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給別人看，也是一種境界，有多少人，大部分的時光和力氣，都用在了活給別人看上?！把刂窡粢粋€人走回家，和老朋友打電話，你那里天氣好嗎？有什么新聞可以當(dāng)作笑話”孟森一邊在輕輕哼唱著，一邊心里想著事情，她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這段等不回滿意的愛情，自己這些年也不剩什么了。工作都是為了糊口，自己的物質(zhì)消費(fèi)都是最低里去求。為了這因愛情、因自己這性情的沖動，而造成的工作總是換了又換，都沒有積累下經(jīng)驗(yàn)，或鍛煉出什么較高的資質(zhì)。而王海彬不同，這幾年里，他雖然遇上了感情上的波動，但是工作一直沒有換，而且一邊做家裝，還一邊在同一個城市又開起了美術(shù)班，收入可觀。再者就是年齡，自己也已經(jīng)即將步入三十了，而男人的三十歲才剛出頭呢。就算是為了活給別人看，也應(yīng)該讓他重新選擇一次，更何況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愛他，而他愛的也是自己。只是自己太任性，不能真的給他機(jī)會?，F(xiàn)在忽然長大了，變懂事了，他一定會開心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有時候就是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說服了自己，就決定約了王海彬回家。
她一上火車，居然就看見了劉紅梅。“??！劉紅梅，是你嗎？”“孟—森—”“對，是我。你這是從哪來到哪去？”“哦！我是來這邊旅游的啊，旅游完了回老家去?！薄奥犝f你讀了一個南方的大學(xué)？還記得在人人網(wǎng)上線的時候，看過你的qq資料，到現(xiàn)在還記得有一個是：我獨(dú)自打坐，在近海的沙灘上，臨風(fēng)?！薄皩Π?！都過去多久前的事了。而且在南方結(jié)了婚，不過又離了婚?！薄鞍?？”“我也不想離婚??！只因?yàn)樗薹侨?！不說也罷！”“很久了嗎？”“剛走出來。你跟王海彬還好嗎？”“嗯……還好吧。”“你們的大城市好啊，不像我們的小城市，而且我老家是農(nóng)村的?！薄拔乙彩前。〈蟪鞘杏惺裁春?，什么都貴，城市再大，沒有自己的一片瓦。哎，對，你回老家生活了嗎？”“我是在南方考了公務(wù)員的?！薄肮珓?wù)員？很難考吧！”“他們都說我是走運(yùn)，呵呵。想當(dāng)初為了考大學(xué)而學(xué)美術(shù)，最冷的冬天凍腫了手也要刷刷涮涮的，夏天也是連個暑假都沒有。為了考試背著個大畫包，從沒出過遠(yuǎn)門的我們，為了考專業(yè)漂流在陌生的城市。結(jié)果卻說不干就不干了。”“你現(xiàn)在不再畫畫了嗎？”“不畫了，當(dāng)時就是為了考試才畫的。”“公務(wù)員，你又不干了嗎？”“我是剛好離婚了就有政策下來了，公務(wù)員可以轉(zhuǎn)回老家了。”“這么好？”“可不就是嗎？還是老家覺得有生活?！薄坝钟袑ο鬀]？”“還沒，有合適的給我介紹?。 薄昂呛?，好的。”‘
她們聊著聊著，外面開始天黑了。新站點(diǎn)上來了一些人，這時聽到別的車廂傳來一個男孩的哭喊聲，大概有十幾歲還處在變聲期的年紀(jì)。“奶奶，奶奶……”他一直哭喊著奶奶，很多人跑過去看，劉紅梅也拉著孟森過去了?？吹揭粋€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男孩，身上好像有不少塵土，手上還包著白色的紗布，紗布上有滲透的血跡。他時而站起來想離開，又被在一邊站著拽著他的另一個男孩拽住，按在椅子上。聽到在離得不遠(yuǎn)的座位上的差不多裝素的乘客說：“他就是跟他奶奶長大的，一遇到事就喊奶奶，一遇到事就喊奶奶。這回是厲害了，抹掉了一根手指，疼得哭天搶地地還是喊奶奶……”想到他的手指，再聽到他因?yàn)樘鄱l(fā)出的喊叫和哭聲，孟森不禁要打寒顫。有人問：“他干啥去了，弄成這樣？”“工作啊，工傷，在工廠弄的?！薄澳堑觅r錢?！薄百r?！?p> ……
孟森跟劉紅梅打著寒顫回來了。
