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的確接觸過魔魘神的靈魂碎片,可魔魘神不比祝春神有責(zé)任心,隨便給他上了點水得要死的幻術(shù)課就自行消散了。
魔魘神是該罵的,可他又覺得花辭說的“簽字畫押激活”聽著也不太對頭,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這個事吧,還得好好掰扯掰扯。
蛛女可不打算給他們時間掰扯,陳浩剛從喉中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頭頂處的花蔓陡然枯萎,坍縮退出一個半米寬的洞口。
一只碩大的蜘蛛堵在洞口,猩紅如血的眼珠子死死盯著他們,口氣不斷翕動。
陳浩不確定它會以怎樣的方式進攻,不敢輕舉妄動,只悄悄召出無雨,緊張地凝視它的口器,在腦海中推演它可能使出的攻擊,以及自己的應(yīng)對方式。
那蜘蛛微微偏著頭,似乎是在端詳他們。它的口器停止翕動,在原地靜止了幾秒,猩紅的眼中射出了激光。
陳浩和小花怎么也想不到這蜘蛛有他媽的鐳射眼,當(dāng)即跳了起來,一前一后扛起千在球形空間里四處亂竄躲避激光。
“祝春神的神力傳承里有什么應(yīng)付激光的法子嗎!”
“要有我就用了!”
“你那小白花不頂用了嗎!”
“都說了那只能擋非物理性攻擊!”
奔跑中的陳浩忽覺頭暈?zāi)垦?,腿一軟半跪在地。扛著千的手也沒了力氣,千的腦袋“咣當(dāng)”砸在看地上。
負責(zé)扛千腳的小花剎車不及,也被絆了一下。千的身體就這樣以頭為支點,一百八十度大翻轉(zhuǎn)砸在了陳浩背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激光追來,花辭急忙召起數(shù)十片寬闊的葉片交疊在頭上,不斷用靈力催生新的葉片,補上激光造成的豁口。
陳浩把千的腳從自己的脖子上移下來,忽然察覺到什么,顫聲道:“臥槽,我感覺他已經(jīng)有點……發(fā)硬了?!?p> 花辭正咬著牙對抗激光,不想多費口舌,只道:“他不是龍族嗎,龍族都挺硬邦邦的?!?p> “不是啊,他關(guān)節(jié)都有點僵硬了……而且你看他臉,沒有一點血色,像是死了??!”
“龍族半龍化后不都這種死人臉色!”
陳浩拍了拍千的臉頰,千一臉安詳?shù)匮鎏芍瑳]有半點回應(yīng)。他又發(fā)狠甩了兩大耳光,自己手抽得生疼,千卻依舊是一臉安詳。
他摳開千的眼皮一看,失聲大叫起來:“他快死了!你看他瞳孔都擴散了!”
小花終于瞄了過來,但不過是草草地掃了一眼,說:“可能是毒的作用,應(yīng)該不至于快死了?!?p> “他本來是豎瞳啊,現(xiàn)在瞳孔都快擴成晚上的貓眼睛了!”
“那好像確實快死了?!毙』ㄒе栏f,“我們都快死了。”
陳浩慌亂地翻著空間石,好不容易從一堆金幣中挖出了修女給的那枚滄水鮫珠丹,壓下心中對50億的不舍之情,塞進了千嘴里。
那滄水鮫珠丹不愧是神丹妙藥,剛喂下,千便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大喊了一聲“媽”,精神頭十足地做了套廣播體操。
陳浩愣愣地看著他,剛想勸他不必如此激動,卻見千臉上才浮起的紅潤之色褪去,變成了發(fā)紫的青白色,整個人面朝下栽倒在地。
聽見倒地的悶響聲,花辭抽空轉(zhuǎn)頭瞥了眼,問道:“你給他吃了什么?”
“滄水鮫珠丹。”
“……你知道滄水鮫珠丹解不了毒吧?”
“它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嗎?都到這個分上了還解不了毒嗎?”
“那是丹藥生產(chǎn)商的廣告啊!你敢相信資本家的嘴嗎!”
陳浩立馬撲過去,翻過千撬他的嘴巴,試圖拯救自己的50億。千迷迷糊糊地打掉陳浩的手,嘟囔道:“讓我睡會兒,老師下來了再喊我……”
“好了,別管他了!滄水鮫珠丹解不了毒,但能保他不死!我快擋不住超人蜘蛛了,快想想辦法!”小花崩潰地喊道。
陳浩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那個想辦法的人,盡管腦袋空空,還是像哆啦A夢一樣瘋狂地翻著空間石,試圖找出點對現(xiàn)狀有所幫助的東西。
本來是再怎么糟也糟不過現(xiàn)在了,無論掏出多么怪異的、多么不靠譜的東西,他都得試一試??僧?dāng)他掏出集運火柴時,他還是動搖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集運火柴比簽字畫押激活神力傳承還要怪異、不靠譜。
畢竟“接觸神的靈魂殘片做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換取神力”聽上去還有邏輯可言,而“在法外之地中的法外之地遇到賣火柴的小女孩,花幾萬買了盒據(jù)說能改變運勢的火柴”屬于是三歲小孩都不會信的鬼話。
不過情況緊急,在短暫的糾結(jié)后,陳浩還是取出一根火柴劃燃。
火光搖曳,同上次一樣,又是一段與他無關(guān)的記憶在他眼前徐徐鋪開。
他看見尚且青澀的西門讓提著一打價格不菲的酒,小心翼翼又點頭哈腰地走進一間辦公室。
上一段記憶的主角紅姐坐在辦公桌后面,捏著一支紅筆批卷??匆娢鏖T讓,她挑了挑眉,道:“怎么?”
