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出奇的順利，劉異他們到達初云山下的村子時，發(fā)現(xiàn)村民們都想往常一樣做著農(nóng)活。三人先去了劉異的屋子，里面的一切都如往常。劉異一一撫摸屋子里的物品，仿佛那樣能感受到楊念的溫度。小思與唐蘊則去收拾其他的屋子。
他們到達后不久，李見來了。他看起來比之前老了不少。
“你回來了?！?p> “是的?！?p> “我要向你道歉，沒能保護好你家人。”
“那不關你的事。話說那時候你們?nèi)ツ睦锪?？?p> “楊慎來的時候，他們對其他的村民倒是秋毫無犯。等他們走后，飛龍軍來了。在他們到之前，我正跟蹤楊慎他們，在鎮(zhèn)上看到了飛龍軍的人。我急忙回到村子里，我為了私心，告訴大家，有土匪將至，初云派的人現(xiàn)在聯(lián)絡不上，我們只能先逃再做打算。就這樣，大家都跟我一起去了北邊的山區(qū)。過了幾日，我一個人偷偷回來探查情況，才知道你們回來過，又追楊慎去了?？礃幼樱瑳]能追回楊念。”
“該辦得事都辦了，剩下的，就看命了?！?p> “你們剛回來，我就不多叨擾了，好好休息?！?p> 劉異送別李見，一個人躺在床上，他不知道六扇門會不會給他一條活路。至少他不能連累小思和唐蘊。不過，小思與這些事情無關，她只是他的朋友，不應該有事。唐蘊有功，即使想脫離六扇門也不至于丟了命。這兩個想法不斷地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就像是他在強迫自己接受這兩個設想，以使自己安心。最后，他決定先去拜托掌門照顧小思，自己和唐蘊則找個時間偷偷離開這里，即使六扇門不放過他們，至少小思會安全一點。
趁著小思做飯的空檔，劉異找來唐蘊，將他的計劃說給唐蘊聽。唐蘊還是那句聽你的。兩人當即決定，明天一早上初云山見掌門。當然，這事兒不能讓小思知道，他們對她謊稱要去找掌門商量歸隱之事，希望得到庇護，小思也就不說什么，只是讓他們早去早回。
上了山，劉異發(fā)現(xiàn)門派里的弟子好多都不認識了，想必是經(jīng)過上一次大戰(zhàn)，好多人都離開了。掌門的身體也不如之前，他是住著拐杖出來的。劉異見狀迎上去將他扶到椅子上。
“你們回來啦。救出你妻子了嗎？”
“沒有?！?p> “還好，至少你還活著。很多人死了。”
“活著，挺好的。所以，為了活著，我們得離開這里，我想將小思托付給你們。她與我們的事無關，不能連累她?！?p> “你放心吧。六扇門不會為難無關的人。我們也會保護她不受其他人騷擾?！?p> “希望如此吧。對了，林飛呢？”
“他死了?！?p> 劉異不知道該驚愕還是感傷，也許他把所有的感情都用光了，他很平靜。
“怎么死的?！?p> 掌門搖搖頭。
“是掌門大義滅親。”
熟悉的，讓人惡心的聲音，是李丑！劉異旋即站起來
“你是六扇門的？”
“是的。我也是十鷹之一。”
“你來殺我？”
“不是我，是我們?！?p> 李丑的視線越過劉異，微笑著向掌門點點頭。掌門沒有回應他，掌門看向右手邊歷任掌門的靈位。
“你們能放過唐蘊嗎？畢竟她為你們效力多年，立了那么多功?！?p> “上面要她死?！?p> “如果她殺了我呢？”
“這個不好說。我做不了決定，你可以先讓她殺了你，至少這樣還有些機會?！?p> 劉異轉(zhuǎn)向唐蘊，沒想到迎接他的是一記耳光。唐蘊狠狠地盯著他。劉異隨即又轉(zhuǎn)向李丑。
“算了，我們決定了，先殺掉你們再說?！?p> “你知道這外面有多少人嗎？”
“不知道。既然想活，不管有多少人，我們都得殺出去。”
李丑主動退出大殿，來到殿前的平地上。劉異、唐蘊跟了出來。劉異回頭看見掌門也跟在他們后面。殿前的空地上已聚集了近五十人，他們將唐蘊和劉異圍在中央。
“你記不記得我們是第幾次被圍住了？”
“不記得了。但是我們每次都能平安無事。”
“你扇的那巴掌真用力，我的臉現(xiàn)在還疼?！?p> “你該扇！”
十人首先沖向劉異和唐蘊，劉異與唐蘊分開迎戰(zhàn)，不多時，十人非死即傷。
“你說他們?yōu)槭裁催@么笨，直接射箭，發(fā)暗器不好嗎？”
“六扇門廢物居多?！?p>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畢竟他們?nèi)硕啵覀兿葰⒗畛??！?p> “聽你的。”
兩人沖開人群，直取李丑。李丑巍然不動，毫無怯意。他們正要接近李丑時，一把飛刀彈開了他門的劍。掌門隨即出現(xiàn)在李丑身前。
“哈哈哈，掌門好功夫，當時林飛也是死在這飛刀之下。今日，你又有機會清理門戶了?！?p> “閉嘴！”
