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語站在窗前,一身青衣,長身而立,臉上不似平時那般的清淡,有一絲落寞,眼神不知看向何處,似是望向院中的翠竹,又似透過翠竹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她知道他們幾人都不在院中,大清早的跑去看放榜了,蘇卿語心中篤定,并不害怕??戳艘粫戕D(zhuǎn)身回到案前拿起一本游記細細看起,這本游記不知是何人而書,蘇卿語也是偶然的機會從攤子上掏來的,從此就迷上了。她喜歡游記中的那些天高海闊,喜歡游記主人的瀟灑肆意,喜歡異域風(fēng)情,最是喜歡的還是那份無憂無慮的自由,那是她遙不可及的夢。一個興奮的呼喊打破了一院的寧靜。
“少爺少爺,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少爺是會試第一名”幾人紛紛道喜,蘇卿語抬頭看他們各個滿頭是汗,不知是高興的還是急匆匆跑的,阿無更是手舞足蹈,阿夏站在邊上也是喜笑顏開,其他幾人樂呵呵,比她這個主人公還高興的難以遏制。
蘇卿語還是那般清冷的模樣,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幾人都知道她的性情,這般回應(yīng)不覺意外。阿夏心中驕傲,少爺本就文采斐然,早就心中有數(shù)成竹在胸了,能將陸先生和吳先生都比下去,這會試自然手到擒來。
“少爺您是解元、現(xiàn)在又中會元,只余殿試了”幾人聽阿夏這般說心中油然而生的驕傲敬佩之情更甚,原來少爺這般厲害,從前也沒聽夏哥哥提起。
“嗯”蘇卿語淡淡點頭,幾人圍在蘇卿語身旁七嘴八舌向阿夏打聽蘇卿語從前讀書的事,阿夏倒豆子一般細細與他們說,蘇卿語只坐在書案前靜靜的看著他們,偶爾微笑回應(yīng)。
幾人整整在書房中呆了半日,若不是阿無拉著他們?nèi)N房幫忙,還不肯離開。
“哥哥姐姐們,你們?nèi)N房給我?guī)兔Π?,我要給少爺做一大桌拿手好菜,晚上我們一起好好喝一壺為少爺慶賀怎么樣”
幾人哪有不應(yīng)的,又嗡泱泱的涌向廚房,蘇卿語看著他們相處的似家人一般,心中歡喜。
幾人在廚房忙碌著,蘇卿語也從房中出來想到廚房幫忙,被他們一致趕了出來,只得站在窗邊看著他們在廚房前前后后忙忙碌碌。阿夏是廚房老手,不多久便整了一大桌子琳瑯滿目的菜系,看著讓人食指大動。幾人將一張大桌子挪到了院中,圍坐在一起,并沒有主仆下屬之分,推杯問盞,觥籌交錯,桌上一碟碟的美味也被消滅干凈,阿無不忘進廚房忙碌,碟子空了就再補齊,蘇卿語的臉龐也染上的淡淡的胭脂色,嘴角始終掛著笑意,這般鬧騰的景象一直持續(xù)到夜間,各個撐腸拄腹實在吃喝不下了才肯散了。幾人也不忘幫著阿無收拾之后才回房將歇。
放榜之日京城各家府邸都是早早的派人等著,更有無數(shù)考生殷切期盼榜上有名。當見到榜上頭名是一位叫陸冉的人時都是一頭霧水,平日考生都會聚在香滿樓一起切磋,參加會試人員也都心中有數(shù)。這人從哪冒出來的從未聽說,也不怪這些人吃驚,蘇卿語自來了京城,只第一日住在客棧,第二日便匆匆走了,此后并未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更不喜參加這等聚會,就連莫雨寒這號人物若不是碰巧都不知何時能尋得蘇卿語。
任由外面鬧翻天,蘇卿語只悠閑的讀書。
莫雨寒在蘇卿語院子外守了幾日不見有人出來,只見著那日和他一起的下人們進進出出。這日他偷摸的翻進了院子,躲在翠竹林中,見幾個下人從外面匆匆回來,笑容滿面,很是春風(fēng)得意。莫雨寒有些好奇,飛身伏在屋頂,悄悄的拉開一塊瓦礫,只見思念已久的人坐在書案前,手里握著書。那兩人和她說著事,興奮處手舞足蹈,他也只淡淡的笑著。原來這么多日他都在房中溫書,真是一個書呆子。聽他們話中所說是這呆子得了會試頭名所以這般興奮,莫雨寒聽了也覺得心中得意,也不知與他有何關(guān)系。也不在此多耽擱,翻身出了院子回去閣中。
“如風(fēng),如風(fēng)”
“閣主您叫我”
“此次春闈頭名叫什么?”
“閣主您怎么關(guān)心起春闈了?”
“問你話就快說,哪那么多廢話”
“今早剛得的消息名叫陸冉,不知從何處來的,此前竟悄無聲息,好似突然冒出來的”
“陸冉、陸冉,呵呵真是好名字”
如風(fēng)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閣主今日從外面回來變得傻里傻氣,如風(fēng)有些疑問,這名字很普通哪里就好名字了,不知閣主怎么想的。
“這人什么背景?”
