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梅錢,心里開始琢磨美好生活,到時候買個大宅子,三進院落,買上齊全的家具,弄四個,不,十個丫鬟,專門弄個修花養(yǎng)樹的。
家里養(yǎng)了兩盆花,最近開出的花朵數(shù)量,總是不對稱,總要分心去揪。
徜徉在白日夢里,突然想起個事情。
化成算命老修士,快步來到金刀司門前,預(yù)判譚良民路徑,再度偶遇。
“韓公子?!弊T良民追上前方走路的老修士,從后面拍了一下肩膀,擺出小月月的笑容。
“哎呀,怎么又是你?!表n江回身,捋著胡須搖頭。
“有緣有緣,公子好像也住在附近吧,我請公子吃酒,上次匆忙,這次一定要喝。”
“也好。”
韓江聽譚良民說自己住在附近,心頭微驚。
自己演技沒問題,就是劇情上略有欠缺,還需打磨,偶遇的有點過于刻意,每次都在金刀司附近,下次找個遠點地方。
還沒走出幾步,韓江故作驚異,指著旁邊漢子腦袋。
“我腦袋上,是不是又落下運氣啦。”譚良民忙問。
“是霉運?!?p> 怔愣片刻。
“唉,人嗎,走一陣子好運,再走一大陣子霉運,也無妨,酒我照請,與公子有緣,見了您我便知足?!?p> “既然有緣,我?guī)湍闳コ惯\?!闭f著便把剛得到的修為丹拿出來。
反正自己也吃不了,便宜了這貨。
目前只有一顆,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煉制需要點材料,想多給也沒有。
“這顆丹藥吃下,保你霉運消除,好運到來?!?p> 譚良民接過丹藥,舔了一下,有點甜,然后一口塞進去。
很快體內(nèi)氣息流動,渾身發(fā)燙,眼前一片空明,四肢百骸無比充實。
待熱氣消散,只覺得胸中暢快,再握刀去試,修行十余年沒突破的二階,破了。
眼含熱淚看著古稀老修士,有種要叫聲爹的沖動。
酒,韓江自然不想吃,剛才被山參妖的人身酒給惡心著了。
臨別又引導(dǎo)譚良民去了北城,長壽酒肆的地下。
一樁大案,
正等著譚良民去簽到。
……
入夜。
烏云蔽月。
皇宮內(nèi)院,鳳儀宮。
簾子內(nèi)的女人身影模糊,前面跪著煉妖司司主。
“梁肅,你好歹是我哥哥,若不幫我,我豈不孤身面對群狼,你曉得圣人門那幫老狐貍水有多深,若是讓出一步,你煉妖司司主的位置會穩(wěn)當嗎。”
“貴妃娘娘說得在理?!?p> 看著高貴的貴妃,梁肅心里有點敬畏,實在想象不到,曾經(jīng)一起長大,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喊哥哥的丫頭,如今心思毒辣,睚眥必報。
“哥哥坐吧,自家人以后別見外,沒人時候就不必跪了。”
有宮女搬來椅子,梁肅起身,謹慎坐上去。
“謝娘娘?!惫笆种x座,開始思慮今夜被召入宮中事情。
起因是天下三大學(xué)宮之一的齊民學(xué)宮,大儒崔東海,今天在朝堂暗諷梁貴妃,說她沒資格住在鳳儀宮,那是國后的鳳居,還說她野心大過天。
九州國十幾年無皇后,早年國主因為某些原因答應(yīng)立她為后,圣人門一直暗中阻擾,今天位置還空著。
“齊民學(xué)宮現(xiàn)在歸屬圣人門,有人撐腰,整天不好好寫字教書,凈亂嚼舌頭根?!?p> “有娘娘在,他們掀不起風(fēng)浪?!?p> “水是一點點燒開的,等燙嘴的時候,如何暢飲?要把柴火一根根抽出來。”
梁貴妃聲調(diào)不急不緩,每句話入耳都十分清晰,每一個字,也需要反復(fù)揣摩。
“其實本宮也不是心胸不寬,那個崔東海桃李天下,今又有圣人門撐腰,我是擔心哥哥的煉妖司。”
