你,你會陪我嗎?”。
陳言錦說:“陪,我當然陪你”。
我說:“陳言錦,我特別難受,就是特別難受,我在想,那天你約我去酒店的那天,我去就好了,那樣,我就不會回到趙旭晨這個出租屋了”。
陳言錦說:“說真的還是假的?我們才認識多久啊,這樣就想交付了,傻瓜”。
我說:“也真也假,就是難受,很難受,很受傷,覺得趙旭晨有傷害到我”。
陳言錦說:“他其實沒有傷害到你,你們住在一起,他保護你很好”。
我說:“是這樣嗎?陳言錦”。
陳言錦說:“當然是這樣,你看看你,要是跟我去了酒店,我可能就傷害到你了”。
我說:“我是和你瞎聊啊,其實我不敢的”。
陳言錦說:“我知道你不敢,其實,這樣挺好,一切都剛剛好,于你,于我,于趙旭晨都好,你懂嗎?”
我說:“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但是,我也沒那么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