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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六十五章

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炎涵的涵 3661 2022-04-24 17:06:05

  次日下午,福臻回了趟沈家。

  沈國曦這會兒醒著,沈太太正侍候他吃藥。見福臻進來,沈國曦皺著眉頭吞咽下嘴里的湯藥,問:“怎么回來了?也是為了佳怡么?”

  從這句“也”的說法中,福臻猜想多半是顧眉卿來了或是來過。因為拿不準(zhǔn)沈太太在沈佳怡這件事上的說詞,福臻只含糊應(yīng)道:“我不大放心,回來看看?!?p>  說時看了眼沈太太。見她已然沉下臉來,便把原本想說的去看看沈佳怡的話又咽了下去。她不會答應(yīng),福臻知道。

  沈國曦把余下小半碗遞給太太,說喝不下了,轉(zhuǎn)而又對福臻道:“不過就是吃壞了肚子,何必特意跑一趟?!?p>  “正好我也要回來拿幾身換洗的衣服,順便看一眼再走?!奔热徽f到這,福臻想了想,就一并把住到衣鋪的打算說了。

  “近來單子壓了不少,我與宋師傅他們商量好了,接下去大伙兒每晚都多留些時候趕趕。反正我回來也是閑著,倒不如就留在鋪子還能多做不少事?!?p>  往年年關(guān)的時候衣鋪也趕過活兒,活多就說明生意好,沈國曦對此樂見其成,自然不會有什么疑義。

  又聊了幾句閑話,福臻便伺機提出上樓去探望沈佳怡。

  沈太太果不其然地一口否決了。“她好不容易才舒服點兒,別去打擾她了。”

  沈國曦睨了太太一眼,對她的說法有些不滿。“這是什么話?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家宇與眉卿不都在她屋里么?真是!”沖福臻晃了晃手,示意她只管去。

  隨后想起了什么,忙又叫住她:“吃飯了沒有?先去廚房弄點東西吃,別老是空著肚子?!?p>  福臻微滯了一下,緩了緩才應(yīng)聲道:“噯,好?!?p>  離開屋子,福臻深吸了幾口氣,眼眶卻漸漸發(fā)熱起來。她想興許是孤立無援太久了,沈國曦的最后那幾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實在是叫她……

  她自己也說不出那是種什么感覺。委屈、彷徨、悵惘……似乎都有一些??捎惺裁春梦哪??應(yīng)該愧疚才是,不論是之前的事,還是剛才那場卑鄙的利用。她算準(zhǔn)了沈國曦的反應(yīng),也算準(zhǔn)了沈太太不會當(dāng)著丈夫的面給她難堪。

  這些年他們待她是真的好,尤其是沈國曦,幾乎沒讓她受過什么委屈。如果沈國曦知道她是這么一個人……或者如果他知道了女兒曾遭受過什么,會不會也像沈太太那樣后悔當(dāng)初收留了她?這樣想想,福臻不由得有些感激沈太太,至少沒有澆滅她心中最后的火。

  沈佳怡的房間門虛掩著,里頭隱約有說話聲傳出來。只是聲音放得很低,藏著秘密似的。

  福臻在門上敲了兩下后,門很快就從里面拉開了。

  “眉卿姐!我來看看沈佳怡!”福臻目光越過對方,一眼就瞧見正從椅子上起身的沈家宇,便也對他笑了笑以示招呼。

  “快進來!適才家宇就說你今天也會回來!”顧眉卿側(cè)了身讓了讓,一面問她:“我聽宋大夫說,這幾日你自己也病了,可好些?”

