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救人沖突
站在驛館的窗前,羅鵠鳳看著窗外明晃晃的火光,也實在是沒想到喬安宇竟然使了個這樣無賴的招數(shù)。她倒也不生氣,就是覺得自己到底是年輕了點兒。
“殿下打算怎么辦?”羽一站在她的身后,輕聲問。
寧京還天高地遠,便是寧皇知道了,都不能拿喬安宇怎么辦。羅鵠鳳也知道,羽一是在等她讓夜鶯出手的吩咐。只要她開口,夜鶯必然能成事。可這才是羅鵠鳳進入寧國境內的第一件事。而夜鶯,可不僅僅是來保護她的。
“再等等?!?p> 羽一也不再多話。雖然,他依照安皇的意思,有意挫敗羅鵠鳳。但這樣的話,可不適合他說的太多。
羅鵠鳳說再等等,就真的等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喬安宇的知府衙門的后院走水了。雖然火沒燒起來,但聲勢被造了起來,驛館外的衙役很快就少了一半。
“殿下這是何必呢?”羽一好像有些不贊同羅鵠鳳的舉措,“這樣太明顯了,喬安宇都不用費心猜測,都會料定這是殿下的所為?!?p> “怎么可能是本宮呢?”羅鵠鳳冷笑,“本殿的人,可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沒有出去過?!?p> “殿下這是要將探子的事兒,放在明面上?”
“是又如何?他喬安宇抓不到人,又怎么能說放火的人是我安國的人?再說,他敢動本宮一指頭嗎?”
羽一沉默了一瞬,只覺得二公主才到寧國一天,好像就有了些變化。
“我若是喬大人,自府衙的火起,便會在城門處等候殿下的駕臨。”
“所以,本宮這就會一會他?!?p> 羽一這才看到,羅鵠鳳甚至沒有換夜行衣。她身上的雖是便服,但也只有她這樣身份的人才能穿。目送著羅鵠鳳推門而出,帶著齊超大喇喇的走出了官驛的大門,羽一不禁低頭笑了。
二公主,的確和太女、三公主有些不太一樣呢。
等羅鵠鳳大搖大擺的趕到白天入城的城門處,看到仍被綁在原地的眾人,的確正沐浴在火光之下,她就知道,羽一猜對了。她只覺這才是遇上了對手。
“喬大人,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喬安宇還真就在暗處。不過,他并非是在府衙火起的時候才來的,而是一直都等在這里。以他對羅鵠鳳的了解,她一定會派人來救這些人,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親自來了。
他的身上還穿著白日相見時的紫色官袍,但身后,卻是一個人都沒帶。
緊張的護衛(wèi)在羅鵠鳳身旁的齊超見狀,不由不佩服他的膽量。以寧、安兩國如今的局勢,寧國絕不敢傷害羅鵠鳳分毫,可若是羅鵠鳳“不小心”傷了這位喬大人,十有八九,他只能受著。不過,他也合理懷疑喬安宇是故意的。他家主子雖然只帶了他一個,但架不住身后還跟著烏央烏央的衙役們。雖然對面的人才是這些衙役的父母官,但這么對面一站,倒襯的喬安宇多么風光霽月一般。
不過,這些衙役雖然多,想來喬安宇也知道,這些人,也只能充個人頭了。
“喬大人?!?p> “二公主?!眴贪灿钫Z氣隨和,像是偶遇到羅鵠鳳一般,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晚夜色不錯,二公主這是出來賞月了?”
齊超心說,你管這黑漆漆的夜色叫“月色不錯”?可真會睜眼說瞎話。
“瑯城的月色確實不錯?!绷_鵠鳳也背著手,抬頭看了一眼天,“本宮年紀小,第一次來這異國他鄉(xiāng),心中的確有幾分好奇。”
齊超微微低頭,看了一眼羅鵠鳳腳尖上,被火光映襯閃爍的珍珠,心說,這寧國的夜色,的確和他們安國有點兒不太一樣。
“月色雖好,還請殿下不要貪戀,畢竟,瑯城地處邊城,并不太安定。就比如這幾個盜匪,就實在令人生氣的很。”
不安定?這里是和她安國相鄰的地方,所以,讓寧國不安定的,是她安國?還是,他想要暗諷當年周錦媛夜襲瑯城的事兒?
