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粉碎性骨折
七中詢的一天中午,劉東扛著一個大包,感覺頭有些暈,可能是中暑了,搖搖晃晃地從搭橋上往下走,快到岸邊時,腳下一滑,從搭橋上跌落下來,當(dāng)時整個人處于昏迷狀態(tài)。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南沙衛(wèi)生院的床上躺著了,右腿上面打著厚厚的石膏,額頭上包著紗布、手臂上還有多處擦傷。劉東想要回憶起了當(dāng)時的情況,但卻只能回憶起跌到的一瞬間,后面的所有事全部無法回憶起來。
正當(dāng)想著這些事的時候,老曹走了進來,看著劉東有過意不去地說道:“小劉,好好養(yǎng)傷,我會跟老板好點好話,多補你點錢,這幾天就讓我老叔在這照顧你幾天?!?p> 劉東笑了一下說道:“老曹,謝謝您!”
半個月后,開始拆除石膏,在這期間劉東向老曹的叔叔詢了自己的傷情。老曹的叔叔說:“小劉,你也是命大,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也只是膝蓋骨折,沒有什么大礙,如果運氣不好,你這一下就完了,等傷好了,就別在這干了,老板黑的很,不想補錢,我侄子一直在找老板要,說你人聽話勤快,現(xiàn)在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p> 劉東聽著老曹叔叔說的話,陷入了沉思。好久才開口說道:“等我好了,一定要好好謝謝老曹和您。”
醫(yī)生又安排拍了片子,然后對劉東說道:“你現(xiàn)在恢復(fù)得還可以,再修養(yǎng)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不過出院后,不能再從事重體力的勞動,最少也要恢復(fù)半年。”而這處傷,卻在十幾年后復(fù)發(fā),每天冷或夏天開空調(diào)的時候,便會隱隱作痛。每次痛的時候,便會想起在廣州扛大包的日子,想起一邊吃一邊哭的情景,總在腦子里繞來繞去。
由于劉東現(xiàn)在可以自己活動著下床,老曹的叔叔也回去了。老曹上次來的時候,拿著劉東給的鑰匙把他的《平凡的世界》帶了過來,這本書已經(jīng)看五六遍了,但劉東還是在不斷揣摩著里面人物的遭遇和故事情節(jié)。
出院的那天,老曹過來把醫(yī)藥費結(jié)了,劉東也懶得過去看具體是多少錢。路上老曹對劉東說道:“小劉,我也盡了最大努力跟老板去談了,老板的意思是醫(yī)藥費、生活全部由他出,另外按30元/天給你補到今天。小劉,這件事就算了吧!你如果一鬧,我的飯碗也保不住了。”
劉東聽著老曹訴說,沉默了一會說道:“老曹,我聽您的,回去我結(jié)了工錢,明天準(zhǔn)備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到時我如果還來廣州,一定來看您?!?p> 2001年8月10日上午,老曹幫劉東領(lǐng)來了所有工錢,劉東核對了下,沒有任何問題,抽出一張塞給老曹說道:“老曹,這段時間麻煩您了,我就不給您買東西了,錢您收著,下班后,您自己買點東西吧!我一會就回去了,下次什么時間再見,還真不好說?!?p> 老曹推辭不下,便接下了劉東塞來的一百元錢?;氐匠鲎夥?,找房東結(jié)帳時,房東說道:“不用結(jié)帳了,你們工頭老曹前天來全結(jié)了?!?p> 劉東回到房間,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老曹,謝謝您了!下次如果我再來的話,一定來請您喝酒?!?p> 2001年8月12日劉東回到家里,當(dāng)走在村上道路時,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此時正是盛夏,外面太熱,村里人都在房間里躲著。走到門口的時候,看一個身影在注視著自己,劉東轉(zhuǎn)頭看去原來是夏燕。
沒有再多看,便推門走了進去,他眼睛的余光看到夏燕已經(jīng)流淚了,但那又怎么樣呢?注定無法在一起,多看一眼還不如不看的好。
劉東看到家中沒有人,便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坐在久違的床上。掏出一支煙點上,拿出抽屜的鑰匙,打開了桌子的抽屜。把顏瑋抽剩下的煙頭,逐個拿出來通了通風(fēng),然后放在鼻子邊聞了聞,他想找到顏瑋的味道,但已經(jīng)過那么久了,怎么可能還有顏瑋的味道。
接著又拿出一本相冊,找到了顏瑋的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著。想著這么幾個月在廣州的事情,想著顏瑋的曾經(jīng),悔恨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淚水打濕了顏瑋的照片,他便輕輕地擦去。
不一會聽到大門的開門聲,劉東把相冊和煙頭又裝了起來,鎖到了抽屜里面。
不一會聽到父親叫著自己,劉東答應(yīng)了一聲走了房間,父親說道:“你的畢業(yè)證和同學(xué)通訊錄寄來了,還有一個叫周文英的女孩前幾天打了幾個電話,一直在問你去哪里?有沒有聯(lián)系方式?我都找不到你,也沒有辦法告訴人家。要不你去給人家回個電話吧!”
劉東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不回了!我畢業(yè)證在哪里?給我,我收起來,后面出去的時候能用得著,通訊錄你就先放著吧!”
劉展祥說道:“在我屋里,我給你拿?!闭f著便向堂屋走去,劉東一瘸一拐地跟著。
父親把畢業(yè)證交給了劉東,劉東打開看了看,隨即合了起來,便向房間走去。父親看到劉東走的樣子不太對,便問道:“冬子,你腿怎么了?”