  福臻不防對方會留意自己,忙答:“不要緊了,昨晚回去睡一覺就全好了?!?p>  沈佳怡側(cè)身倚著靠枕,臉色與精神看上去倒是比昨日要好上許多。眼睛有點兒紅,剛哭過的樣子,福臻猜測之前他們在屋里談的多半就是她的事。

  福臻走上前問她的身體狀況,她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著。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情俱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冷淡與疏離。這讓福臻不得不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來之前,福臻原是想從她探些口風(fēng)的。

  譬如關(guān)于那顆丸藥。昨晚雖然蘇三爺什么都沒說,但福臻卻從他話里話外中隱約感覺到了某種信息。沈佳怡應(yīng)該還有什么事瞞著大家,只是福臻想不出如今還有什么事有隱瞞的必要。

  再譬如逼迫沈佳怡的那幫人。沈佳怡必然是不會再與他們有所牽扯了,只是他們會不會就此罷手卻難說。那幫人行事不講道理,還有東洋人參與其中,不管怎樣,總要未雨綢繆才好。

  但眼下這些顯然都不適合談了。

  其實不怪沈佳怡會如此。答應(yīng)了她轉(zhuǎn)而又出賣了她。那通電話將她的秘密連帶著恥辱一并曝光,令她無所遁形面目全非。還是在至親面前,她那么愛他們。

  對此福臻卻是百口莫辯無叢解釋。誰會借她的名號給沈家通風(fēng)報信?有什么必要?有什么目的?在當(dāng)時那樣的情況下,的確只有她最有理由那么做。她自己至今都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說辭與可疑者來。完全沒有頭緒。

  不過事已至此再糾結(jié)這些沒什么意義。如今沈佳怡有大哥大嫂照看著,有她無她也都無關(guān)緊要了。

  從沈佳怡屋里出來后,福臻徑直去到后頭她住的小閣樓,開始著手收拾衣物。

  她已經(jīng)計劃好了,暫時先在衣鋪落腳。得了空再在衣鋪附近找個住處。

  沈佳怡的事就像道坎,沈家人過不去,她也過不去,不管往后怎么樣都絕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樣,住在外頭對大家都自在一些。

  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她來是兩手空空,近些年心思都放在了衣鋪,也少有添置,所以零零雜雜連著衣物,一個包袱便足以收拾干凈。

  至于旁的——墻上的舊年時裝月歷,五斗櫥上的紅漆雕花梳妝盒,那個粉彩花鳥八角針線盒……

  要不說沈家宇是個有心人,每回外出辦差幾乎都不會空手而歸?;蚴怯忻男〕曰蚴呛猛嬗腥さ奈锸?,大大小小人手一份,東西倒不是什么稀罕東西,但被人惦記的感覺,實是在好。

  還有——一小書架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彤媰?,有相?dāng)一部份都是他斷斷續(xù)續(xù)從外頭帶給她的。這么多年攢起來,數(shù)量也不少,這些她倒是想帶走,可惜她自己都跟浮萍似的,能往哪里帶呢?

  至于……這條錦霞居的圍巾。柔軟又細(xì)膩,象云朵似的。福臻輕輕地摸了摸織料。大半年過去了,她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當(dāng)時那種竊喜暖融融的感覺。

  這條圍巾她一直都舍不得圍。幸好??瓷先ミ€是嶄嶄新新的,給誰都合適。她小心地疊好,拿牛皮紙包好,然后放在梳妝盒上。

  七年了,這間小屋的每個角落每樣?xùn)|西,都早已深深地烙在她的腦海里,

  真是舍不得!

  嘆了口氣,福臻提起包袱挎上肩,然后走出屋子,又把門關(guān)上。

  就這樣吧,自此,這里的一切都與她不相干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福臻同阿泰交待了一聲,便前去赴蘇三爺?shù)募s。

  她當(dāng)然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只是她更清楚那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時的感覺了。她不能讓自己或是沈家再落入那樣的困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需要這樣的靠山。

  她是帶著某種難言的羞恥心以及破罐破摔的心態(tài)去的,然而在進到那幢小別墅里見著人后,她恍然發(fā)現(xiàn)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蘇三爺一身西裝革履,齊齊整整,是外出的著裝。

  “怎么又來了?不是不信我么?!彼晨恐杜_的欄桿,臉上似笑非笑,語氣像是戲謔的語氣。

  “兩碼事。您不是說有來有往才公平么?”福臻笑了笑,卻也因此輕松了少許?!岸遥疫@么說可能有點冒犯了。我想……您昨晚應(yīng)該不僅僅只是為了送那顆藥丸?!?p>  “哦?”蘇三爺捏著煙湊到嘴邊,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那是為了什么?說來聽聽!”

