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紅魚

　　林浪轉身走到賀占良身側：“賀大人，您看晚輩寫的還行嗎？”

　　賀占良眼都不眨盯著面前的少年郎：“......行，當然行......”

　　林浪幽幽嘆氣“大人，可這...還是不夠像?。　?p>　　賀占良瞬間清醒，幾乎要把眼睛貼到紙上，再三觀察后他疑惑問道：“啊？這還不像？！我瞅著已經(jīng)很像了啊。那賢侄你說，該怎么樣才能更像？”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只不過還需要大人的鼎力支持?！?p>　　賀占良一拍胸脯：“好說好說，要我做什么，你說吧。我賀某人絕不推辭?！?p>　　林浪哈哈一笑，稱贊道“賀大人果然爽快。我說的不像，不是寫的不像，而是新帳本和舊帳本之間，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缺少褶皺痕跡，還需勞煩賀大人把新帳本也給翻閱翻閱?！?p>　　......

　　賀占良：“......”

　　二人一個念一個寫，不到半天功夫，新帳本就完成了。

　　之后的時間就是賀占良在不停翻閱新帳本，又過了半天，新舊帳本終于無一處不同。

　　賀占良小心翼翼的將新賬本交給柳知白，一臉苦笑道：“都是我的過錯，本不應該讓柳大人淌這趟渾水，可我實在無人可求。望大人千萬保重身體......也保護好這賬本。”

　　賀占良說著，對著柳知白和林浪的方向俯身跪倒：“賀某不知什么時候就要“畏罪自盡”，今日一別，恐怕不會再與二位有相見之時。柳大人和賢侄今日之助，賀某今生必不敢忘，來生必結草銜環(huán)，為二位當牛做馬?！?p>　　......

　　林浪在賀占良制造褶皺時，就從師父嘴里聽到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此時看賀占良跪倒在地，林浪心中不起一分波瀾。

　　善惡皆有頭，報應終不爽。這是賀占良應有的下場。

　　不過，如果就這樣讓他被人殺死，那這件事的重要人證就沒有了。

　　而且這件事情，從賀占良踏入柳府的那一刻起，柳知白就已經(jīng)脫不了干系。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權力戰(zhàn)場，只要站上去，就已是身處懸崖。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把己方的力量再壯大一些？

　　林浪看著賀占良面如死灰的樣子，心中思考著如何將此事安排的更為妥當。

　　既然這件事已經(jīng)被她知曉，那不如就讓她再添上一把火。

　　柳知白這幾年多多少少感覺到林浪有些秘密，但他從未過問太多。這種態(tài)度，讓林浪倍感包容的同時，也不再特意隱瞞自己的特殊。

　　盧氏和柳知白等一干每日都會與她接觸的人，都知道她身手極好。但她還沒有真的在他們面前打過架，揍過人。

　　如果這段時間讓賀占良對外稱病，再將其藏匿于師父家中。

　　林浪覺得，全須全尾的保下他和賬本，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她現(xiàn)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柳知白的信任問題。因為她從未在他面前有過武藝高超的展示。如果她此刻貿然提出要讓賀占良留在柳府，林浪擔心柳知白可能并不會取信于她。

　　眼見賀占良的腳就要踏出房門，林浪轉頭去看柳知白。

　　師父的目光此時也正望向她，眼里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包容。

　　林浪與柳知白對視片刻。隨后毫不猶豫快步?jīng)_到賀占良的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衣領。

　　賀占良抬起的右腳停滯在半空中，被林浪一把揪住后他愕然回頭。卻是越過林浪看向柳知白。

　　“.....大人，可是還有其他事，要吩咐我去做？”

　　衣領上的手松開，林浪嘿嘿一笑：“不是我?guī)煾刚夷悖俏矣惺乱夷?。?p>　　賀占良：“.....?。俊?p>　　......

　　老胡同巷

　　傍晚時分，盧氏正在屋里準備今天的晚飯。剛合上鍋蓋，就聽到一陣緊湊的敲門聲。

　　盧氏有些困惑，這個時間點，不應該是林浪回來的時候啊。

　　這會兒來敲門，會是王大娘嗎？

　　她抽出碎布擦擦手，轉身朝門口走去。

　　......

　　賀占良坐在屋里，陪著妻兒和老母。他一臉恍惚的抱著個白胖孩子，眼神一直看向窗外。

　　那里站著林浪和柳知白，二人正在柱子旁邊說話。

　　柳知白從林浪那里聽完她對整件事的安排，還是安靜做捻須狀。他沒有急著去證實林浪的功夫真假，也沒有去衡量這件事所帶來的風險。

　　柳知白只是望著遠處隨風搖動的樹冠，問了林浪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相傳有一老翁，常年在山里捕魚。有一日，他見溪水中突然出現(xiàn)一尾四腳紅魚。”

　　柳知白講到一半停頓下來，問林浪道：“你說，老翁會作何？”

　　林浪：“......抓來烤了吃。”

　　柳知白眼皮一跳，全當沒聽見她的回答。

　　繼續(xù)道：“老翁很是驚奇，他從沒見過這種魚，更不知其來歷。他問紅魚，'你可愿意到我家中做客？'可紅魚卻沒有答應。”

　　紅魚說：“魚缸清澈，安逸平靜，可缸中世界總有方圓。溪水渾濁，朝不保夕，可卻能去往大江小河。”

　　柳知白說到這里，再問林浪：“你說，老翁又會作何？”

　　林浪：“......”

　　林浪這次非常謹慎，她思考再三，自信道：“老翁覺得非常遺憾，但還是決定把紅魚給放了。”

　　柳知白仍然看著樹冠。半晌，他輕輕搖頭。

　　“不，他把紅魚打死了?！?p>　　林浪：“......”

　　這跟她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柳知白說：“老翁并不認同紅魚的話，他覺得小河危險，大江也危險。紅魚如此珍貴，不該去如此涉險。于是，他去捉魚，卻將其失手打死?！?p>　　“紳兒，我不是老翁。不會將你困于缸中，更不會干擾你的意志，阻擋你的去路。雖然你確實與眾人不同，但你亦不是紅魚。夭折于小溪決不是你的路?！?p>　　“但去往大江大河的坦途，還需要你自己去開拓?！?p>　　......

　　不再管林浪是何反應，柳知白轉身去往寢屋。

　　亭路深深，他看著一旁微垂的梅枝，眼前好似又浮現(xiàn)出兩年前看到的畫面。

　　那也是一日清晨，他站在書房二樓遠眺。

　　他看見這孩子日常飛奔上早課，但她跑的太快，迎面撞上了搬著方鼎的仆從們。

　　雙方皆是一片驚慌，人仰馬翻只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