孟森回到家，剛好孟琳也在。孟森就把這些年自己怎樣努力地想忘掉王海彬，而他們又怎樣地難分難舍，情不由己地一次次相尋相擁的過程，跟孟琳講了一遍。她們也第一次吵了起來。“你說這些，你想怎樣？”“小琳，婚姻是需要愛情的！”“啊——”小琳尖叫。“孟森！不用你告訴我，我知道什么是愛情！我不會退出的，我們會結(jié)婚，他需要我！”“好吧，那就只能讓海彬來說話了?！薄澳恪瓉磉@都是你設(shè)計(jì)好的，難為我當(dāng)初還那么信任你！”“小琳，你不要誤會，我真的努力了，我們真的努力了。”小琳眼淚稀里嘩啦地流淌著。
王海彬選擇的還是小森，可就在他們籌備婚禮之際，小森忽然看到海彬的手機(jī)上有個陌生號碼打過來，而海彬卻拿起手機(jī)，拒接了電話，還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手機(jī)塞到了衣服的內(nèi)兜里。小森想起了在跟小琳攤牌的時候，小琳說海彬需要她的時候。這么推斷，王海彬跟小琳一直沒有斷，而且，除了小森和小琳，他可能還有別的女人。穿著婚紗正在拍婚紗照的小森對著鏡子對著自己搖頭，她對攝影師說，“對不起，我需要休息一下?！薄靶∩?，你怎么了？”王海彬也隨著跟了過來。她聽到旁邊有人贊嘆的目光和說話?！靶履镒诱嫫粒吕晒僬鎺?！”小森又打住了，她心想，難道事到如今，自己還那么天真的相信有完美的愛情嗎？這次的主要原因不就是要活給別人看的嗎？而且，自己在分開的這段時間里，兩個人的關(guān)系算是已經(jīng)斷了，有什么資格去要求別人的男朋友呢？她想，而且這是在外面，就忍一忍吧，回去再好好問明白。
下一個拍攝場景是花海。又是花海。在小森的耳邊，又因回憶而想起來了那首歌曲，“我愛你，親愛的姑娘，見到你心就慌張?！迸闹闹?，小森的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流。她回憶的第一次，是相戀第一天的中午的花園，他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回頭回轉(zhuǎn)身地對自己說著笑著……她回憶的第二次，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去的就是有許多薰衣草的花?！谌尉褪欠质趾笥衷俅蜗嘤鲈谀瞧挂虏莸幕ê！?p> 拍完婚紗，小森就說工作的原因，就離開了王海彬，回到了青青正在等著她的租的房子的家。
“小森，說你沒良心還真不假，一去就是半個多月，連個電話也不打，我打電話你也不接。忙什么去了？”“對不起青青，我忙著結(jié)婚，差點(diǎn)把你在這邊住著呢都給忘記了?！薄跋蔡沁@回不會是又忘了吧！”“還真是忘了?！薄霸趺戳耍吭趺匆蘖?！”“青青，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薄暗降自趺戳?？”“我們出去喝酒吧，去發(fā)瘋?cè)ト鲆?，我保證把我遇上的所有的問題都告訴你?！薄昂冒?，我陪你。”
酒吧里放著的音樂是“我把自己的愛弄丟了，別說這都是誰的錯，無論你愛的是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我，還要選擇難過……”小森邊喝酒邊流淚，回憶著一幕一幕，她還是覺得那都是難得的記憶，她還是覺得沒有能珍惜到它們的自己，肯定是錯在了哪里。她隱隱覺得是自己錯了，覺得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傷害了對方。是不是因?yàn)樽约涸?jīng)太莽撞、率直，而又太粗暴的對待對方，沒有一直溫柔地對待他，所以才會換來今天的悲劇……是否因?yàn)樽约禾晕姨涡浴鞍グィf好的給我講你的事呢，怎么又沉默了？”越問小森越是流淚，但是還是難以啟齒。最后小森就跟著音樂開始唱“我把自己的愛弄丟了，別說這都是誰的錯，無論你愛的是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我，還要選擇難過……”邊唱邊哭。