  福臻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目光不自覺地跟著他拿煙的手一塊兒垂下去,溜過捏在指尖的小半截?zé)?,最后落在他腳邊的五六只煙蒂上,她猜測對方應(yīng)該是在這兒待了有好一會兒了。

  待這么久,又抽那么多煙,心情多半不怎樣。面上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這個人福臻向來看不透猜不透,或許是相反也難說。

  福臻心里琢磨著,一面搖了搖頭?!拔也恢滥胱鍪裁?,不過我知道您應(yīng)該是想讓我去做什么?!?p>  蘇三爺聞言哼笑了一聲,微抬下巴吁了口煙后,竟掐著煙頭對著她直彈了過來。

  福臻就站在離他幾步遠(yuǎn)的地方,不及防這一變故,倉促之中只來得及把頭一偏,那只帶著火星的煙頭旋即擦著她的頰角飛了過去。

  “就知道從你這張嘴里說不出什么中聽的話來?!碧K三爺偏頭笑了笑,而后直起身走過來,之前的舉動仿佛不過是一場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福臻很確定這個煙頭切切實實是往自己臉上招呼的,也興許是眼睛,若是再往上一些的話。沒有人會開這樣的玩笑。這是惱羞成怒了,她想,多半是自己說中了對方心思的緣故。

  “走吧!”蘇三爺走過來,一把抓住福臻的手臂,半拖半拽著往屋內(nèi)走。

  “上哪兒?”福臻被迫舉步跟上。

  “先去換身衣服?!?p>  “???什么意思?換什么衣服?”

  蘇三爺領(lǐng)著她走進更衣室,然后從衣柜里拎出一件長及腳踝的墨綠色印花緞長衫丟到她懷里。“來,試試!應(yīng)該合身。”

  福臻一頭霧水?!盀槭裁??”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我要把你拾掇得像樣一點,然后賣到胭脂巷去。不然以你這樣的姿色,我得虧死?!碧K三爺譏諷道。

  福臻悚然一驚,身子本能地往后縮。這絕不是她能接受的,一想到那段暗無天日的過往,她就覺得生不如死。

  興許是被她的表情嚇住,蘇三爺嘖了一聲?!翱茨阃β斆鞯囊粋€人,怎的我說什么你都信?我要真想這么做,這會兒你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了!——趕緊的,別磨磨蹭蹭了!”

  “那為什么……”

  福臻還沒說完就被他很是不耐地扳過了肩往里推?!盀槭裁礊??平日里半天都悶不出一個屁來,這會兒怎的這么多話?”

  “可是這莫名其妙的……”福臻還是覺得惴惴不安,竭力扭頭向?qū)Ψ浇忉專骸澳偟煤臀艺f清楚,我才能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啊!”

  蘇三爺?shù)皖^閉了閉眼,按捺下某個念頭?!澳悴皇窍胫滥峭嬉鈨菏鞘裁礀|西嗎?我?guī)闳ヒ娮R見識!”

  福臻感到更困惑了?!熬筒荒苤苯痈嬖V我么?”

  “能!你若是早來半個小時的話?,F(xiàn)在我得出門辦事去。要么你改日再來,要么就和我一塊兒去,我在路上告訴你!”

  “那也沒必要換衣服??!”福臻覷了下對方的臉色,最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不大習(xí)慣穿別人的衣服。況且,這身衣服不便宜,萬一……啊,您做什么?放手……”

  蘇三爺一邊撥開她前來阻止的手,一邊毫不客氣地伸手解她衣上的紐扣?!拔乙膊涣?xí)慣等人。早知道你這么羅嗦,適才我就得動手了。反正又不是沒瞧過……”

  “等等等等……”福臻緊緊揪著衣襟,急得語無倫次。“沒有這樣的……你放手,我自已來,我自己來!”

  “早這樣多好!”蘇三爺總算收了手,又一把扯下福臻腦后扎頭發(fā)的手絹,捋了捋散下來的發(fā),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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