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閻三妹一走,緊張的吳家人聽醫(yī)生說并無大礙,才算舒緩了一口氣。
靜下心來后,冼馨怡看著滿身是傷的兒子,又看看她家老頭子,想要說什么,欲言又止。
吳正南發(fā)現(xiàn)老婆子的目光掃過來,馬上別過頭,裝作沒看到,還拉著一張老驢臉,氣乎乎的,什么也不說。
心里暗罵:狗東西,還好銀行卡老子管著,不然就你媽那水平,早就被你偷了去,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半夜起來干什么?說肚子餓,肚子餓,肚子餓了還圓鼓鼓的,連三歲孩子都不信,老子五十多歲了會信嗎?
冼馨怡打破了沉默,大聲說:
“老頭子,錢你管著,兒子都成這樣了,全身都是傷,你說怎么辦?”她有些為難的盯著老頭子,希望他能拿錢給兒子治傷。
但她也知道這老東西跟兒子一直不對付,兩人在一起總沒好事!不是打就是罵,這都習慣了。
“哼,一個小偷,半夜三更跑我房里偷銀行卡,以為老子是傻子,就他那智商,也想偷到我的卡,門都沒有?呵呵呵呵······,這叫報應,報應來了擋都擋不住,我昨天說什么了,說你會倒八輩子霉的,你不信,早點滾,就不會倒霉了嗎?哼,哈哈哈哈······”吳正南反而覺得好笑。
小偷被打不是什么稀罕事,打了就打了唄!沒打死算他運氣大。
“爸,瞧你說的,我不是說餓了,餓了出來找吃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好,就算我是小偷,房間里翻過什么東西沒有?如果動了你什么東西,我就不得好死!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想偷你的銀行卡!就算偷到了,我也不知道密碼,怎么取出錢來呀?這用腳趾都想得到的事情,還用大腦想吧?”吳浩然跟他爸解釋著,希望說服這老東西,拿錢給他治傷。
“老東西,現(xiàn)在不是算賬的時候,兒子被打成這樣了,你得拿錢幫他治好傷再說呀?你看他傷成什么樣子了,你就忍心???他還是不是你兒子?。俊辟扳绷?,
再耽擱下去,兒子的傷就很難治好了,尤其是腿,看樣子已經(jīng)骨頭都打折了,兒子現(xiàn)在氣色都差到極點了,臉上沒有血色,呼吸有些急促,痛得咬牙堅持著。
“小偷嗎?被人抓了,是被打的嗎?這有什么稀罕的!傷成什么樣子,那也是活該!我又沒有叫他偷啊搶啊,我叫他好好做事,都說人間正道是滄桑,他想好逸惡勞,偷偷搶搶過日子,這國家不允許,我們也不同意!他愛咋咋的!別來煩我!再說,那錢是他姐用來養(yǎng)家糊口的,給他治傷了,你女兒一家人怎么辦?外孫們喝西北風可以長大嗎?辦不到!別說了,小偷就該打,他還被打得少嗎?每次他都能抗下來,多受傷一次又何妨!”吳正南根本就不會憐憫一個小偷兒子,態(tài)度堅決,不容商議。
“爸,你也太狠毒了吧,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死在你面前,我死了,孫子誰來養(yǎng)?你,你怎么這樣呀?錢用了,以后我還給姐姐就是了,你何必要這么死心眼呢?”吳浩然有這樣的父親實在是他的造化。
“你有養(yǎng)過兒子嗎?整天在外面混吃混喝的,有幾天是回家的,你兒子還不是靠你老婆養(yǎng)著,你就是個爛人,爛命一條,爛人早死早好,死了還會給你老婆減輕負擔!是件好事呀!”吳正南冷聲回道。
冼馨怡有些生氣了,見他咒兒子死,氣不打一起來,指著老頭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老不死的,咒我兒子死,你就沒安好心,一直以來你看不起浩子,從小不是打,就是罵,浩子沒有一天被你正眼看過!你知道他為什么做小偷嗎?都是因為你,不打就罵,讓他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心態(tài)都不正常了!這都拜你所賜!要是你不打不罵,好好教育他,他也不會有今天!你······”
面對老頭子的冷酷無情,冼馨怡徹底怒了,她指著老頭子,手指發(fā)抖著,渾身顫抖,難以言明自己憤怒的心情。
吳正南呵呵一笑,再也不理她,轉身就走。
冼馨怡再次撿起地下的棍子,準備給老頭子一悶棍。
吳浩然被剛才那陣勢嚇怕了,馬上制止道:
“媽,你別傻了,不要在打人了,我看到你怕了,剛才差點把親家娘打死了,你別做傻事了,行不行呀?”
吳正南聽兒子這么一說,轉過身來,奪下她手中的棍子,往地上一丟,怒不可遏的罵道:
“冼馨怡,你這好壞不分的蠢女人,想干什么呀?造反呀?”說完就是兩記耳光扇在她的臉上。
冼馨怡摸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瞪大眼睛仇視著他,一聲不響的轉過身跑進房間,把自己關在屋里。
這么多年來,老公從來沒有打過她,今天居然動手打她了,她委屈得難以自己,哭得大聲了害怕外孫們聽到,不哭就難以排解心中的怨氣,她只好聲聲弄弄的細聲哭泣起來。
吳正南也沒有回頭多看兒子一眼,自己回到一個房間,“嘭”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留下吳浩然一個人坐在清冷的過堂里,坐在柴堆上,凌晨的風吹在臉上,帶著絲絲涼意,入秋的東莞,也感覺有點寒意!
吳浩然以前偷東西的時候被人抓住,每次說謊都能逃脫罪責,那是因為他樣子長得猥瑣,加上他會胡弄人,人家打他幾下,他就翻著白眼珠裝死,次次都能逃過劫難,這次恐怕不行了!這親家娘下死手的打,看來骨頭早就打折了!如果不早早治療的話,他將終身殘疾。
可是自己又身無分文的,怎么治呀?眼看著唯一能幫自己說話的媽媽也走了,他連一點希望都沒了!
疼痛讓一個人絕望,也能讓一個人清醒,清醒了,以后再也不出去偷盜了,可是還有以后嗎?自己今后成了殘疾,還能偷盜嗎?
當想起無情的父親,他的心再次跟著沉淪下去,為什么父親每次都要責罵自己,難道自己不是他親生的,此時的吳浩然都懷疑起自己的身世來!難道自己是撿回來的,家里所有姐弟的樣貌都跟他不一樣,個個高鼻梁,大眼睛,長得標標致致的,就算大姐其貌不揚,也是鼻子筆直,柳眉大眼的,樣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看看自己陀螺頭,小眼睛踏頭鼻,整個就是賊眉鼠眼的樣子,跟姐弟們那是格格不入呀?他本來就不好看,父親為什么老針對他,小時候做錯一丁點事,就是拳打腳踢的,從來沒給他一點好臉色看,而其她的姐弟,盡管犯了再大的錯誤,爸爸也只是罵罵咧咧的教訓幾句就算了,這還是他爸嗎?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身世了!
痛比什么都難挨,就算有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陣陣襲來,他實在無法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得找個地方靠著睡一會兒,站起來一用力,那腿就不是自己的了,痛得他陣陣抽搐,難以自己!
然而這時候,連攙扶他回房休息的人都沒有一個,他不能在這涼風習習的露天地睡著了,一睡著,有可能就永遠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吳浩然只得咬著牙,一步一步的挪著身子,拄著棍子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盡管每走一步都是痛苦無比,陣陣抽搐,有時候感覺就要痛暈過去,但他只能咬牙堅持著,只有堅持下去,才有活下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