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一見恨浮生
“正是?！?p> 楊釗如實回道。
見鮮于仲通不急于回話，正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自己，楊釗便細細說來：“曾祖父楊汪是前朝的上柱國、吏部尚書，前朝覆滅后仍頑固不化，不肯降唐，為太宗文皇帝所除。后來家世逐漸沒落，族人四散飄落，也沒再出過什么大人物。家父名楊玄珣，只做過兩年的州司參軍，如今閑居在新都鄉(xiāng)下。”
鮮于仲通聽完后不置可否，手指輕輕點敲擊著案面，略有所思地念叨出幾個名字來：“楊玄珣……楊玄琰，楊玄珪……”
楊釗大概知道鮮于仲通要說什么了，接過話來：“楊玄琰是三房里的大伯，楊玄珪是三房里的二伯。他們和家父都是祖父楊令本的二世孫。開元十九年，大伯楊玄琰不幸過世，那時我還代表家父和新都楊氏前去吊唁過……”
說到這里時，楊釗只覺心中一陣激蕩，一段塵封的記憶瞬間涌了出來，讓他猝不及防。
準(zhǔn)確的說，激蕩的是原主楊國忠的身體。
因為那次吊唁過程中，掩藏著一段讓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一個讓他無法忘懷的女人。
楊釗尋著記憶找回去，那個女人叫裴楊氏，乳名花兒。
那是一位艷麗得無以復(fù)加的女人。
以楊釗局外人的眼光看去，那個楊花兒仍是美得超出了常識，比他曾在電視上見過的所有女明星都還要漂亮三分，說她是仙女也不為過。
但用“仙女”這個詞來形容她又不大準(zhǔn)確。
因為她的笑是放蕩的，行為是不受禮法約束的，身上散發(fā)的是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氣息……更好的形容她的詞語應(yīng)當(dāng)是——尤物。
原主那時候二十歲出頭，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jì)，而那時的花兒也青春正好，卻已經(jīng)是一名寡婦。兩人似乎沒有太多情緣可講，但卻是一見恨浮生，彼此的眼神里都冒著熊熊烈火，有過一段連神仙看了都流口水的露水生活……
也難怪此人此事都已過去了十多年，早已被記憶的黃沙層層掩埋，但稍一思及，楊釗占據(jù)的這具身體還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yīng)。
鮮于仲通當(dāng)然不知道楊釗腦袋里的這些想法，他正在盤算另一件事。
“你和宮里那人……你們的父親同是二世孫，那你們的曾祖父便是同一人……這樣算下來，你們的關(guān)系剛好還沒有出五服?！?p> 楊釗連忙收心斂神，把自己從記憶的泥潭里拉出來。
眼下，楊花兒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楊氏的另一位女子，也即是那個宮里人。
楊釗做為穿越來的后世人，自然知道鮮于仲通口中的宮里那人指的是誰。
但他此刻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使君說的宮里那人……指的是？”
鮮于仲通沒有回答，反倒繼續(xù)問道：“你既然去過楊玄琰家，應(yīng)該也見過他們家里的人，那你有沒有見過一位小名叫玉環(huán)的女子？她那時候，應(yīng)該……有十歲了?！?p> 楊釗如實回道：“回使君，未曾見過?！?p> 其實多半是見過的。
因為原主那會完全拜倒在了楊花兒的美貌和風(fēng)流下，為了能和楊花兒幽會，原主想盡了借口，借住在楊府里一段時間，期間還借著料理家務(wù)的幌子經(jīng)常出入楊家內(nèi)宅，自然也見過楊府里的各色女子。
至于楊釗此時的記憶里沒有楊玉環(huán)的身影，大概是那時候的楊玉環(huán)年齡太小了，憑著原主這個大色魔的本性，應(yīng)該是沒有留意到。
所以即便是見過，也全然沒有記憶。
“有沒有見過，其實也無妨……”
鮮于仲通又開始有節(jié)奏地敲著案面，沉吟著。
過了許久，鮮于仲通仿佛是定下了決心，用眼神示意一旁侍立的兩名小廝出去后，再轉(zhuǎn)向同楊釗說道：
“說來與你聽聽也無妨，畢竟你們還沒有出五服，還算是一家人，遲早也會知道這些事情的。我方才提到的那個楊玉環(huán)，如今便住在宮里，道號‘太真’。她原是壽王妃，后來壽王的母親武惠妃過世，壽王也就跟著一起失勢了，至于其中緣故，我不便多說，你也最好別去打聽……再后來，壽王妃蓄發(fā)出家，有了道號‘太真’，卻時常出入禁宮內(nèi)……我前幾日剛剛得到消息，壽王又新近迎娶了王妃，便就與原來的壽王妃、即是楊玉環(huán)再沒了任何瓜葛。所以……”
一段時間的沉寂后，鮮于仲通說出了他的推斷：“便在今年之內(nèi)，禁宮內(nèi)便會再多出一位嬪妃。而這位嬪妃，出自你們河中楊氏?！?p> “?。。≌?，真會有這樣的事？”
楊釗故意大驚出聲。
因為鮮于仲通講述的是一個絕密的消息，他就應(yīng)當(dāng)要表現(xiàn)出震驚。
其實楊釗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比鮮于仲通更多。
來自后世的他知道，楊玉環(huán)遠比鮮于仲通所推測更受圣人恩寵，楊玉環(huán)確實會在今年下半年被正式冊封，但被封的可不是普通嬪妃，而是“三夫人”之最，帝國至高無上的女主人，——貴妃。世稱楊貴妃。
有了祖母武則天和姑媽韋后的教訓(xùn)，唐玄宗極度反感后宮染權(quán)，所以在親手廢掉了自己的原配王皇后之后，便不再立后。按照“一后三夫人”的禮制，后宮如果沒有皇后，便是以“妃”為后綴的三夫人做主，而這三位“妃”也是有位次高下的，其中位次最高的，便是貴妃……
鮮于仲通點了點頭，笑看著楊釗道：“等到楊氏出了一名嬪妃后，你們楊家，和你，飛黃騰達的日子也就到了?！?p> 楊釗故作驚訝狀，隨后客氣道：“我們兩家已多年沒有走動，即便宮內(nèi)真多了一位楊姓嬪妃，這……圣人的恩露怕是也降不到我頭上來吧?！?p> 鮮于仲通哈哈笑道：“楊老弟，勢如水流，變化無常。水有潮落潮起，人有今非昔比，這其中的道理，我自然比你懂得多。你只管聽我的，去了關(guān)內(nèi)后好好干，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咧。”
聽得鮮于仲通變了稱呼，楊釗受寵若驚，忙離席拜道：
“謝使君吉言！楊三一定勤加勉勵，絕不辜負了使君的厚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