至于說盜匪,喬安宇就差沒將他們的名字改為探子了。
“喬大人作為一方知府,倒真是盡忠職守。怎么,這么晚了,大人還要審問這些盜匪嗎?”
“審問倒不必繼續(xù)審問了,”喬安宇說,“本官雖是文官,但于審訊一事兒還算有些心得。哦,對了,聽說這種事兒,在安國,屬錦衣衛(wèi)最是拿手,這話是真的嗎?”
呵!不就是抓了幾個錦衣衛(wèi)嗎?兩國本就是敵國,這有什么稀奇嗎?
“我安國的錦衣衛(wèi)本就有執(zhí)掌司法刑獄的權限,審理一兩個犯人,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倒是喬大人,瑯城的官員編制,已經(jīng)缺失到這種地步了嗎?區(qū)區(qū)盜匪,竟勞喬大人親自審理?”
你不是諷刺錦衣衛(wèi)乃是我安國朝廷的爪牙嗎?我也不介意揭露你大寧如今人才凋零的慘狀。相比起來,還是豢養(yǎng)錦衣衛(wèi)的安國,境況要好吧?
喬安宇聽懂了羅鵠鳳的話外之意,他淡淡一笑,“我大寧,因為戰(zhàn)亂,人口銳減了九成,衙門里缺少一兩個官員,實屬正常?!?p> 這話,是實情,但也聽的人心驚膽戰(zhàn)。齊超都不敢想象,若是安國有一日也落的這樣的下場,會是怎樣的情形。
“戰(zhàn)亂一事,大家各憑本事,喬大人何必如此幽怨呢?”
“哈,好一個各憑本事!”喬安宇不由冷笑起來。他腳下所站之地,乃是瑯城。他背后的那道城門,就是當年周錦媛夜襲瑯城,被探子最先打開的那道城門。周錦媛身為一國大將,不講武德,肆意殺人,羅鵠鳳竟然有臉說什么“各憑本事”?
還真是,厚臉皮!
羅鵠鳳偏不心虛。她知道周錦媛的不妥之處,可作為主子,她不會在外人面前先就氣短。不再與喬安宇周旋,她索性直言。
“說起來,我和貴國的寧九公主還算有些交情,她那人,就一向直爽得很?!?p> 這是讓他直接提條件?喬安宇忍不住想笑。羅二公主還是嫩了點兒,這就沉不住氣了?
“比如說,本宮此次出使,她就來信約我鬼哭崖一見。直白明了,不須我費心猜測?!?p> 呵!這是什么時候的信?羅二公主的消息這么滯后嗎?喬安宇心中緩緩升起一股不祥之兆。
果然,羅鵠鳳繼續(xù)說了下去,“這信,本宮是前兩日才收到的,落款極新。本宮就想,寧國這風俗還真是奇怪,為活人辦葬禮,圖個什么?沖喜嗎?”
齊超忍不住低下了頭。什么沖喜啊,殿下,那可是葬禮。怎么讓您一說,和拜堂似的。
喬安宇明知,羅鵠鳳故意放出這消息,是明晃晃的挑撥之計,但還是忍不住上當了。一時間,他心中既有些興奮,又有些苦澀。興奮的是,作為復仇計劃里不重要的一環(huán),得知九公主還在,他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苦澀的是,皇室內斗,這樣情形下的寧國,仍是避免不了嗎?
