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眠回到家后,愁著要怎么重新聯(lián)系到江楓,會不會他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甚至可能結(jié)婚了。
這時,李澤發(fā)來了消息:余眠,周五晚七點大家在鄺緣居聚會,如果你想來,下班后我可以接你一起過來。
聚會嗎?跟一群只相處了一年不到的人,江楓會來嗎?余眠心里想了很多,最終只發(fā)出了一個字:好。
她沒有辦法放棄任何可以再次相遇的機會,經(jīng)管他可能不會來。
周五下班的時候,余眠認真的收拾了一番,院里都說心外來了個海歸美女,但百聞不如一見,她穿著紅色的高跟鞋,修身的牛仔褲和一件卡其色風(fēng)衣,精致的面龐,不知道的以為是誰家明星來醫(yī)院看病呢。
李澤早早就開車在院外等待,再次看到余眠的那一刻,心里還是漏了一拍,現(xiàn)在的余眠和八年前變了太多,略帶攻擊性的紅唇和一頭飄逸的卷發(fā),很難不讓人心動。
余眠打開副駕的門,“久等了?!?p> 李澤這才回過神來,“啊,沒,沒有,走吧?!?p> 一路上,都是李澤在主動找話題,余眠只剩禮貌性的回答,路程較長,很快兩人都不說話了,余休給余眠發(fā)來了消息:我回來了,還帶著一個拖油瓶,你家在哪我去找你。
嗡嗡——
余眠打開手機回復(fù):??拖油瓶?你把侯逸帶回來了?
余休:嗯,這小子放暑假,非吵著要回中國,過段時間侯叔叔再來接他。
余眠:哦,我今天晚點回去,公寓在晨光花園九棟708,密碼四個0,只允許住幾天啊,找到地方立馬給我搬走。
余休發(fā)了個哭唧唧的表情,然后發(fā)了條語言,“這么無情啊?!?p> 余眠也是忘記了李澤在場,就直接點開了語音,聲音出來那一刻,余眠意識到不對,立馬按小了音量鍵。
可李澤還是聽到了,他尷尬的問余眠,“男朋友啊?!?p> “不是,是我弟?!?p> 李澤心里突然如釋重負,“哦哦,你們姐弟感情挺好的哈?!?p> “嗯,挺好的?!?p> 到了地方后,李澤帶著余眠進了包廂,進去的時候,很多人都沒有認出余眠來,有人打趣到,“喲,班長這是終于帶女朋友來了。”
李澤有些害羞的回答,“沒有,這是余眠,我們現(xiàn)在在一家醫(yī)院工作,就帶她一起來了。”
聽到余眠的名字的時候,正低著頭玩手機的一個人突然抬起了頭,唐里看著門口的余眠,回憶涌上心頭。
而余眠簡單問候了下,就落座了。
她環(huán)顧了一周,沒有看到想見的人,小聲問李澤,“我們就這一個包廂嗎?”
李澤:“嗯,在C市工作的同學(xué)本來就不多,所以就只有一個包廂,怎么了?”
“沒,沒什么?!?p> 之后,余眠就再也沒有說話,其他人都在熱火朝天的聊著,突然有人提到,“咱們畢業(yè)都這么多年了,聚會了這么多次,總是聚不齊,這次好不容易余眠來了,來,我敬你一杯?!?p> 余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唐里這時候像是故意說給聽余眠一般,也舉起了酒杯,“是啊,高二結(jié)束后,余眠和楓哥都離開了,這么多年,只剩楓哥沒來過了,余眠,咱倆也喝一杯吧。”
余眠頓了頓,江楓也離開了嗎?也是,他的父親怎么可能放任他不管呢,可是唐里的話也在說,江楓和所有人失去了聯(lián)系。
余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這讓氣氛有些尷尬,李澤碰了碰余眠,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唐里也沒再說什么。
菜上齊后,門口出現(xiàn)了位姍姍來遲的人,“不好意思啊,來晚了,路上有些堵車?!?p> 是林兮,那個讓余眠記憶深刻的女孩。
林兮進門后也注意到余眠了,她的表情有一瞬間有些不對,但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余眠也在啊,那今天可是熱鬧了,我也帶了一位稀客,他去停車了,應(yīng)該很快就過來了。”
話音剛落,門口就出現(xiàn)了那個人。
江楓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包廂里意外的平靜,所有人似乎都在震驚中。
余眠抬頭看去的那一瞬間,像是坐了時光機,回到了高二的那年。
少年已經(jīng)褪去了青澀,頭發(fā)也剪成了干凈利落了短發(fā),和余眠當(dāng)初設(shè)想的一樣,他如果是個寸頭,一定很有男人味,只是穿著上有些隨便。
但江楓只是匆匆的撇了余眠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就真的像是不太熟悉的老同學(xué)相見一樣。
唐里率先打破的寧靜,“楓哥,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湊巧。”江楓簡單的回答后就落座了。
有人還在小聲猜測江楓和林兮的關(guān)系,不時還向余眠投來打量的目光。
一小時前
江楓剛下班回家,準備下樓去買點酒喝,恰好在電梯里碰到了林兮。
林兮熱情的問,“今天同學(xué)聚會,你不去嗎?”