西門把酒輕放到桌上,然后麻溜地跪下抱住紅姐的腿,哀聲道:“師姐,菜菜,撈撈……”
他的眼中有少年特有的天真、希冀和不諳世事,說得直白點,就是清澈的愚蠢。
當(dāng)年的北殷紅還沒有如今社畜那副半死不活的樣,神采飛揚、意氣風(fēng)發(fā),不理解也不屑于去理解師弟的苦楚。面對西門讓的哀求,她邪魅一笑:“師弟,掛掛,該該?!?p> -
畫面倏忽消失,陳浩陷入了一種介于感慨和無語中間的狀態(tài)。
他很少這么想,但他真心覺得北殷紅如今的社畜生活都是昔日的報應(yīng)。
葉片出現(xiàn)裂痕,陳浩立馬伸手揪住花辭的衣領(lǐng)往后拽,但還是晚了一些。激光射穿葉片,灼傷了她的手臂。
小花低頭看了眼小臂外側(cè)紫黑色的傷口,嘆息一聲,對陳浩說:“激光也有毒,你撐半分鐘,祝春神的靈術(shù)需要點時間。”
說完,再度昏死過去。
陳浩懵然看著倒在腳邊的兩具軀體,反問道:“啊?我?”
不等他完全吞下“我”字,蛛女慘白的臉從葉片上的窟窿鉆進來,森然一笑,陰惻惻地說:“我記得我說過,對付我需要用些比毒更狠的東西……哦,你也說了,對付我用不著那些,是嗎?”
陳浩干笑兩聲:“我當(dāng)時不為了裝逼嘛,蛛姐您別跟我計較?!?p> “真是不誠實的孩子,下輩子學(xué)乖點……”
蛛女話未說完,身后強光大綻。光羽如利箭落下扎在她背上,她怒吼一聲,六眼齊開,蛛絲從她的口鼻與肚臍中噴出,在她周身裹成一個圓形的繭。
同樣承受了光羽的綠葉在失去花辭的靈力支撐后終于到達極限,崩散成黃綠的碎屑。陳浩扇去眼前的碎屑,認出來者是勉強稱得上熟人的賀羽玄。
然而不同于昨日倉皇逃走瘋瘋癲癲的賀羽玄,他面前這個賀羽玄冷靜鎮(zhèn)定,眼中多了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滄桑與悲涼。
陳浩心覺奇怪,放出靈力略加試探,更是大吃一驚。
賀羽玄的修為比昨日高出了至少一個境界,且基礎(chǔ)堅實穩(wěn)固,絕非磕藥能達到的水平。
他們和賀羽玄分別的時間不到24小時,如果說心境的變化可以靠親友祭天實現(xiàn),那靈力的快速提升可就不好解釋了。
思來想去,陳浩認為真相只有一個——
“賀兄,你穿越了?”
賀羽玄啞然失笑,搖搖頭,解釋道:“昨日與你們一別后,我誤入了一位上古大能的墓穴,得到了他留下的真?zhèn)?。我在墓穴中修煉了十個春秋,半夢半醒間體驗了十世輪回,領(lǐng)悟頗多。沒想到外面的世界不過過了一日一夜?!?p> 陳浩聽了,惋惜得直拍大腿:“哎呀!你這不平白比別人老了十歲嘛!考公考編找工作比別人多了個劣勢,多可惜??!”
賀羽玄一愣,弱聲道:“我……倒也沒有找工作的打算……”
“哦,我明白了,上古大能把他的遺產(chǎn)都留給你了,你現(xiàn)在吃喝不愁?!?p> “那倒也沒有……”賀羽玄聲音又弱了幾分,“大能一貧如洗,除了畢生所學(xué),無其他留給我……”
陳浩唏噓不已:“難怪沒人盜墓,你運氣也是不好,要是入了一位有權(quán)有勢的大人物的墓……”
話說到這里,陳浩忽然意識到,“有權(quán)有勢的大人物”中最頂尖的一撮就是真神,而他作為獲得了魔魘神神力傳承的人啥也沒撈到,還不如人賀羽玄遇到的不知名窮光蛋大能呢。
于是,他后面所有的話都化為了一聲長嘆。
“健怡呢,你還找她嗎?”
提起健怡,賀羽玄終于有了幾分他熟悉的神情。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有了新的線索,我一定會找到健怡,幫她脫離惡人的掌控,走向自由!”
對此,陳浩自然是祝福。緊接著,他扶著賀羽玄的肩膀轉(zhuǎn)了個身,面朝包裹蛛女的繭,催促道:“您補個刀再走吧?”
“實不相瞞,剛才那一下已是我全力一擊……我的能力還不足以破開這個繭,殺死那個妖孽?!辟R羽玄為難道。
“那你的意思是?”
“趁她療傷,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