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0點(diǎn)以后了。青青架著小森，走在了天橋上。從橋邊往下望，仍然有接連不斷的車輛在行走著。小森差點(diǎn)從橋頭上吐下去了，剛好有青青把她拉開了。沒走幾步，又發(fā)現(xiàn)在橋頭上居然有個人躺在地上。走近細(xì)看，原來是個女的，嘴里還念著什么，手里拿著個手機(jī)，還在說著話：“志豪，你不來接我我就不走！你來不來，你來不來！我等你??！”然后又是哭泣：“啊——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為什么？為什么？”這時候小森又唱起來：“我把自己的愛弄丟了，別說這都是誰的錯，無論你愛的是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我，還要選擇難過……”唱完她也蹲涼地上大哭……
“現(xiàn)在終于能理解為什么說不要嫁給你愛的人，嫁個愛你的人了?！薄霸趺蠢斫?？”“如果我結(jié)婚的對象，不是王海彬，而是一個并不是深愛的人，很多的事情便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簡單大度地一起生活。而我的情況就是，我根本做不到容忍一個自己全心愛著的人，居然還有別人?！薄罢l？有誰？”“我妹，居然是我妹。在他們不知道這層關(guān)系的時候，就是我還沒有帶他回家時，他們就已經(jīng)好上過。這一頁本來我是要忍耐著翻過去的。為翻過去這一頁，我花了三年多的時間受折磨。就像喉頭一直有一根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一直在。坐立不寧，寢食難安。可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他可能還有別的女人……難道我真的看錯了人嗎？”“你怎么知道的？”“我發(fā)現(xiàn)他有個在我面前不接的陌生電話?！薄澳阌袥]有打過去問問清楚？”“沒有。我覺得我無力碰觸，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總讓我措手不及。我該怎么辦……”“或者……或者是誤會呢?！薄罢`會？嗯，或者……或者他是之前為了讓小琳對他死心而設(shè)下的幌子？或許真的是這樣的。嗯，應(yīng)該是的。嗯，我最起碼應(yīng)該打電話過去問清楚才能做判斷?！薄澳恰绻娴氖怯心菍雨P(guān)系呢？”“嗯……如果真的是有這層關(guān)系，而且并不是為了迷惑小琳，那我想我只能跟他分手，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他向我保證婚后再不會有其他女人?！薄斑@樣的保證你也能相信嗎？”“我該怎么辦？我總在一步步退讓，總是……我連讓他離開我的世界的辦法都沒有。因?yàn)樗乙惨呀?jīng)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所有……”
孟森又匆匆來到王海彬的城市，約見了王海彬。也直奔主題地找到了他的手機(jī)，找到了那天的那個未接電話，打過去。“wai，你是誰??？”“這個手機(jī)的機(jī)主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他是我老公啊！”“你老公？”“哎呀，還沒有結(jié)婚的，不都喜歡這樣叫嗎？是不是他把手機(jī)弄丟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謝謝你啊……”孟森掛了電話，并把這個號碼記在了自己的手機(jī)上。王海彬的手機(jī)還給了他。
第二天，冷靜后的孟森給王海彬發(fā)了一條長短信：
“《關(guān)于施舍》（摘自某詩集）：不要施舍，我不饑渴。分出來的總那么可憐，我寧肯不要。我要你，整座整座山，不管它長的是荒草，還是野果；我要你，整條整條河，不管它流的是清川，還是干涸?！?p> “小森……你聽我解釋好不好？”王海彬打電話過來。
“解釋什么？三個女人一臺戲？你要隱瞞調(diào)節(jié)維護(hù)到什么時候？”
“小森，她們怎么能跟你比呢？我們馬上去領(lǐng)證結(jié)婚，一點(diǎn)問題沒有，好不好？”
