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吱——”
“吱——”
“知了?!碧旌谔痤^盯著路邊的景觀樹。
在斑駁的樹枝夾縫中,一只蟬在鳴叫。
對蟲化有所免疫的,自然就是蟲子。
這座城市中,已經(jīng)沒有了鳥叫,只有蟲鳴。
“原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夏天了啊?!碧旌卩?。
“早就是夏天了。”寧樂開口接話道。
猛烈的太陽早就蒸干了之前暴雨留下來的淺洼,黑色的浮游生物好像都死了,細小的一條條在馬路上一動不動。
此時寧樂身上穿著和夏天格格不入的長袖,將全身上下都遮地嚴實。
這是為了遮住身體上蟲化的部分,特別是肌膚。
而天黑身上穿著的襯衫,也是從寧樂家里搜出來的。
在熱烈的蟬鳴下襯托的,是一片沉寂的城市。
“你還走得動么?”天黑開口問道。
寧樂垂著眼皮回答:“能?!?p> 她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虛弱,天黑想著兩人幾乎有一兩天沒吃東西了。
天黑走到了一輛車前。
“車上的話,應(yīng)該會有廣播吧……”天黑開口道。
“沒鑰匙。”
“用蠻力撬開可以么……”
“沒鑰匙。”
“撬……”
“沒鑰匙,你啟動不了發(fā)動機,啟動都做不到,怎么聽廣播啊……真是……如果能開車,為什么不直接開車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接線……啟動怎么樣。”
“你會???”
“我……”天黑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一陣車子的響動聲從遠方傳來。
寧樂迅速地抬頭張望,在路口的另一邊,果然有兩輛車緩緩地開了過來。
“有車來了……”天黑呆呆地說道。
“有車來了!”寧樂激動地說道。
二人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對面兩輛車子開到面前。
排頭的是一輛小貨車,后面跟著一輛小轎車。
在小貨車的背上裝著的,是一箱又一箱紙皮隨便封裝起來的東西。
車在二人的面前停住了,從排頭的駕駛艙里,一個短發(fā)的男人探頭出來盯著二人。
而地下的二人也站在原地盯著來人。
周圍只剩下車子發(fā)動機的聲響。
……
“噠噠噠噠——”
瓶蓋上的鋸齒鏈接被天黑輕易扭斷,聲音順著手指傳入他的大腦里。
“咕咕咕……”
“哈——”
天黑長舒了口氣。
他扭頭望向正在啃著面包的寧樂。
“你不吃點東西么?”天黑的面前有人遞過來了一包封裝面包。
“謝……謝謝。”天黑接了過來,一只手拿著開過的可樂一只手拿著面包發(fā)呆。
現(xiàn)在他們正在坐在小貨車的后面,周圍有兩箱打開過的箱子。
面包和可樂都是從里面拿出來的。
天黑扭頭看向了遞過來面包的人。
他現(xiàn)在正在看著周圍的景色,天黑注意到了對方手臂上有著褶皺的皮膚。
看起來是蟲化病初期。
太陽漸漸地垂下,將整個世界漸漸染成橙色。
天黑得知了他們是進來搜集物資的,當然也沿途救了不少人。
車子漸漸地行駛,高樓開始被漸漸地甩向了后面。
青山開始替代周圍的景色。
“真沒想到啊,你們竟然能活下來?!?p> 車上的人開口說道。
“我們只是躲在房間里而已?!睂帢坊卮鸬馈?p> “你們見到‘它’了嗎?”
“誰?”寧樂問道。
“一個特殊的……蟲化者啊,就是背后長有好多觸須的那個?!?p> 寧樂聽完之后頓時一愣,隨后目光忍不住地看向了天黑。
此時的他正發(fā)著呆。
“那家伙是真的猛啊,好像只會以蟲化者為目標,殺光了一個城市的,就又殺光另一個城市的……托它的福,我們這些人才能茍延殘喘啊……”男人嘆氣道。
而寧樂此時則是低下了頭,沉默了下來。
“感覺,真像是英雄啊,哈哈……”
男人笑著抽出了一陣煙,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英雄……”寧樂喃喃地重復(fù)道。
“砸,砸,砸……咕……”一旁的天黑犯規(guī)完全沒有聽見一般,將面包和可樂混合著吞咽進肚子里。
車輛就在夕陽里顛簸。
等到太陽完全沒入了地平線,汽車也打開了車燈之后,他們終于駛?cè)肓艘粋€圍著鐵絲網(wǎng)的地方。
汽車的引擎關(guān)閉之后,這里變得十分安靜。
“到了?!?p> 車門打開了,司機率先下車來到了后面。
“你們也幫忙搬東西吧?!避嚿系哪腥苏f道。
于是二人開始幫忙把搜集來的物資搬下車。
……
“怎么了?”
篝火旁,寧樂開口對天黑問道。
“沒……”天黑微笑,“太好了?!?p> “我們運氣好?!睂帢坊卮?,同時她吸了口氣,欲言又止。
“怎么了?”天黑問道。
“如果……如果你再遇到蟲化者,你會怎樣做?”寧樂的說話聲有些不平穩(wěn)。
而天黑聽到這個問題后有些呆愣,他微微張嘴小聲地吐出了一個音節(jié):“殺……”
“我說,”寧樂以為天黑沒有聽清楚自己說了什么,“如果,你遇到了蟲化者,你會怎么做!”
“我……”天黑的大腦完全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吱——”
“吱——”
“吱——”
又是蟬鳴。
蟬鳴和附近草地里的蟲鳴填充了二人之間的沉默和空白,就算是深夜,它們也不打算有任何的停歇。
“我……”天黑擠出了一個微笑,“跑吧,帶著你一起跑……”
天黑說完之后,就聽到了對方傳出了粗重的呼吸。
這讓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啪?!?p> 篝火中的一條樹枝被燒得發(fā)出了聲響,濺出了一絲小火星,在赤紅的火焰中閃出亮光,它隨著熱浪上升,又熄滅。
“睡了?!睂帢烽_口道。
她雙手撐地,掙扎著起身。
天黑雙手抱膝,盯著篝火的火焰和其中枝條上的白灰出神。
對方站起來之后并沒有離開,只是盯著天黑被火焰映照得暗紅的臉。
“如果……如果是我,變成了蟲子呢?”
“沒!”天黑立刻抬起頭說道。
二人對視。
“沒什么?”
“沒……沒……”天黑神經(jīng)質(zhì)地結(jié)巴。
“沒有?還沒?沒事?沒吧?沒關(guān)系?沒什么?”各種字詞在他的腦海里出現(xiàn),但是天黑卻不知道將哪個說出來。
寧樂挪動腳步,這次看來是真的要離開了。
天黑就看著對方將背對向自己。
“沒有的事!”天黑說道,“不會的,我不會讓那種事發(fā)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