如風(fēng)被莫雨寒問住了,支支吾吾半響也答不出,莫雨寒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雙眸望著他,好似要將他吞沒。如風(fēng)心中膽寒,只低著頭做縮頭烏龜。
“你這廢物,跟個木頭一般,也不知道多打聽打聽消息,我們的那些消息網(wǎng)都是拿來做擺設(shè)的不成,還不快去查”
“是,屬下馬上去”如風(fēng)好似得了大赦,飛速離去。在他走后,莫雨寒又恢復(fù)那般浪蕩不羈的公子哥模樣。
“陸冉”莫雨寒將陸冉的名字反復(fù)咀嚼,越發(fā)覺得有趣,滴溜轉(zhuǎn)動的眼珠子不知在憋著什么主意。
蘇卿語如果知道她被一個刺客念叨這么久當初肯定打死也不會救他。
那日熱鬧過后,院子里又恢復(fù)了往昔的平靜。這一夜阿無給蘇卿語備了滿滿的一浴桶的熱水,提到蘇卿語房中,見蘇卿語還在聚精會神的看書,忍不住出聲提醒。
“少爺明日就要參加殿試了,今夜您就不要看得那般晚了,需養(yǎng)足精神”
“嗯,我知道了,沐浴后就將歇,你先下去吧”阿無見蘇卿語答應(yīng),歡喜的拿著桶轉(zhuǎn)身出去。
見阿無出去,蘇卿語放下書,起身來到窗前,眼神悠遠綿長,修長白皙的手緊緊的握著窗框。
父親母親明日孩兒便要去參加殿試,望雙親保佑孩兒一舉得中,好為你們報仇雪恨。蘇卿語在心中默默的祈禱。
躲在翠綠玉竹中的莫雨寒見到心心念念的人站在窗前,抬步欲上前打招呼,又忍住,差點忘記這是人家內(nèi)院而且他并不識得自己,萬一被大棒打出去可就丟臉了。靜靜的看著蘇卿語,只覺得今夜的他有些不同,眼神中全是落寞和孤寂,莫雨寒莫名的有些心疼。他覺得自己自從見了陸冉之后整個人有些奇怪,時時想知道他的情況,想著他在做什么,日日想來見他。他不懂為什么,只想找機會問問陸冉是不是那日給自己下了什么藥。
蘇卿語站了一會關(guān)上了窗,一層層的負累從身上退下,露出了原本妖嬈多姿的身軀,高聳的兩座山峰下是盈盈不足一握的纖腰,修長筆直的雙腿正抬起邁入浴桶,肌膚勝雪,令人看了垂涎三尺。蘇卿語只在泡澡時才能享受一時的平靜,煎熬的內(nèi)心好似能被這浴桶中的熱水撫平,許久之后才起身擦干身子,穿上浴袍。喚了阿夏將水移走又坐回案前隨意的拿起一本書,今夜心中思緒紛紛有些煩亂,想著明日還有重要的事,便熄燈上床。躲在暗處的莫雨寒見屋內(nèi)熄了燈悄無聲息離開。
大清早蘇卿語便起身,如往常一般溫書,并不因為今日是殿試的日子有所改變,師傅曾經(jīng)說過讀書若不勤勉懈怠一回就會有第二回,這么多年這句話已經(jīng)深入骨髓不敢有一日忘卻。
用過阿無精心準備的早點,阿夏駕著馬車送蘇卿語去往宮中。
一應(yīng)的檢查完畢,蘇卿語坐在了肅靜莊嚴的大殿之內(nèi),大殿內(nèi)所有考生坐下后便開始答卷。人人伏案,聚精會神,只聽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書寫聲和窗外風(fēng)吹動樹葉的沙沙聲。蘇卿語坐到案前小心的鋪開題紙,略微看看便開始答題直到交卷都未曾抬頭,這一刻外界的窸窣聲,沙沙聲,呼吸聲全都被她屏蔽,筆走龍蛇,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他考生略顯得有些吃力,低頭沉思、擦汗、發(fā)呆,這些都與蘇卿語無關(guān)。很快便答完她卻不著急起身交卷,只坐著發(fā)呆,主考官見他呆坐著只以為他答不出,也不在意,這般模樣的見得太多。等了好一會終于有一位考生率先交了卷,春風(fēng)得意,笑容滿面的出去,蘇卿語隨后也交了,臉上不喜不悲,腳步從容。
阿夏早在外等待,接上蘇卿語并未言語,兩人只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便扶著蘇卿語上馬車悠然離去。阿無照例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蘇卿語覺得自己再這般下去會長胖,有些頭疼,想著過幾日同他說說,給自己準備些清淡的就好。
等待放榜的這幾日蘇卿語不似從前那般日日窩在房中,帶著幾人去了西郊的莊子上小住,那里是師傅從前的居住之所。別看師傅日日呆在山中,生意確是遍布各地,這也是臨行前那個不著調(diào)的師傅同蘇卿語交代的,聽到之時以為是他的玩笑之詞,后來師傅細細的說了還交給蘇卿語一塊紫玉玉佩,此玉通體透亮,泛著溫潤之色,握在手中似有暖流,一看就知道名貴異常。師傅說這是家主的象征之物,讓她好好留著,蘇卿語幾番推拒不得才收下。師傅雖不喜約束一年半載才去一回,但各處的產(chǎn)業(yè)確經(jīng)營良好,可見師傅確是位全才,若當初走仕途,這官場之中如何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人各有志,蘇卿語也并不喜官場,若非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