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不會做飯。劉異忙活完,月亮早已上來了。
“將就吃吧。我也很久沒做過飯了。”
“不礙事。”
“明天我會去一趟山上,你要一起嗎?”
“山上是什么地方?”
“初云派?!?p> “你是那里的弟子?!?p> “我用的是他們的劍法。”
“我相信你會信守諾言。我不要求你短時間內就能殺了他,你可以做盡可能周全的準備,但是我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p> “你放心,大概3個月后我就會回京城,殺不了他,我也不會回來?!?p> “我能做些什么?”
“在這種地方也沒有什么玩的地方。鎮(zhèn)子上先不要去,等過一陣再說。你需要什么東西,我請人幫忙去買。在這里,我也請不起傭人,只能委屈你一下?!?p> “不礙事。你讓人幫我?guī)c針線布匹吧,我可以做點東西換錢?!?p> “我還沒窮到這個地步?!眲惷鲎约核械你y票,一百兩左右,全交給了楊念,“我還有幾兩碎銀子,放在身邊以防急用?!?p> “算是寄放在我這里的。我?guī)Я艘灿幸话賰勺笥?,可以用一陣了?!?p> “這段時間夠了。如果我死了,一方面我會在死之前存盡量多的錢,另一方面我有個女性朋友,到了那時,我想拜托她來和你一起生活,你們可以相互照顧?!?p> “再說吧?!?p> 酒足飯飽之后,李見也回來了,劉異與他閑談幾句就各自回家了。經過幾日的奔波,楊念早已梳洗完畢,沉沉睡去。劉異坐在床邊,看著楊念躺在那里,最近的經歷像是場夢。她實實在在地躺在那里,輕輕地呼吸,安靜地保持著她高貴的美麗。劉異遲疑地抬起手,他想觸碰楊念一下,不管是手臂或是頭發(fā)。他緩緩地靠近,在接近時又快速地收回。他躺下來,躺在楊念的身邊,盡力去捕捉她的呼吸聲。當這呼吸聲安穩(wěn)地縈繞在耳邊,他終于能安穩(wěn)地睡個覺。
劉異很久沒睡過這樣舒服的覺了。當他醒來,發(fā)現楊念不在屋里,他急急地來到院子里。楊念端莊地站在院子里。
“這么早就起來了?”
“嗯,有點不習慣?!彼詈粑幌?,“不過會習慣的。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你還是去買些針線布匹吧,要不然我真的沒事可做了?!?p> “好的,我會拜托李見幫忙的。你先等等,我去做飯?!?p> “謝謝?!?p> “這里不像京城,吃的會寒酸一點。”
“在這方面我沒什么要求?!?p> 吃過早飯,劉異交待完布匹的事,一個人上了山。
這一次,他發(fā)現樹上還是有監(jiān)視的弟子,但是他們不再跟蹤他。劉異到達山門時,守門的弟子也對他相當恭敬。這些情形讓劉異沉重起來,他想擺脫的全都壓在了他的身上,并且還將隨著他與掌門的見面融入他的身體里。
林飛去了練武場指導其他弟子。劉異與掌門在偏廳見的面。半月不見,掌門似乎衰老了很多,劉異明顯能感到他說話時中氣不足。劉異只告訴了掌門他娶了個妻子,妻子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私自跟著他跑了出來,而自己一則要幫林飛找大夫,二則要去賺錢養(yǎng)家,希望初云派能在自己走后好好保護楊念。
“你放心,你即是我派弟子,你的家人我們自然會好好保護。不過話說回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出現在初云派。”
“不會。我答應了要幫林飛找大夫,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會回來報信的,不過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p> “我相信你會的。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你。他的病我怕拖不了多久?!?p> “他得的到底是什么?。侩m說你們讓我找大夫,卻從沒說過是什么病?!?p> “不知道。就像是一夜之間突然得的,毫無征兆。他從小就是這里天賦最高的人,在他十歲那年,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間他的精神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每天都疲憊不堪,精神不振。一天壞過一天,到后來又開始吐血。我們尋遍名醫(yī),都說不出他得的是什么病。我們只有靠門派煉制的丹藥為他保命。對了,你的飛云劍練得怎么樣了?”
“你知道他給了我飛云劍法?”
“他自己告訴我的。這劍法只有掌門才知道,才能練。他是下任掌門,所以劍法在他那里。他給了你,想必是對自己的病情不抱希望。哎,他是真真能稱得上天妒英才。”
“這么說來這劍法你不收回去啰?”
“在現在這初云派中,沒有人比你有資格練這套劍法。”
“算是一種交易吧。我練這劍法,該盡的義務我也會盡?!?p> “初云派從來不是什么大門派,傳到我這里,只是勉強在維持。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現在八十年了。”掌門站起來看看屋里的陳設,摸摸屋里的柱子,“我希望它能一直存續(xù)下去。我也沒兩年了,林飛說不定還會走到我前頭。剩下的可能真要拜托你了。”
“我盡力?!眲愖匀欢徽f出這句話后,他不禁反問自己,盡力是什么意思?是要徹底把初云派當做自己的門派,還是在初云派有難時伸一把手?他自己也不清楚。管他的,先這樣吧。
劉異向掌門道別后,徑直去練武場找林飛。恰好遇到弟子們練完劍正要離開。林飛見到劉異有點驚訝,劉異將前因后果講給他之后,提出比試一場,林飛答應了。他們等所有的弟子都離開后,他們開始的比試。一盞茶的時間,比試結束。除了他們兩個沒人知道比試的結果。林飛和劉異簡單交代幾句之后就分開了。
已是下午時分,劉異一路狂奔,他料想楊念從早餐之后就沒吃過東西。他邊跑邊后悔沒有借一匹馬騎下山去。劉異回頭看看山門已經隱匿在樹木之中,再看看前方的路,還是下定決心跑下山去。飛奔途中,他的腦海中出現過千百種情況。他甚至想到過楊念應無法忍受饑餓而離開這種細想起來可笑的想法。無論怎樣,當他看到楊念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時,他終于可以摒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一進院子,劉異就放下劍。
“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早上后還沒吃東西吧?”
楊念點點頭。
“我去做飯?!眲愖叱鰞刹?,又回過頭,“你要不要看一下怎么做,萬一哪天我死了,你也好靠自己填飽肚子?!?p> 楊念覺得劉異說得在理,便跟隨劉異進了廚房。
吃飯的時候下了場大雨,不過時間不長。月亮在洗過的空氣中更加明亮。劉異和楊念躺在床上,誰也沒有睡著。楊念保持著她與生俱來的平靜。劉異則在一旁強裝鎮(zhèn)定,他悄悄瞄了一眼楊念,月光漏進屋子,落在她的手臂上,她躺著,盯著屋頂,在思考什么,還是在等待什么。劉異想去觸摸那片月光,手伸到半路開始發(fā)起抖來。他輕輕收回了手,同時瞥了眼楊念,她依舊平靜,劉異不確定他笨拙的動作是否引起了她的注意。他起身去喝水,想平復一下心情。他回到楊念身邊,楊念的香味淡淡地圍繞著他,他無法思考,只能翻了個身,背對著楊念。
“不管因為什么,我們是夫妻了。我會盡我的義務?!?p> 劉異回過身來,他觸碰到了那片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