“謝娘娘關(guān)心?!?p> “她諷刺我事小,可新作的那篇《同存論》,流傳甚廣,學(xué)子爭論不休,矛頭對著你呢。”
崔東海的《同存論》,說人族與妖族可和平共存,九州國要勤于內(nèi)政,無為而治,劃分疆域,允許妖族定居,收攏修士兵士抵御北方蠻族。
最后一段,提出釋放所有重要妖族人物,由名聲更好的圣人門處理后續(xù),并將煉妖司虐殺妖邪的部分說得慘無人道。
“崔東海枉為大儒,氣量過小?!?p> 梁肅一直附和說話,不討論,不反駁,也不給謀略。
因為他清楚簾子后面的女人,她已有決策,嘮叨完,就會給方向。
“崔東海的舌頭,太長。”
這就是方向,也是她要給的任務(wù),殺大儒。
梁肅站起身來,行大禮,說道:“下官家中剪刀生銹,這就回去磨磨。”
梁貴妃沒說話,梁肅一直彎著腰。
過了半晌。
“坐下吧,那么急著回家干嗎,本宮聽聞最近煉妖司發(fā)生一些事情,說來聽聽?!?p> 梁肅坐回原位,腰桿依舊筆直。
“回娘娘,司里死了三十幾個修士,不過修為都不高,起初以為是圣人門酒賢下毒,很快被金刀司一個小小金刀衛(wèi)給破案了,”
“而且,那小子運氣好,順帶著把去年懸著的案子也給破了,就是依附圣人門的七個官吏死亡案,”
“皆是妖族挑撥,本想借事件做點文章,沒想到案子完結(jié)這么快,不然至少能把圣人門七賢,變成六賢。”
貴妃娘娘沒吭聲,在簾子后頭扣指甲。
梁肅沒再說下去,等著聽話,現(xiàn)在他心情放松不少。
過了半晌。
“金刀司?”
“對,是金刀司?!?p> “需拉攏嗎?”
“不值得,金刀司幾百年前就已落魄不堪,要不是看在初代司主定國有功,早已撤除名號?!?p> 回答的沒什么問題,金刀司出了名的廢物,歷史早就被人嚼爛,自個也破罐子破摔,現(xiàn)在就是扔在角落吃灰的舊箱子。
實用性不強,扔了不講究,不扔占地方。
“聽聞今日金刀司,在北城一家酒肆,又辦了大案,叫什么千尸案。”
“略有耳聞,我回去詢問?!绷好C又驚慌起來,沒想到她眼線這么長,信息太靈通。
自己司里估計少不了她的眼線,以后說話做事真得小心。
“這個金刀司,還是稍微盯著點吧,麻雀也有變鳳凰的一天,凡事留心,”貴妃娘娘彈了彈指甲,換個姿勢,倚靠在鳳塌上,拿出一塊龍型玉佩摩挲,說道:“那么好的酒肆,一年應(yīng)該能賺不少銀子吧。”
“我回去就安排人手?!?p> 貴妃娘娘又不說話。
夜里寂靜,不說話就更安靜,附近伺候貴妃娘娘的宮女,大氣都不敢喘。
他只好繼續(xù)等待,這種感覺真是煎熬。
高高在上的還是自己親妹妹,換做別人坐在這里,早就冷汗直流,說話嘴瓢了。
有時候也會問自己,如果當初父親沒把她送進宮,會不會活得自在些。
貴妃娘娘許久沒吱聲,梁肅開始回憶,
妹妹七歲,是個可愛小女娃,追著自己喊哥哥,討要他懷中的小白兔。
溫暖陽光下笑容燦爛,追不上就撒嬌。
最后終于得到兔子,抱在懷中,摸摸腦袋,然后……
“咔嚓?!?p> 直接把脖子扭斷,抬頭說道:“我剛才喂它牛肉,它不吃?!?p> 想到那個畫面,梁肅流出冷汗,簡直就是自己童年陰影,到今天都敬畏妹妹,就算掌管煉妖司,境界早已接近修行天花板,依然怕。
有些東西是刻在骨頭上的。
“梁肅,”貴妃娘娘語氣轉(zhuǎn)冷,繼續(xù)說話:“送你的禮物,怎么樣了?!?p> “在煉妖司地下,建了九層妖塔鎮(zhèn)壓,初有成效?!?p> 梁肅連忙回答。
那個禮物,猶如喂兔子的牛肉,自己就像那只可憐的小白兔。
就算沒牙,也得生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