劉東沒有回頭,隨口了說一句:“沒有什么,下車的時候閃了一下,過兩天就好了。”
晚上父親做了兩個菜,劉東起來吃完飯,便準(zhǔn)備到外去走走,他想到學(xué)校南邊的小橋上去坐坐,因為那里有他和顏瑋的回憶。夏天,天黑的晚,現(xiàn)在才18:00多一點,天色還挺亮的。起身后摸了摸身上沒有煙了,便到西邊的商店去買煙,來到商店,有不少本村的老少爺們在打牌,便拿了兩包煙,拆開逐個散了一遍。看到夏燕的父親也在,便主動打了個招呼說道:“大哥,來抽支煙?!?p> 劉東的主動打招呼,也得到了夏燕父親的積極回應(yīng),跟劉東熱情地聊了幾句。正當(dāng)劉東出去的時候,商店的老板說道:“小叔,大爺爺在我這賒的賬,您看是不是您給結(jié)一下。”
劉東轉(zhuǎn)頭過來說道:“可以,你看有多少錢,我全給結(jié)了?!?p> 商店老板拿出帳本,算了一下說道:“總共276.5元,算275好了。”劉東掏出錢,把帳結(jié)了,然后向著村東邊走去,來到了學(xué)校南邊的小橋上,這時天色已經(jīng)慢慢暗了下來。劉東躺在小橋上,想感受一下顏瑋的氣息,經(jīng)過風(fēng)吹日曬,現(xiàn)在那里還有什么氣息。
但當(dāng)劉東躺下的時候,仿佛聽到了一顏瑋的哭泣聲,但又好像不是顏瑋,眼開眼的時候,哭聲又消失了。劉東反復(fù)幾次,都是如此。
在小橋上坐到了晚上21:00左右,便起身往家里走去,走到村東頭的時候,看到了夏燕的身影,本想躲開,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夏燕慢慢走了過來,看著劉東說道:“冬子,我本來今天下午要回市里的,看到你回來了,腿還是一瘸一拐的,人又這么瘦,臉上都沒有肉了,眼睛也陷了下去,下巴也尖了。你這幾個月去了哪里?你沒有出什么事吧!”
劉東看著夏燕,他知道夏燕是真心實意的,但他已經(jīng)知道兩個不可能在一起,而自己心里又始終沒有放不下顏瑋。也就沒有過多的解釋,隨口說道:“沒事的,我去廣州,剛回來的時候,下車把腿閃了一下。剛到廣州水土不服,吃不習(xí)慣,所以就瘦了。早點回去吧!我還要到那邊轉(zhuǎn)轉(zhuǎn)。”說道便往北走去,故意避開了夏燕,他不想再給她添什么麻煩。
順著村轉(zhuǎn)了半圈,從村子北邊的一條道路回了家,剛到家門口又看到夏燕站在門前看著自己,推開門便走了進去。這一次相見一直到20年后,劉東回家辦事,在鎮(zhèn)上被夏燕看到,但他卻沒有注意到夏燕,后來還是聽堂姐說了才知道此事。
在家修養(yǎng)了一個多月,聽說高中同學(xué)李剛在浙江樂清做的不錯,便想著跟李剛一起到樂清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的發(fā)展。
2001年9月10號左右,劉東一個人騎車來到了李剛家,正好李剛從樂清回家辦事。老同學(xué)多年不見,中午便把劉東留了下來,哥倆整了一斤白酒,又各整了5瓶啤酒。
吃飯的時候劉東表明來意,李剛很痛快地答應(yīng)下來,約定在9月20左右出發(fā)。下午劉東回到家,跟父親說明了要去樂清的事,父親也沒有反對。
出發(fā)去李剛家的一天晚上,劉東跟父親一起吃飯的時候說道:“伯,我回這段時間,聽到不少傳言,您以后能不能不要說些沒有影的事。什么我考上大學(xué)了,以后就能掙大錢了,將來也不用蓋房子了,到市里去買?還有,您總是到商店賒賬,我來的給您還了200多,昨天我又給您還了300多。伯,您能不能實在點,外面的錢不好掙。”
劉展祥聽到劉東這么說,便馬上火冒三丈地說道:“我說什么了?我什么時候說的?我賒賬你不用還,我自己還?!?p> 劉東氣得連飯也不吃了,對父親說道:“別人說的我不信,我兩個叔叔說我難道還有假嗎?”
劉展祥卻一拍桌子說道:“他倆懂個屁,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造謠?!?p> 劉東說道:“伯,這么多年,咱家的地收、割、種,那一樣不是叔叔幫弄的,您這么多年做了什么?”
劉展祥更火了,指著劉東說道:“你上學(xué)不花錢嗎?我收的錢都給您上學(xué)用了?!?p> 劉東搖了搖頭說道:“伯,我上學(xué)借了一萬元貸款,這個錢我自己還,生活您出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我媽出的吧!我三叔家,我哥在外上大學(xué),我妹在外上大學(xué),小弟弟、妹妹們還在上高中。人家是怎么過的,您是怎么過的。是咱家地比人家少,還是咱家比人家差。”說完轉(zhuǎn)身便出了家門,又來到了學(xué)校南邊的小橋上。
一直到很晚,劉東起身到家中,開始收拾行李。然后算了一下身上還有多少錢,來的時候取出的1500元錢,卡里存了5500元,現(xiàn)在身上還300多元,每天的開銷讓劉東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