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精都是下賤坯子
說是查訪,但兩個小童怎么會有那樣的耐心,只是逢人拉過來問問,便回到了祖師近前。
“回稟祖師,我等已細細查訪,并無……生人?!?p> 回話的這個叫摂月,說到生人兩個字,聲音已經(jīng)弱了下去,頭也不敢抬。
另一個叫拂風(fēng),雖然此刻也俯著身子,卻借著祖師沉吟的功夫,拿眼睛賊溜溜偷瞄著祖師的表情。
還好,變化不大。應(yīng)該是可以應(yīng)付過去了。
“哦?”
“沒有……么?”
祖師也不睜眼,氣定神閑,說到此處突然頓了頓,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兩個小童立時有點緊張。祖師的口氣,分明透著幾分懷疑。
“那……便好?!?p> 嚇死了,總算舒了一口氣。
似乎是因為祖師的遲疑,摂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一拱手,正要上前一步,可話到嘴邊,又憋住了。
該不該把猴子的事情告訴祖師呢?她拿不定主意。
拂風(fēng)好像也明白她要做什么,暗暗使了個眼神:少多嘴。
祖師說的是有沒有生人,又沒問有沒有生獸。
平日里來聽經(jīng)的小妖多了去,祖師從來不問。又況且那猴子連妖都算不上。
少生事端為妙。
倒是那個奔波兒灞,最近越發(fā)的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一只死猴子,機關(guān)算盡的想要在祖師面前露臉,害得他兩個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好生為難。
祖師每日都要親自詢問兩人的課業(yè),可今天問也沒問,就叫退了出來。
不是個好兆頭!
嗯……必得找個機會,讓這條臭魚好看!
心領(lǐng)神會的兩個小童,離了法壇就在院中用目光四下搜尋,奔波兒灞這小子今天居然沒來等著上早課。
雖不是門下弟子,但這小子向來愛獻殷勤,每日來的,竟比徒弟們還早。逼的摂月拂風(fēng)兩個,也不能多睡,可是今天怎么就不見了?
“肯定是在看管那只猴子!”
“嗯!走!”
摂月、拂風(fēng)的眉頭都要鎖的緊緊的,怒發(fā)沖冠直返山下。
“咣當(dāng)!”
奔波兒灞的房門被一腳踹開,兩扇門板來來回回又跌撞了幾下,方才穩(wěn)住。
“臭魚,給我死出來!”
摂月平日最得祖師嬌慣,向來是指指點點,有什么不高興就立時發(fā)作。
拂風(fēng)性子雖然溫厚一些,可溫厚之人往往沒有主意,也就事事隨著摂月的樣子。
倆人掐著腰,正要咒罵,可是屋里除了臥榻之上那只毫無反應(yīng)的猴子,并無其他喘氣兒的。
一陣無名業(yè)火,直沖摂月的發(fā)梢!
“白日不見蹤影,也不看顧山門,又到哪里去鬼鬼祟祟搞什么名堂!”
“嗯!”拂風(fēng)只用一個字附和,雖然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摂月要怎么做,可憤怒的表情倒是拿捏的還不錯。
“不在!不在正好!拂風(fēng),來!搭把手!”
摂月側(cè)臉朝著猴子一揚下巴,也不顧腐臭味兒了,一個箭步便沖到猴子身前,一把抓住了猴子肩膀的長毛。
“走,抬到院子里去,看他死是不死!”
說罷,拂風(fēng)也去抓住了猴子的兩個腳踝。
“嘭!”猴子從門口飛出,重重砸在院子里!
他眉心一陣劇烈的抽動!身體不停的戰(zhàn)栗!
身下,雜亂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緩緩殷紅了地面。
也不知摂月是與這猴子前世有仇,還是這世有怨。她開始越發(fā)的狂躁,滿院子的亂翻,尋找趁手的家伙。
墻角的水缸旁,正斜靠著一根寬厚的扁擔(dān)!
“讓你害我!”
摂月手里的扁擔(dān)朝著猴子的肩膀重重落下!
“嗷……”
劇烈的疼痛讓猴子下意識的哀嚎,卻仍舊無力睜開雙眼。
“好你個猴子,這么硬的命,居然還沒死!”
猴子的哀嚎好像更加激怒了摂月,又是一扁擔(dān)狠狠砸了下去!
“害祖師疑心我,今天定不饒你!”
“叫你害我!”
“叫你害我!”
“叫你害我!”
隨著摂月每聲意似野獸的厲叫,后面都跟著一記輪起老高,拼盡全身力氣重重砸下的扁擔(dān)。
猴子起初兩下還有撕心裂肺的哀嚎,可漸漸的,那哀嚎聲停了。
“摂月,摂月……”
拂風(fēng)攔住了最后的一下,抓著攝月手里已經(jīng)高高輪起的扁擔(dān)。
“再打,恐怕真的就要破了殺戒了!祖師知道,怎么得了!”
怒不可遏的摂月聽到了祖師兩個字,這才收了手,一把將扁擔(dān)丟在了猴子身上。
這一下,終究沒有之前打的重了。
“嗚嗚……”
拂風(fēng)不明白,猴子挨了她的打,下狠手的摂月反倒哭的什么。
“都怪他,祖師今日肯定疑心了,要是祖師日后不信我了,可怎么活……”
地上的猴子開始莫名的抽搐,身子一躬一躬,儼然已到了最后的關(guān)頭。
可即便是彌留之際,猴子仍然用了最后的力氣,攥緊了拳頭。
“摂月,摂月,奔波兒灞回來了!”
搖著摂月的胳膊,拂風(fēng)遠遠的看見奔波兒灞剛從山門外歸來。
“都是你這條死魚!害我們在祖師面前沒了臉面!”
剛進院中,奔波兒灞就聽見摂月一邊哭喊一邊責(zé)罵,還沒反映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全無生機的猴子。
快步上前,他把猴子斜躺在自己腿上,可是無論怎么搖晃,猴子都沒有睜開眼睛。
“好?。【尤煌的糜^里的藥草!”摂月一眼就看到了奔波兒灞手里的半棵靈芝。
靈芝,向來是起死回生的絕佳藥草,即便在這仙山之中,也絕非尋??梢姷?。
自覺得了理,攝月又從地上撿起了扁擔(dān)。
“嘎巴……”
只一下打在奔波兒灞的背上,扁擔(dān)便斷成了兩截。
剛才打猴子太用力了,扁擔(dān)應(yīng)該在那時就已經(jīng)開裂。
可是這扁擔(dān)折了,似乎也成為了摂月憤怒的理由。
猛的一腳,狠狠踹在奔波兒灞后背!
沒有聲音,沒有叫喊,奔波兒灞跪在地上,死死的摟著懷里的猴子。
只有默默的恨。
“讓你偷藥草!”摂月一把奪過了奔波兒灞手里的半顆靈芝,狠狠的丟在地上,擰著身子上去踩了幾腳。
“生而為妖,就該這樣被人作踐么!”
奔波兒灞緩慢的抬起頭,極少言語的他,滿目殺氣。
“看我做什么!等我一會兒回了祖師,把你趕出山去!這些妖精,都是下賤坯子!”
嘴上喊著,可那殺氣卻讓摂月心里一個激靈!一跺腳,趕緊拉起拂風(fēng),趕奔山頂。
猴子的腦袋在奔波兒灞的腿上耷拉著,脖頸處,只有微弱的脈象。
論交情,猴子和奔波兒灞遠沒有達到舍命相護的程度。可奔波兒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此刻,只想把猴子從摂月的手中搶出來。
緩緩松開手,還有剛剛沒撒手的一小塊兒靈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