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撕開傷疤,誰都鮮血淋漓
平素隨和的人一旦拉下臉來,那一定是忍無可忍地動怒了。朱馥梅冷臉的樣子,叫小裴很是手足無措。
“許一楠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了解嗎?”
小裴低頭不語。
“她為什么要出國,你知道不知道?”
小裴低著頭,右腳一下一下地搓地板。
“她當(dāng)著朱丹的面,要杰瑞假離婚,和她假結(jié)婚,用這個辦法拿美國綠卡,你知道嗎?”
小裴抬起頭,驚訝地望著朱馥梅。
“這個女人很沒有廉恥,行事怪異,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絕非良配。我不知你是否一直和她在一起,如果要阿姨從長輩的角度給你建議的話,我建議你盡快離開她?!?p> 房門上傳來敲門聲。美蘭走過去拉開門,見許一楠站在門外。
朱馥梅回頭,沖著門外的許一楠,聲音威嚴(yán)地說:“我沒讓你上來?!?p> 許一楠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了聲“朱阿姨?!?p> 朱馥梅面無表情:“下去!”
小裴也說:“你先下去,在下面等我。”
許一楠也很執(zhí)拗:“我來是跟杰瑞和朱丹商量事情?!?p> 美蘭也煩了?!翱礃幼幽阋彩莻€聰明人,為什么看不出來,這一家人并不愿意和你交往?”
許一楠說:“杰瑞答應(yīng)幫我。朱丹以她女兒的名義起誓要幫我。我為什么不能和他們談?wù)???p> 朱馥梅怒極反笑:“哈哈,他們什么時候答應(yīng)的?一年多過去了吧?要幫早幫了,還要等你找上門來?”轉(zhuǎn)臉對小裴說:“把她帶走。你倆的事我沒資格管,我女兒的事我有責(zé)任管?!?p> 小裴出門,拉著許一楠往樓梯走。許一楠往外掙,“我找他們,不是找你。”
朱馥梅說:“我也會報警。說一個中國女人騷擾美國公民?!?p> 小裴硬拽著許一楠下樓去了。
見他們下去了,美蘭進(jìn)屋關(guān)上房門。朱馥梅被氣得渾身發(fā)抖。
“梅姐,你是不是給朱丹發(fā)條微信,提醒一下,讓他們有個準(zhǔn)備?”
朱馥梅拿起手機(jī)打字。
朱丹很快回復(fù):媽,你別著急。我們聯(lián)系過她,說給她聯(lián)系學(xué)校,讓她學(xué)成回國。她不同意回來,我們就沒再和她聯(lián)系。她來找我們,我們還是一樣的態(tài)度。
過一會,又發(fā)來一條:和杰瑞說了。我們一致的意見是道不同,不相與謀。
朱馥梅回她:知道了。這個女人很危險,不要讓她與杰瑞父母接觸。
朱丹回復(fù):知道啦,你好好休息。
美蘭還是拉著梅姐去喝砂鍋粥。下樓時,見那兩人仍坐在院子里,朱馥梅也沒正眼看他們,從身邊直接無視著走過去。小裴站起來,沖著朱馥梅背影喊:“朱阿姨,我聽你的?!?p> 朱馥梅沒回身,揚(yáng)起左手?jǐn)[了擺,和美蘭朝大門口走去。
喝完粥,美蘭帶朱馥梅在南鑼鼓巷溜達(dá)溜達(dá),看朱馥梅不太愿意走路,就叫了一輛人力車。朱馥梅說:比打車還貴,坐那東西干啥。美蘭說,體驗(yàn)體驗(yàn)唄,再說我留錢有啥用,你留了可以給妮妮,我給誰?話是笑著說的,話里的鉤子卻正勾中心底最無助的部位,兩人一時無語。
出來三個小時,回到酒店時,那倆人竟然還在原地坐著。美蘭問小裴:你沒吃飯?小裴搖搖頭,神情疲憊。上樓后,美蘭說:
“我看這許一楠是鐵了心要耗到朱丹他們回來。先讓他們上來,別讓她和他們碰面?!?p> 朱馥梅說,好。
美蘭開窗,沖下邊叫:“上來吧,我給你們叫了外賣?!?p> 許一楠在前,小裴垂頭喪氣地跟在后邊,一起上來了。
朱馥梅眼睛望著小裴,有問詢之意。小裴抓抓后腦勺頭皮,樣子很無可奈何。
朱馥梅決定不再難為小裴。
“你坐下?!敝祓ッ钒褧狼暗囊巫愚D(zhuǎn)過來面對自己,然后回身坐在沙發(fā)上。許一楠坐下,發(fā)現(xiàn)自己和朱馥梅的位置就像朱馥梅在審訊自己,就想站起來坐床邊。朱馥梅手指著椅子:“坐下。有點(diǎn)禮貌,不要坐人家床?!?p> 小裴一聽,趕緊站起來。朱馥梅說:“我不反對你聽著,你要是覺著尷尬,就去樓下等外賣?!?p> 小裴如聞大赦,開門就走。
屋里,朱馥梅半天沒開口,許一楠又想以柔弱制勝,慢慢紅了眼圈。
朱馥梅說:“我不是男人,眼淚打動不了我。你三番五次騷擾我家人,到底要達(dá)到什么目的。”
“我不是”,許一楠一開口,朱馥梅就伸手打斷她:“不要辯解。我叫你說目的?!?p> “你以什么身份審判我?”許一楠收了眼淚,語氣也強(qiáng)硬起來。
“我以孩子母親的身份和你對話。朱丹和杰瑞生活得很幸福,我有義務(wù)保護(hù)他們,不讓別有用心的人干擾他們的生活?!?p> “我沒有干擾他們的生活!我只想讓他們幫我離開中國!”
“中國哪里對不起你了?”朱馥梅聲音提高了。
“我的孩子丟了!被人販子偷去了!要是你的朱丹小時候被偷走,你會怎么樣?”
朱馥梅強(qiáng)忍著要站起來扇她一耳光的沖動。美蘭走過來說:“你的遭遇本來挺讓人同情,可你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是拿著別人的同情搏取利益,連自己丟了的孩子都成了你的工具,你一點(diǎn)都不覺得愧疚?”
“說冠冕堂皇的話是你們有錢人的習(xí)慣,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靠講大道理能活下來?我想給自己謀求更好的生活,如果以后孩子找到了,我就可以給他一個階級躍升的機(jī)會,不至于他看我活得還不如他的養(yǎng)父母,有錯嗎?”
朱馥梅冷笑著說:“你想得真遠(yuǎn)。那你怎么不去找孩子?”
這下許一楠是真哭了,眼淚幾乎是迸出眼眶:“你怎知我沒找?茫茫人海,我本身就是一粒塵埃,我找不到啊!”
朱馥梅和美蘭都被她哭得心下戚然。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隱痛,撕開傷疤,善良的人和不善良的人,同樣都會鮮血淋漓。朱馥梅為自己剛才的咄咄逼人感到些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