江楓看了眼林兮,“去干嘛?”
“說不定有你相見的人?!?p> “要是早能碰見,不至于等八年這么久,不去?!?p> 林兮還是不死心的說:“今天我老公沒時間,你送我一趟吧。”
說完,江楓沒有表態(tài),林兮又補充到,“不用擔(dān)心我對你有什么別的企圖,我和我老公非常恩愛,只是,我現(xiàn)在懷孕了,一個人不太方便。”
江楓和林兮的老公也算是認識,有時候經(jīng)常會一起打球,早就不記得以前和林兮那些狗血的事情了,只是他從來沒聽說林兮懷孕的事情,他瞥了林兮的肚子一眼,就立馬移開了目光。
“恭喜。”
到了樓下,林兮以為沒戲了,江楓又突然對她說了句,“在這等一下,我去開車?!?p> 把林兮送到后,他原本打算回去的,可是林兮對他說:“來都來了,不進去看一眼嗎?說不定就碰上了呢?!?p> 他動搖了,過去八年里,他不止一次的想過說不定可以在哪條街道和她重新相遇,可事實總是事與愿違,所以他就留在了C市一直等。
最后,江楓賭了一把,停好車后,問林兮要了包廂號。
進門的一瞬間,他松了一口氣,他賭對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出現(xiàn)在面前的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匆匆看了一眼后,就挪開了目光。
八年間,他對余眠又愛又恨,起初折磨自己也折磨著身邊的人,到后來,這個秘密只藏在他一個人的心里,折磨著自己。
她把頭發(fā)留長了,很漂亮,可也很陌生,江楓這樣想著,但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余眠,他似乎從未真正的認識過她。
飯局上,余眠只自顧自的喝酒,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大家散場,有的奔赴下一場聚會,有的選擇回家。
余休給余眠發(fā)來了信息:還不回家?準備在外面過夜?
余眠:正準備回呢。
余休:在哪?我去接你?
余眠:你有車?
余休:滴滴打車。
余眠:鄺緣居
剛發(fā)完消息,林兮也走了出來,她站到余眠身邊,“真沒想到你會來?!?p> 余眠低頭笑了笑,“怎么?不歡迎?”
“沒有,只是沒想到而已,畢竟這么多年了,你誰也沒聯(lián)系不是嗎?”
“是,這次來,也只是,碰巧?!?p> 嘀嘀——
江楓把車開了出來,在路旁按了按喇叭,林兮對余眠說了句:“我先走了。”
余眠看著她上了江楓的車,看來她還是晚了。
李澤也把車開了出來,他本想載余眠回家,可余眠拒絕了,“你先回吧,我想一個人走一會兒,等我弟來接我?!?p> 李澤有些失落,“哦,那,你到家了給我發(fā)個消息啊?!?p> “嗯,好?!?p> 李澤走后,余眠一個人慢慢悠悠的走著,腦子里都是江楓和林兮同時出現(xiàn)的畫面。
這時候唐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余眠,你等等?!?p> 余眠看出他有些喝多了,“要幫你叫輛車嗎?”
唐里切了一聲,“你少在那里裝好人了,余眠,都走了那么久了,為什么又要突然出現(xiàn)?!?p> 他現(xiàn)在的口吻像極了一個被甩的人,余眠雙手環(huán)胸,“我為什么不能回來?!?p> “為什么?你知道你一聲不響離開后楓哥有多難過嗎?他沒有一刻不在打聽你的消息,整個人像魔怔了一樣,這兩年好不容易緩過來些了,你他媽又回來干什么!”
