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難免不犯錯。
陳浩最新犯的錯就是相信楚風翎這個狗東西。
他居然以為楚風翎會乖乖地讀完記憶,告訴他們要找的變數(shù)是什么,然后帶領他們跳出死亡循環(huán)。
事實上,楚風翎醒來后,甩下一句“我逐漸理解了一切”就跑了。
他是理解了,陳浩、千和小花是一點也不理解。他們?yōu)榱说人慕Y果枯坐一夜,得到的只有黑眼圈。
陳浩憤憤道:“我看他多半是抱著日記本睡了一覺,什么都沒探查出來,又不好意思說,所以直接跑了?!?p> 千唱了聲“完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跑就跑唄,還把付止溪的日記本也帶走了?,F(xiàn)在咋辦?浩子,你之前看到的那段記憶有什么有用的東西嗎?”
陳浩搖搖頭,忽然想起什么:“你們記不記得第一天去夏至家時,翻東西翻出來了一封信?我感覺,那封信應該是付止溪寫的?!?p> 小花眼睛一亮,提醒他:“如果那封信是付止溪寫的,你應該也能從上面讀到一點記憶,不如……”
“不如我們趁她和紅姐都在家,當著她們的面亂翻東西,找出信大喊一聲‘領主信借我們一下,我們想看看你當年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好棒的主意啊,正好是你的專業(yè)領域,你去干這活吧?!?p> 千奇怪地看著他:“你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是不是被爆頭造成的影響?再說了,中午時夏至不是會去醫(yī)院嘛……哦。”他尷尬地沖小花笑笑,“她會去醫(yī)院是因為你死那了?!?p> 花辭苦笑一下,說:“暫且不管信,東方怎么辦?雖說撐到23號就沒事了,但他現(xiàn)在這樣能撐那么久嗎?”
想起東方遠榮的天價醫(yī)療費,陳浩就是一陣肉疼。
“放醫(yī)務室吧,既有點醫(yī)療水平,又不花錢?!?p>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們直接送過去醫(yī)務室可能不會收治,就把他放這,保潔來打掃時應該會送醫(yī)務室?!?p> 千白了他一眼,說:“待會就戒嚴、停工停學了,哪來的保潔打掃?你這不是把他放這等死嗎?”
“要不把他放到醫(yī)院門口就跑吧?”
千“哎”了一聲,剛準備說是不是有點太沒良心了,陳浩嘴里又冒出個新的餿主意。
“或者我們可以假裝東方死了,給他蓋白布,拖到夏至家樓下哭喪。夏至肯定會出來看什么情況,小花你就趁機從陽臺溜進她家,偷出那封信。一石二鳥,多好?!?p> “……浩子,你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沒良心了,你沒良心得像夏至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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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么說,他們最后還是采用了陳浩的方案。
千以前上過一段時間樂器課,便承擔起了吹嗩吶的重任。陳浩負責推板車,以及帶著哭腔嚎“塵歸塵,土歸土”。
其實按照陳浩的設想,還該找個人來撒點紙錢,不過他和千都騰不出手,只能刪掉這個環(huán)節(jié)。
夏至是個愛看熱鬧的,樓下嗩吶一響,她就竄到家門外的走廊上,扶著水泥矮墻往下張望??匆娝麄儙讉€,不免驚奇:“你們干嘛呢,抗議游行啊?”
一片喧鬧聲中,花辭順著水管爬上了三樓陽臺。她拉開陽臺門,躡手躡腳走進來,四下搜尋那本夾著信的相冊。
相冊早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了,夏至和紅姐皆是生活隨性的人,講究的就是個哪里有空哪里堆,許多東西都會出現(xiàn)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沙發(fā)縫里、馬桶水箱后、冰箱里……
就在她在廚房翻找時,身后忽然出現(xiàn)輕微的響動和腳步聲。她慌亂地藏進冰箱和廚房門的夾縫間,全然忘了這門是透明的。
待小花意識到這一點,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楚風翎彎下腰,敲了敲她耳邊那塊玻璃,揶揄道:“你可真是藏了個好位置?!?p> 小花翻了個白眼,從夾縫中擠了出來,惡聲道:“不都得怪你!你到底從付止溪的日記本里看到了什么,怎么什么都不跟我們說?”
“態(tài)度好差啊,本來想把這個給你的,還是算了?!?p> 她一抬眼,發(fā)現(xiàn)他手上拿的正是她從客廳找到衛(wèi)生間找到廚房的相冊。她伸手要去拿,楚風翎卻立即舉高了手,左右晃著相冊戲弄她。
花辭見狀,再度翻了個白眼,收回了手,說:“這東西我又不是非要不可,你就直說你是不是根本沒捕捉到付止溪的記憶吧?!?p> 楚風翎嗤了一聲,把相冊擱在了她頭上:“那個偏執(zhí)狂的記憶告訴我,跟你們幾個把話說太明白只會添亂。反正到了用你們的時候你們總會幫忙的。”
花辭氣得牙癢,卻拿他沒辦法,只得把相冊從頭上拿下來,往陽臺走去。臨到門口時,她回頭問道:“所以我之前都是怎么死的?”