掌門刺向劉異，而李丑則去纏住唐蘊。劉異從未有如此強烈的壓迫感，自己的每一招都是在掌門的支配下使出的，但奇怪的是，掌門似乎并不想盡快結(jié)束戰(zhàn)斗。另一邊，李丑明顯不是唐蘊的對手，他只有招架之力，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體面，招呼手下一擁而上。漸漸，劉異察覺掌門似乎并不是想要他的命，更像是在教授他劍法，他亦步亦趨將招式使了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掌門的體力開始不支，劉異步步緊逼，將優(yōu)勢逐步擴大，同時他也開始猶豫是否要將掌門逼如絕境。不等他得出答案，掌門故意露出破綻，撞上了他的劍鋒。寶劍穿透了心臟。劉異木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掌門穿過寶劍，來到他面前，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
“初云派不能亡，林飛不能白死?！?p> 掌門咽氣的時候，仍然死死盯著劉異。在劉異之后的人生中，他常常夢到這個眼神。
唐蘊這邊很順利，這些人雖說纏住了她，但都不是他的對手。李丑見掌門倒下，無心戀戰(zhàn)，在手下的掩護下逃離了初云派。剩下的人也是邊戰(zhàn)邊退。
劉異本想親自將掌門埋葬時候再走，但想到小思正在山下，交代唐蘊善后，自己先一步返回村子。下山的路仍有六扇門的人不斷地出來阻撓。劉異不顧一切沖下山。村子里的人又消失了。村子安靜地像是一個陷阱。事實證明這就是陷阱。村子已經(jīng)被包圍，劉異沒有理會這些人，他頭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房子。李丑在那里，李見也在。小思倒在地上，血已經(jīng)滲入土地。
“對不起。我有妻兒，我沒得選?！?p> 李見不敢看劉異，拿刀的手有些發(fā)抖。
“你不用對不起，如果我還能活下去，我一定會殺你全家。”
李見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但他還是不敢看劉異。
“還有你，”劉異指指李丑，“她是無辜的，她什么也沒做?！?p> “我們有一萬種罪名可以給她?！?p> “無論如何，我也要殺了你以及你的家人?！?p> 劉異緩步走向李丑。李丑往后一退，一揮手，包括李見在內(nèi)，十余人沖了上來。因為悲憤，劉異像發(fā)了狂一般，每一招都像是使出畢生的力氣，每一劍都直奔對方的要害，不給敵人留后路，也沒給自己留后路。由于他的狂暴，戰(zhàn)斗進行得很快，轉(zhuǎn)瞬之間，面前就剩下了李見，劉異自己也身中數(shù)劍。李見害怕了，他從劉異的眼神里看見顫抖的自己，對面這個人不在乎生死，他只想要自己的命，他想逃，但是又不能逃。李見大喊一聲，沖向劉異。劉異不顧一切章法，不躲避李見的攻擊，任由李見的刺穿他的腹部。他一把抓住李見的肩膀，一劍直刺心臟。
“求求......你，放過我妻......兒.....。”
“不放過，一個也不饒恕?！?p> 李見痛苦地倒下了，至死都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劉異。
下一個是李丑了。李丑見劉異受了重傷，大手一揮，又出來二十來人重新將劉異包圍。劉異正欲做最后的搏斗，唐蘊趕來了。李丑見狀，不敢再戰(zhàn)，招呼手下撤退。劉異緩緩走到小思身旁，坐到地上，一言不發(fā)。唐蘊站到他身邊，撫摸他的頭。隨后，唐蘊又為他包扎傷口，在這過程中，兩個人什么也沒說，劉異任由唐蘊擺弄著。等到包扎完畢，唐蘊也坐下來。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里?！?p> “她什么都沒做。這一切都跟她沒關系?！?p> “是的。我知道你難過。”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在那個時候救下她？不，那樣她可能也會死。我跟楊念離開京城之后，就不該再回去找她，那樣至少她可以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如果是那樣，她現(xiàn)在正在巷子租來的屋里做飯。她愛吃魚，一定會做一條蒸魚。她靠每天為人洗衣服賺錢，雖然辛苦，但至少能活著。再過段時間，她會遇到一個普通人，他們結(jié)婚生子，平凡但安全地過下去。她只用為生活中的瑣事煩惱。說不定她的孩子長大后有了出息，可以讓她過更好的生活。然后在她年老的時候，在一個黃昏，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安然離世。但那是幾十年后的事了。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
“我知道你很自責?！?p> “自責有什么用，她死了?！?p> “我們得趕快離開?！?p> “把小思火化了吧。我要帶著她，我不能再丟下她了?！?p> 劉異像個孩子一樣看著唐蘊，唐蘊再次摸了摸他的頭，起身去準備火化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