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巖陰山二十一
可師尊再也沒有來,時璞玉連續(xù)等了三四天,每晚都睜著眼睛不肯睡覺,一到白天便大打瞌睡。
即便再大線條的人也覺察出了時璞玉的變化,何況楚玉又如此的在乎她,他抽了半日陪時璞玉用晚膳。
可時璞玉心不在焉,對所有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楚玉有心要問,可話到嘴頭,又不自覺的咽了下去。
他與時璞玉雖在籌備婚禮,可他時常懷疑自己的第六感,因為所有的感官都告訴他,婚事就像井中月水中花,看似美好,卻一戳就破。
他花了更多的時間陪伴時璞玉,即便她一到晚上就早早的睡下,第二日還會哈欠連天,也仍舊聽之任之。
直到,直到他發(fā)現(xiàn)時璞玉似乎是在期待什么,心中的不安頓時迭起。
婚禮的籌備,時璞玉都未曾這樣期待過,能讓她如此的心心念念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當(dāng)楚玉提出三日后就成親的時候,時璞玉雖然有些意外,但按照當(dāng)初的約定,也算情理之中。
這三日里,她無比希冀的想要見到那人影,但...
直到婚禮頭天晚上,什么都沒有出現(xiàn),時璞玉原本提起的期冀,又被一點一點的澆滅,連帶著,與胥用山的緣分,似乎也斷絕了。
大婚很是熱鬧,虬龍族的少主成親,自然是族群內(nèi)的一大盛事,只是當(dāng)賓客談起那新娘子是個凡人時,每個人的表情都若有所思又習(xí)以為常,除了機械的恭喜,交頭接耳間,人人不言自明。
百余年前少主鬧出的亂子,亦是因個凡人而起,如今的這人,據(jù)知情人看了,卻并非先前那個,說是替身也不為過,雖然樣貌同樣清麗,但據(jù)說,少了些靈動,只是個姿色上乘的普通凡人罷了。
楚玉忙著應(yīng)付賓客,觥籌交錯間,心不在焉的樣子著實令親朋嗔怒,賓客見了愈發(fā)覺得有趣,更要拉著他喝個伶仃大醉。
時璞玉蓋著紅色的蓋頭端坐在榻,身邊不是有下人關(guān)心她的喜好,渴了,餓了,又或者累了,她覺得心煩,便將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然后掀開蓋頭,一人獨處。
“阿玉姐,阿玉!”
時璞玉驚覺有人在喊她,便站起身來四處尋找,良久才在后窗的縫隙處發(fā)現(xiàn)焦急不已的落落。
“你怎么來了,師尊呢?”
時璞玉想要大開窗戶將人放進來,但落落出聲拒絕:“沒有解釋的時間了,阿玉姐,主上性命堪憂,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時璞玉大駭,扒著窗戶縫隙追問:“師尊出了什么事?現(xiàn)下在何處?”
落落環(huán)顧四周,警惕巡邏的虬龍族守衛(wèi),一邊黯然神傷道:“師尊受了反噬,如今正在巖陰山,阿玉姐,我只有你一個信任的人,求你!”
時璞玉點點頭,當(dāng)即脫下身上的喜服,可常服不在身邊,她只好脫去外面繁復(fù)的外衫,只留下里面紅色的內(nèi)服。
雖然說是內(nèi)服,可同樣雕龍畫鳳,一樣的錦衣華服。
時璞玉顧不得許多,見外面暫無人聲,便從窗戶處爬出,跟著落落躲閃著逃出了府邸,等出了大宅,身后才響起慌亂的聲音來。
落落當(dāng)即變身成狼身。
“阿玉姐,快上來我馱著你!”
雖然術(shù)狼身形比普通的狼要大一些,但落落畢竟年幼,時璞玉實在不忍。
落落急的快哭了,“快上來,等會兒他們追上來,我們兩個誰都跑不了!”
時璞玉心下一橫,突然生出若是師尊大難不死,一定要學(xué)會御劍,又或者從他嘴里撬出那玉骨的咒語來。
落落速度不慢,馱著時璞玉很快便到了巖陰山,她將時璞玉放在墳塚的入口,便翻身去巡邏,“那些人很快就到,我去擋著,你進去看主上!”
說罷便消失在夜色中。
時璞玉進了墳塚,里面只有豆大的燈光,時璞玉在昏暗的燈光下,發(fā)現(xiàn)了歪在王座底下石階上的裴琢,她急忙奔過去,將他的腦袋抱在懷里,下巴地上他的額頭,無聲掉了眼淚。
她溫聲喊了句師尊,可裴琢像是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像個沒有筋骨般柔軟無力。
她拿手指探了裴琢的鼻息,卻是微弱的幾乎消失,她將裴琢放在地上,從自己的乾坤袋里搜羅了一通,無數(shù)奇珍異草攤在地上,卻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有用。
她想到了楚玉給她的鱗甲。
雖然楚玉曾說過這東西只能用在她身上,但此時此刻,但凡有一絲希望,她都不能錯過。
她將那鱗甲敲碎研磨,又混著些許補氣養(yǎng)腎的草藥,混成藥汁,想要喂進裴琢的嘴里,奈何他神思混沌,唇齒無論如何也撬不開。
無奈之下,她只好仰頭一口吞進嘴里,以唇齒叩開師尊的牙關(guān),將藥汁喂了下去,可剛要脫離,師尊卻突然恢復(fù)了些力氣,將她的唇死死的壓在自己唇上。
時璞玉又是一陣臉紅。
喂藥是喂藥,親吻是親吻,她如何分不清,可眼下...
時璞玉瞧著仍舊迷蒙神志不清的裴琢,只覺心中一軟,無知無覺的人,由他去吧,然而下一秒,她的余光瞟見大門處行進來一人。
大紅的喜服預(yù)示著某人的身份,時璞玉大力推開裴琢的禁錮,朝著楚玉慘笑一聲,“對,對不起,我辜負你了喜歡?!?p> 楚玉卻將時璞玉扔在地上的喜服同時帶了來,“現(xiàn)在回去,也還來得及!”
時璞玉緩緩的錯了錯視線,她不敢直視楚玉的眼睛,尤其里面并沒有責(zé)備和遷怒。
愈是這般,她的愧疚愈發(fā)強烈!
落落隨后跟了來,像個無畏的戰(zhàn)士,只要尋到機會,就可以將闖入領(lǐng)地的敵人消滅。
但楚玉又何曾會將她放在眼里。
楚玉一步一步的靠近時璞玉的方向,落落緊隨其后,隨時可以發(fā)起攻擊,但楚玉的動作溫柔而輕緩,他摻起地上的時璞玉,將喜服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這里冷,衣服披上,記得回家?!?p> 即便知道眼前的人不可能回去,即使知道辜負他的喜歡他可以生氣,然而當(dāng)見到時璞玉滿臉淚痕一臉疲憊,他還是不忍責(zé)備。
“楚玉,我...”
楚玉唇角漏出一個很尋常的微笑,不似從前嬉皮笑臉,不似昨天意氣風(fēng)發(fā),只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微笑,然而,時璞玉在里面看到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