這對如今的寧國而言,絕對是雪上加霜。不過,他倒也不是十分意外也就是了。因為,他的親叔叔自很早的時候,就是個偏心的人。連帶著寧二王,也是一樣。
“殿下收到了假信吧?”喬安宇不慌不忙的回懟羅鵠鳳,“是約殿下鬼哭崖相見嗎?那地方可不怎么吉利,殿下還是慎重些好?!?p> “假信?”羅鵠鳳輕輕哼笑了一聲兒,“若是如此,本宮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了。鬼哭崖可不會跑,總是要相見的?!?p> 鬼哭崖,怎么恰恰又是約在這個鬼哭崖?喬安宇不知鬼哭崖后山的秘密,但憑直覺,他就覺得此地有些不對。他相信,羅鵠鳳必然也察覺到了。
那里,可是寧京郊啊。會有什么涉及到朝廷安危的秘密嗎?喬安宇想著,雖然寧二王的心是偏的,但這事兒,他還是得讓他和太女提前知道。
“如此說來,本官只能先祝殿下前程順利了?!?p> 這么說著,他緩緩從袖子里抽出一枚玉佩。這是一枚質地尋常的青色玉佩,上面雕有半朵蓮花,雕工極其精細,燈光下,甚至可以看清上面的蓮蕊??吹竭@枚玉佩,齊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這是他入夜前才送出去的聯(lián)絡玉佩,本是用來安排送柱子上這些人離開瑯城用的?,F(xiàn)在看,他聯(lián)絡到的人,要么早就被喬安宇策反,要么,早就被盯上了。
悄悄看一眼羅鵠鳳,心中暗自羞愧的齊超沒想到,他們的寧國之行才到瑯城,就遇到了這么大的阻力。
“看來,殿下的親衛(wèi)認識這枚玉佩呢?!眴贪灿钫f,“這是本官才從瑯城一個收夜香的人手里拿到的。本官早說過,瑯城是邊城,真的是有些不太安定?!?p> “條件?”羅鵠鳳不想再聽喬安宇廢話。
見羅鵠鳳不耐煩了,喬安宇利索的將玉佩收了起來,“瑯城的官衙已經(jīng)經(jīng)年未修,殿下一把火送過去,本官可是連辦公的地方都沒了?!?p> 呵,敢情兒你早等著呢是吧?可對羅鵠鳳來說,用錢能解決的事兒,從來都不叫事兒。
“本宮隨行倒是帶了幾萬兩銀子,倒是可以暫借喬大人使用?!?p> 暫借?喬安宇可沒打算還。
“二殿下高義,本官感激不盡?!眴贪灿罾^續(xù)袖著手,像個看門的大爺似的,“不過,本官還是要提醒二殿下一句:這些盜匪生性彪悍,二殿下要用的話,可得小心。”
齊超覺得,喬安宇就差明說,他在這些人里下了鉤子了。這也是陽謀,可嘆他們也不由得會上當。
喬安宇與羅鵠鳳對視,兩人如出一轍的假笑著,眼神里刀光劍影閃現(xiàn),恨不能殺死對方一百回。不過,這都是表象,喬安宇不知道,看透了他計劃的羅鵠鳳,還暗中派出了羽一。不為別的,正是要趁著瑯城被喬安宇安排了熱鬧,打探寧國最近的動靜兒。而喬安宇也沒有掉以輕心,羅鵠鳳還在五十里外的時候,喬虎嗅就帶著親兵低調入了城。
所以這會兒,羽一也正和喬虎嗅暗暗對峙。不過是兩人沒有碰上面,仿若高手過招,過的真的不過是招式而已。
羽一將一眾跟來的幾十個夜鶯,一股腦兒的全撒進了瑯城內。而喬虎嗅手拿兵書,親自坐鎮(zhèn)城門處,將瑯城的四周城墻圍了個結實。喬安宇在城內“搭”起臺子,要唱大戲之前,早令衙役安撫城內百姓,讓他們無論聽到什么聲響,都不要出門探看。而知道是安國的二公主路過他們瑯城的百姓們,也十分明白喬安宇的安排,早半個月前就在默契配合了。所以,羽一的人雖然輕盈靈巧,開始了四處探聽消息,但其實,喬安宇并不在意她們在城中探聽到了什么。
而喬虎嗅,他只要保證,不管他們在城內如何鬧,羅鵠鳳的人,不能有一個溜出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