“海彬。愛你變成愛過你。這些年，因?yàn)檫@份愛，我輾轉(zhuǎn)了幾座城市，迷失在多少街頭巷尾。如今還是感謝你，感謝你曾給我想像美好的能力和欣喜，以及給我這長久輾轉(zhuǎn)的力氣。謝謝你！”
“小森，你以為你多說幾聲謝謝和煽情的話，就離高尚更近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神圣起來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也讓人很受不了……不是，我是說我一直都能忍受和包容，你為什么就不能……”
“Stop!”小森交叉雙臂，雙臂還是發(fā)抖。她搖頭，又點(diǎn)下頭“嗯，感謝你的評價，請問還有嗎？”
“還有，就是你很飄忽，好像單純追求現(xiàn)實(shí)的物質(zhì)和感官的享受，都俗不可耐?！?p> “對不起，讓你忍受了這么久。好吧，現(xiàn)在是該結(jié)束的時候了?！?p> “小森！”
“感謝你一直忍耐我，也感謝你最后對我誠實(shí)的評價。再見！”
“小森！不要走！-——你會后悔的！”
第二天小森把那個陌生女人的電話號碼給了小琳，小琳也知道了真相，但是她不以為然，而且，她說她很快就要與海彬領(lǐng)證結(jié)婚了。小森想阻止這場婚姻，于是找媽媽，并告訴了她海彬外面還有一個的事實(shí)。而洪莉卻讓小森看到了一場好戲。洪莉說：“小森啊，小琳跟你不是一樣的人。她不像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她是一個頭腦簡單，感情也簡單的人，她不會自尋煩惱。今天晚上她可能會帶小王過來，不然你就明天再走吧。讓你重新認(rèn)識一下他們?！薄巴鹾１驎韱?？”“會來，不過會來得晚走得早。還是小琳過去的多?！薄斑@個……這樣真的好嗎？”“你和小琳都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偏心的。你們兩個的內(nèi)在的世界，差別真的是太大了?！?p> 暗暗在窗外聆聽而見識了海彬與小琳的銷魂的一夜之后，小森覺得小琳真不像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跟自己一點(diǎn)都不像呢？頭腦簡單，但對性動作卻又有渾然天成的魔力。而自己一直以為很了解的王海彬，卻也其實(shí)是多么陌生、多么生疏的一個人啊！
自那以后，小森就不再阻止他們戀愛結(jié)婚了。她在日記里寫道：“人這一生，會遇上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事。對人應(yīng)該大度與理解，對事應(yīng)該寬容?！弊源耍龑ν鹾１驈氐姿佬牧?，原來自己愛的只是一個自己編織的形象而已，它一直籠罩在王海彬的身上，使自己看不清楚王海彬本來的樣子。如今終于看清楚了，所以也死心了。
再次想出家，道人孤清寡淡的形象一直出現(xiàn)，也開始聽許多佛教音樂，也抄寫聽誦了許多佛經(jīng)。那些也只是用于自身的療傷。她也認(rèn)為如果心中無凈土，到哪里都是沒有凈土的。更何況，在出家之前她還有自己俗世的理想沒有實(shí)現(xiàn)呢！另外她還有一個愿望，就是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的父母。她想應(yīng)該把這個想法先告訴洪莉媽媽。
“媽媽，我有一個秘密想讓你知道。”
“什么秘密？”
“其實(shí)我一直知道我不是您親生的?！?p> “什么？誰說的??？難道我待你不是親生的嗎？”
“不是的媽媽，你待我恩重如山，比親媽媽還要好。我只是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問問他們?yōu)槭裁匆獟仐壩?。?p> “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現(xiàn)在找到又有什么意義呢？”
“媽媽，謝謝你，我不會因?yàn)檎业轿业挠H父母，而忘記了你和爸爸對我的養(yǎng)育與培養(yǎng)的。”小森一邊說著，一邊跪了下來。洪莉忙扶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