余眠聽到這些無力的笑了下,唐里反問她,“你笑什么?我說錯了嗎?”
“唐里,這么多年了,我以為你至少能成熟一點,可沒想到你一點長進都沒有,未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這只看到江楓過的不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好過呢?!?p> “你過得不好嗎?余眠,你看看你現(xiàn)在,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外表光鮮亮麗的,你敢說你過的不好?!?p> 余眠看出唐里對她有很大的怨氣,沒想再搭理他,想要繞開走。
可唐里不死心,拉住了她,“你走什么,我話還沒說完呢?!?p> 砰——一拳,唐里就被打倒在地。
余休看了看余眠,“怎么樣,沒事吧?!?p> “我沒事?!?p> 唐里從地上爬起來,“你誰啊,怎么還打人啊?!?p> 余休氣不打一出來,從老遠就聽見他在這抱怨余眠,“我他媽是你爹,往后離余眠遠點?!?p> 他還想說些什么,但被余眠拉住了,“算了,咱們走吧,他喝醉了?!?p> 余眠看了眼唐里后,就跟余休離開了。
路上她一直在想,連一個外人都這么替江楓不平,那他本人呢,一定厭惡死余眠了吧。
回到家后,余眠發(fā)現(xiàn)李澤把她拉進了班級群里,群里正聊的熱火朝天,余眠看了看群成員,終于在下面找到了江楓,她點開了他的頭像,是一只金毛,好友申請的按鍵近在咫尺,余眠還是沒有按下去。
算了,她還在掙扎什么呢,或許人家早就不在乎了呢。
周一,余眠照常上班,沒想到的是唐里竟然又找上門來了,余眠本還以為他又要鬧事,結(jié)果就來了句,“等下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p> 余眠面不改色的問:“怎么?要換種方式繼續(xù)教訓(xùn)我?”
“沒有,我想了下,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余眠沒有拒絕,“好?!?p> 中午午休,余眠來到了樓下的一家餐館,唐里早就在里面坐著了。
“來了?!彼麑擂蔚恼f。
“嗯?!庇嗝呃_座位坐下。
“有什么事抓緊時間說吧,醫(yī)院這兩天挺忙的,我吃完得趕快回去?!?p> “哦,那個,我?!?p> “唐里,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墨跡了。”
余眠這熟悉的語氣讓唐里忘記了尷尬,后來的時候,據(jù)余眠所說,她看到唐里當(dāng)時眼含熱淚,生怕他哭出來。
“我,我回去認真思考了一下,昨晚,卻是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余眠笑了下,“我還以為你又要來討伐我呢,說辭我都想好了。”
唐里尷尬的撓了撓頭說:“沒有,我卻是不應(yīng)該那么莽撞,畢竟大家都好久不見了。”
“唐里,你不用感到抱歉,換做是誰可能都會生氣,我也不例外?!?p> “那你,這些年過的怎么樣?”
“說實話嗎?不怎么樣?!庇嗝呋貞浿嵌位疑臍q月,“起初,我有點接受不了周遭的一切,干什么都有些排斥,但還是要逼著自己接受,晚上還經(jīng)常哭醒,后來,看了醫(yī)生就好多了,每天晚上靠著藥入睡,再后來,我認識了一位教父,我每周一有時間就會去教堂祈禱,試圖在心靈上得到一些救贖,但講真的,這對不是基督教徒的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p> 唐里聽到后有些難受,難受的不是對于余眠的遭遇,而是她現(xiàn)在竟然用很輕松的語氣在講述這一段過往,“眠姐,我…”
這是從見面到現(xiàn)在,唐里第一次開口叫余眠‘眠姐’。
“沒事,你不用表現(xiàn)這么悲傷,這些都過去了?!?p> “嗯,都過去了?!?p> 余眠簡單吃了幾口后,看了眼時間,“時間快到了,我得先回去了,有時間再一起吃飯吧?!?p> “嗯,好?!?p> 臨走的時候,余眠想起了什么,“對了,這些事情,不要告訴他,我希望,有一天是我親口來講述這些事情?!?p> “嗯,好?!?p> 然而這些話,真的還有機會說出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