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偏執(zhí)狂
音樂廳外,劉一涵攙扶著爺爺劉彥文順著臺階來到門口。
站在門口充當(dāng)迎賓人員的戴宇卿、盧爽兩人眼睛一亮,相視一眼后急忙上前。
劉彥文與兩人的老師江山一樣,都是華夏音樂界泰山北斗的存在。
而且劉彥文的身體不大好,兩人發(fā)邀請函給劉彥文也僅僅是維持老人家的面子,根本就沒想到老人家會不辭車馬辛苦親臨現(xiàn)場。
“劉老,您怎么親自來了?”
劉彥文笑呵呵的點頭對兩人示意,然后有點寵溺地看了眼劉一涵。
“周默跟我家臭小子是好朋友,他第一次開音樂會,老頭子必須過來幫襯幫襯?!?p> 說到這里,劉彥文指著門口的節(jié)目單問戴宇卿。
“節(jié)目單沒錯吧?超技練習(xí)曲12首、大超技練習(xí)曲包括鐘在內(nèi)共6首,最后是周練一和二共24首。想想鐘的難度就知道這些練習(xí)曲都不簡單。他連續(xù)彈兩個多小時能撐得住嗎?”
戴宇卿無奈地聳了聳肩,這個問題他跟周默郵件交流了好多次。
“劉老,周默說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開演出練習(xí)曲。他想一次彈完,省得以后麻煩?!?p> 劉彥文努力睜大眼睛看向戴宇卿,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后不禁搖頭一嘆,“后生可畏??!”
這時,戴宇卿突然瞇了下眼睛,匆匆地對劉彥文道:“劉老,秘書長和萊茵聯(lián)邦的勞倫斯一起到了!”
劉彥文轉(zhuǎn)身看去,郭云松正領(lǐng)著一個禿了頂?shù)慕鸢l(fā)中年人拾階而上,他們身后還跟著許多人。
劉彥文冷哼一聲掙脫了劉一涵的攙扶,雙手拄著拐杖站在了門口。
“小戴啊,勞倫斯的脾氣可不好,你能壓得住嗎?”
戴宇卿笑著點點頭,幫好友解釋了幾句。
“劉老,勞倫斯就是耳根子軟護犢子,對音樂的態(tài)度還是很認真的,您老就放心吧!”
“我覺得沒這么簡單,周默對古典音樂的創(chuàng)新和推動等于扇了歐洲人一巴掌啊,他們不可能沒一點動作……”
劉彥文瞇著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勞倫斯,接著說道:“你待會問問周默能不能加彈一首,像狂想曲、奏鳴曲、即興曲……真不行就彈那首波爾卡,只要不是練習(xí)曲就行!”
戴宇卿笑著低頭在劉彥文耳邊低語幾句,劉彥文聽后詫異的看向戴宇卿。
真的?
戴宇卿回以非常堅定的目光后又湊在劉彥文耳邊輕聲道:“我看過了一二號練習(xí)曲的曲譜,絕對沒問題!”
劉彥文放聲大笑幾聲,抬腳就往音樂廳內(nèi)走去,步履間顯得他整個人輕松了好多。
勞倫斯此時已經(jīng)來到門口,他哈哈笑著張開雙臂與戴宇卿親熱擁抱,看起來兩人關(guān)系非常的好。
然而,就在兩人擁抱的時候,勞倫斯卻在戴宇卿耳邊說了一句,“音樂是我們的驕傲!”
戴宇卿一下子沒聽明白,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勞倫斯已經(jīng)松開了他。
戴宇卿反手抓住勞倫斯的胳膊,低聲追問道:“你想做什么?”
勞倫斯用力甩開戴宇卿的手,用類似詠嘆調(diào)的語氣高聲對周圍的人們說出了自己的態(tài)度。
“我的朋友,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古典音樂家們都在注視著我,華麗而無價值的技巧堆砌出來的作品是對音樂地褻瀆,我今天來到這里,就是要制止你們這種嘩眾取寵的做法?!?p> 周默的三首鋼琴作品傳到歐洲后在古典音樂界掀起了狂潮。
有人認為周默豐富了古典音樂,比如《鐘》。
周默把主題建立模擬鐘聲這個基本音型構(gòu)筑的動機上,三段體曲式的多次主題變化與反復(fù),使《鐘》具備回旋曲與變奏曲的特性。
尤其是大膽地把和聲提升為音樂主體的思想以及演奏時音色、速度、音區(qū)上的創(chuàng)新和手指技巧,實際上把鋼琴藝術(shù)表現(xiàn)形式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更多人的認為周默的《鐘》雖然優(yōu)美,但嚴重缺乏內(nèi)容。而且過分注重炫技演奏會嚴重誤導(dǎo)青少年對古典音樂的認知,會嚴重阻礙古典音樂在未來的發(fā)展。
勞倫斯是后者中態(tài)度最堅定的人之一,而且他還是個行動派,也就有了這一次的行程。
戴宇卿面無表情地看著勞倫斯的表演,他很想告訴勞倫斯真相,但最后只是拍拍勞倫斯的肩頭。
“我的朋友,這里沒人懂巴伐利亞語!”
剛剛完成演講的勞倫斯呃了一聲,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除了萊茵代表團的人在熱烈鼓掌外,其他的人們都露出了迷茫、戲謔的目光,顯然他們只是感到有趣,卻沒聽懂他的宣言。
勞倫斯有心再來一次。
但情緒已經(jīng)消耗殆盡,再加上周邊人眼神中看戲般的情緒太明顯,他不想被人當(dāng)做小丑。于是他聳了聳肩,搖著頭對戴宇卿抱怨道:“你們國家的外語教育太糟糕了!”