“與變異大蟲子戰(zhàn)斗失血過多死的,死相不是很好看。”
“你有把握在這個循環(huán)終止我們的死亡嗎?”
楚風翎聳聳肩:“我有把握終止我自己的死亡。”
小花覺得牙更癢了,她不得不死死咬著牙以止住牙根深處的癢意。這使得她的面部肌肉有些不自然,看上去仿佛是一個表情尷尬的青蛙。
她憋了半天,最終只擠出一句不痛不癢的“那你保重”。
“花辭,”他叫住了她,“你知道我說的……變異蟲子是什么吧?”
“知道,陳浩他們跟我講過那些被血清變得不人不鬼的可憐人?!?p> “你想過血清是從哪來的嗎?”
她有點茫然地搖搖頭,楚風翎也沒給她兜圈子,直接說出了答案:
“蛛女?!?p> -
陳浩和千,連帶著已經(jīng)躺板板的東方遠榮,都被夏至修理了一頓,還因為“擾民”被罰了200。
好在夏至這人壞得不徹底,掀了蒙在東方臉上的白布發(fā)現(xiàn)他情況確實不好后,給他們寫了個條子,讓醫(yī)院先治,費用記她賬上。
她懶散地揮揮手,讓他們記得限期內(nèi)交罰款,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千正要打個信號提醒小花時,她抱著相冊鬼鬼祟祟地從樓房背側繞了出來,縮在垃圾桶邊盯著夏至的身影消失在門洞里后,才光明正大地走出來。
花辭的臉色不怎么好,然而陳浩沉浸在被罰款的痛苦中,而千沉浸在不用負擔天價醫(yī)療費的喜悅中,誰都沒有注意她的情緒。
她本想說什么,掃了眼周圍林立的樓房,以及被這兩人鬧騰得出來看熱鬧的居民,硬是壓下了要說的話,輕輕搡了把兩人,低聲道:“先去實驗室吧?!?p> -
很明顯,這期間南宮肅已經(jīng)發(fā)布了戒嚴令,街上冷冷清清,街邊的鋪子也都關了門?;ㄞo終于有機會說出搜尋相冊時發(fā)生的事。
不出她所料,講前大半段時,陳浩卯著勁地罵楚風翎做人不厚道,千偶爾附和兩句,更多時候說著“他這人就這樣,習慣就好”一類的話安撫陳浩。
講到最后一段時,他們的嘴皮子漸漸不動了,腳步也不怎么動了。
“呃,這個地方我沒太明白?!鼻дf,“他的意思是那些血清是蛛女提供的,還是以蛛女為藍本制作的?”
陳浩從最初的驚訝中反應過來,急得上躥下跳:“跟蛛女有關的話,陳澤一是不是也參與其中?他犯這么大罪,我是不是也要受影響?不要啊,我不要在審判日被沖KPI的劊子手抓去砍頭??!”
千也被他帶得開始上躥下跳:“你還擔心審判日啊,我看我們都活不到審判日!而且之前夢樂鄉(xiāng)的時候,蛛女不是和千面之神一伙的嗎?千面之神不會也來追殺我們了吧?說來前幾個循環(huán)害我的到底是咒喪神還是千面之神?”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去找?guī)熜謳熃?,告訴他們事情原委,讓他們解決?”小花邊說邊敲著太陽穴,似乎也頗為苦惱。
千搖搖頭:“這么常規(guī)的辦法我們以前的循環(huán)肯定也能想到。要想改變這個要死的未來,咱得想點不同尋常的招,走不一樣的路才行。”
陳浩思索片刻,問道:“直接去找修女?”
“……倒也沒必要這么不同尋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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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站在家門口,才后知后覺自己出來沒帶鑰匙。
她習慣性地去摸鐵絲,卻摸了個空,過了幾秒終于想起來是自己上次用鐵絲開門后忘了把鐵絲放回去。
夏至無法,只能扯下整個門鎖開門。她心里琢磨著扯個什么理由好讓下班回來的紅姐別拿雞毛撣子揍她,把門鎖放在了玄關的柜子上。
“你不會打算把破壞門鎖的事栽贓到我頭上吧?”
她回頭,看見楚風翎坐在昏暗的客廳里。片刻的心虛后,她挺起腰桿反問道:“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現(xiàn)在還有心情糾結我私闖民宅的事呢。”他揚起付止溪的日記本,“親愛的領主,你麻煩大了?!?p> 夏至不以為然地靠在沙發(fā)上:“那是什么?”
“付止溪的記憶,只有一部分,不過我們恰好是我們需要的一部分。先告訴你個好消息,你沒有被害妄想癥,付止溪的確想殺你。她為了殺你循環(huán)了……幾十次吧,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僅憑她一人是殺不死你的?!?p> “所以她就跟咒喪神搭上線了?”
楚風翎冷笑一聲,嘲諷地看著她道:“何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