“巴伐利亞語又不是世界語。另外,我估計除了外語學(xué)院的孩子外沒人會喜歡大著舌頭說話!”
戴宇卿隨口開了句玩笑,伸出雙手握住了郭云松的手,“歡迎秘書長!”
郭云松臉色有點兒難看,他有點心不在焉地晃著戴宇卿的手,目光卻不斷逡巡著四周,像是找什么人似的。
最后,他低聲問戴宇卿,“周默呢?我找他有急事!”
堂堂三品大員口中的急事還能是小事嗎?
戴宇卿嘴角抽搐了一下,急忙低頭掩飾住臉上的驚容,同時大腦瘋狂運轉(zhuǎn),想著如何得體地勸說郭云松別打擾周默。
東西方古典音樂界的矛盾非一日之寒。
僅僅東方有沒有古典音樂這個問題,東西方學(xué)者、音樂家爭論了近百年。
西方認為中國音樂比較點線面,不注重立體的和聲效果。一直徘徊在原生態(tài)與帝王音樂、宗教音樂層面,類似西方音樂早期古典音樂的宗教形態(tài)。
不僅如此,西方人還認為東方音樂沒有經(jīng)歷過古典主義時期,沒有形成貫徹始終的音樂體系。
所以,在西方人眼中,中國只有戲曲和民族音樂,談不上古典音樂。
他們常用來反駁東方的理由就是:如果有東方古典音樂,那么主流音樂載體是什么,代表人物是誰,代表作是什么?
面對這個問題,包括東方音樂派也很無奈。
華夏當(dāng)了近千年世界霸主,不僅東西方文化交融頻頻,不同朝代交替也會導(dǎo)致主流音樂載體發(fā)生改變。而西方音樂中始終只有一王一后,其他樂器只能跟在鋼琴、提琴身后搖旗吶喊。
也就是說,東方音樂自身就是包容東西方音樂的特殊存在,而且每一種樂器都有其作為主流音樂載體的歷史和作品。
而且,而且華夏先人搞什么都喜歡意境,喜歡音樂留白與情調(diào)。
高山流水小橋竹林可擺不下大型樂隊,也就有了兩三知己琴簫唱和的雅趣,側(cè)面推動樂器走上了獨奏玩?zhèn)€性的道路,致使中國樂器每一樣拉出來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暮萁巧?,根本分不出主次?p> 說到代表人物和代表作更是難為了東方音樂史學(xué)家,尤其是研究與西方古典主義同期東方音樂史的史學(xué)家最為頭疼。
因為17到18世紀(jì)是全球各國疆域大變動時期,也是華夏疆域急劇擴張時期。
戰(zhàn)敗后向華夏割地賠款、華夏主動征服、向往華夏繁榮的人們推翻本國統(tǒng)治者后主動并入,再加上移民而來的好多位音樂大師……
就這樣,東方音樂史出現(xiàn)了一段糊涂賬。
介個人究竟算不算中國人呢?
最后,東方學(xué)派就咬死了十二平均律這個無可置疑的證據(jù)不放。
你家老祖宗來自東方!
西方人對這個說法也很無奈。
華夏帝國著名數(shù)學(xué)家、音樂家朱載堉先生創(chuàng)造性發(fā)明了十二平均律。其學(xué)生修道士馬林帶朱載堉著作返回西方并翻譯成各國文字。
馬林帶回來的原版書還在博物館供著著呢……
然后,西方人也火了。
我們也會考古,你家很多樂器的源頭來自西方!
這下子?xùn)|方學(xué)派也不得不低頭。
琵琶、揚琴、二胡、箜篌、揚琴、嗩吶,這些玩意兒發(fā)源地來自西域、巴比倫、希臘、波斯等地,傳入中原后被老祖宗們魔改后玩得飛起……
就這樣,兩方都是自說自話僵持了近百年。
現(xiàn)在,周默的橫空出世讓東方學(xué)派眼前一亮。
你們不是說東方古典音樂沒有代表人物和代表作嗎,我們不拿老祖宗欺負你,咱們就比新一代吧!
你們看看周默的作品如何?
所以,今天周默的音樂會被東方學(xué)派增添了更多的意義。
比如,這是周默在古典音樂界踏出的第一步,比如這次演出是東西方古典音樂界再次交鋒。
而保守、固執(zhí)、執(zhí)拗的勞倫斯就成了妄圖阻攔周默前進的第一顆攔路石。
郭云松見戴宇卿遲遲沒有回答問題,本就陰沉的臉色一黑,“我不能見他!”
還沒找到合適借口的戴宇卿心中一橫,索性硬著頭皮開口拒絕。
“周默在休息室調(diào)整狀態(tài),您看馬上就到開場時間了,這個時候他不能分心啊……”
郭云松抬手看了眼腕表,距離開場時間還有十分鐘,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找周默聊事情。
“我沒注意時間,那就等他演出結(jié)束吧,你得給我盯緊了!”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用力晃了兩下郭云松的手,邀請勞倫斯與他一起進了音樂廳。
周默看了下時間,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一顆芯片放入無塵收納盒內(nèi)。
“系統(tǒng),保存實驗進度,標(biāo)題為生物芯片蜂巢型第201號。”
系統(tǒng):已保存。
實驗室消失,周默在系統(tǒng)空間內(nèi)呆坐了很久,揮手調(diào)出家里起居室的畫面。
畫面中,安雅與伊莎貝拉兩人對面而坐。
兩女都是一副笑吟吟樣子,言談中沒有一絲明嘲暗諷、含沙射影的意味,根本就不是周默想象中醋海生波的樣子。
這兩個女人……
我特么在她們心里算什么?
周默自嘲的笑了一聲。
“系統(tǒng),幫我挑一張假面。然后在中都最好的夜店訂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