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服媚到薈萃軒后并沒有見到白子軒。
皇宮內(nèi)提供清理庭院屋室的三到五個宮女,衣食起居有專門的宮女按時侍奉。
云服媚提前了解了宮內(nèi)的這些規(guī)矩,到達薈萃軒時卻發(fā)現(xiàn)這兒的宮女意外的少,只有兩個。
云服媚見她們長相極其相像,猜是雙胞胎。
大的叫高琳,小的叫高琪。
高琳見云服媚來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問道:“哪來的?”
云服媚答道:“汀蘭閣?!?p> 高琪掐著腰,也走了過來,說道:“呆會兒記得把衣服換上,換上就趕緊干活,這兒人少?!?p> 話落,高琳將一套侍女服丟給了云服媚,說道:“知道你是南宮瑾言帶來的侍女,所以現(xiàn)在你更應(yīng)該要好好適應(yīng)在這兒宮里侍奉人,以后的日子還長著那。”
那侍女服丟在了云服媚的臉上,云服媚接過后就去換了,一邊換,一邊聽她直呼南宮瑾言的姓名,又說“日子長”,說心里話,云服媚心里不怎么高興。不是為她自己的不高興,她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因為別的,她總覺得從她們口中聽出了幾分不屑,對南宮瑾言的不屑。
這一下午云服媚干活都失魂落魄的,三個人確實忙,又是掃地又是擦桌子的。
“過來搭把手啊!說你呢,云服媚!”高琪喊著她
云服媚趕忙將手中的掃帚靠墻放下,跑到高琪旁邊,幫她將那些書排放整齊。
剛排完,還沒從梯子上下來,云服媚就感到胸腔因收到撞擊而發(fā)出顫動的聲音。
云服媚下來后回頭,看到高琳正怒目圓瞪地看著她,那掃帚顯然是高琳朝她砸過來的。
“知道人少還偷懶?剛來就這樣嗎!”
云服媚忙得顧頭不顧尾的,跑得大汗淋漓,還聽著詛咒謾罵,但她都一一忍下了。她心想,這算什么,以前在云家不都習慣了嗎。
想是這樣想的,眼圈還是變紅了,不時有輪值的宮女看到她,有的可憐,有的偷笑,令云服媚更是覺得行動僵硬,很不自在了。
分工時高琳高琪正好是余出來的兩個,沒分配宮女的正好是薈萃軒,新來的公公也不會辦事,這種情況也沒稟報,于是高琪和高琳就順理成章地被分到了薈萃軒。白子軒壓根沒帶侍女入宮,也懶得因為這種事和這些個閹人們打交道。于是分到薈萃軒后高琳和高琪每天都累得要死,也不敢罵白子軒,只敢暗地里說他,來了個云服媚,可給她們找到出氣的靶子了。
直到白子軒回來,那罵罵咧咧聲及時停了,但還是讓白子軒給聽到了。
“皇宮中還敢這樣說話呀?”白子軒坐在座位上,表情依舊像個面癱,渾然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嚇得高琳高琪當即跪在地上,跪地時還不忘悄悄使勁拉著云服媚一同跪下。
“不會做事就好好教教她,新來的難免不懂規(guī)矩?!卑鬃榆幒攘吮瑁貋砝淠拿嫒萆下冻鲆粋€嘲諷似的笑來,“遇到問題,總要想一些切實可行的法子,高琳和高琪起來吧?!?p> 云服媚心里驚恐。
白子軒說道:“干了一天活兒挺累的,管事的問起來就說我允許的,都回去休息吧?!?p> 高琳高琪的笑都快藏不住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白公子竟然這么近人情,行禮謝過后就高興地離開了。
云服媚仍跪在地上,白子軒居高臨下,“累么?”
云服媚不語。
白子軒在座位上彎下腰,靠近云服媚,伸手輕輕拍了拍云服媚沾著灰的臉,“趕得上在青樓里接客累么?”
云服媚只覺胃里一陣惡心。她忍,是因為她知道忍才能活下去,因為她無力去控制什么,任憑是宮女的辱罵還是嘲弄,她都可以做到充耳不聞,因為那些話的殺傷力遠不及白子軒的這大。
她曾經(jīng)走在南宮瑾言身后,人多的地方她不敢摘下帷帽,因為她總能聽到別人在對云家二小姐評頭論足,弒母叛親,茍且歹毒,又多了個淫亂下賤。
“你看見了?”云服媚忽然抬起頭,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
白子軒愣了一下,但那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抬手捏起云服媚的下巴,云服媚才發(fā)現(xiàn)他此刻沒有絲毫笑意。
“對啊,我是沒看見,可我信啊?!?p> 云服媚咬牙,她強迫自己忍住積攢了一天的心酸,不要哭出來。
白子軒的眼圈卻紅了,“起來吧。”
他輕輕說了這么一句。
云服媚起身,卻垂著頭。
白子軒道:“想哭就哭吧,你也配在這兒裝可憐?!?p> “裝可憐?對啊。”云服媚不管白子軒再說什么了,“我這種人。”
白子軒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心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昨夜是雷雨夜,他從來討厭雨夜,更討厭打雷。即便沒有雷聲,他也能預見將要到來的雷雨,每到這種時候,那晚的記憶就開始異常清晰,折磨著他,吞噬他,他一直都知道他該怪的不是云服媚。他不知道那假的白安仁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再思念再悔恨也不可能認錯自己的父親,這件事上,他比誰都要清醒。殷碧樰也也是病死的,他等來的時機都是別人丟給他的,而有了時機他卻沒有了機會。無論是殷碧樰貪財怕事留下他還是那假的白安仁的離開令殷碧樰不得不依賴他,他才得以重新拿回白家,一切都是僥幸……
昨夜回到薈萃軒,他知道他又瘋了,可他控制不了,他難受。
“對不起。”白子軒站在原地,失聲低語。
云服媚回汀蘭閣住了,可大半夜里,王嬤嬤跑到汀蘭閣把她拽去了椿苑。
椿苑是宮女的住所,大半夜王嬤嬤出去抓人,小宮女們也沒都沒睡,白天她們偶然看見云服媚那窩囊樣兒就嗤之以鼻。高琳和高琪提前回來講了白子軒單獨把她留下跪著后大家就都覺得這是個既招人嫌也不受寵的,又知道是南宮瑾言帶回來的,雖然還有幾分忌憚,但南宮瑾言出宮的事早就在宮中私底下傳開了,不然王嬤嬤也不敢直接去汀蘭閣抓人。這會兒就都把云服媚當作臭抹布,有氣的有怨的沒處使得宮里人多了去了,都等著朝她使呢。
王嬤嬤回來看小宮女們都沒睡,齜牙咧嘴地罵到:“再不聽話下場跟她一樣,就等‘死’吧!”
她這話說完,云服媚就脊背發(fā)涼。果然,王嬤嬤的小棍子就直接砸在了云服媚的后背上。老嬤嬤力氣不小,經(jīng)常教訓人,下手毒得很,這一棍子砸得云服媚說不出話來。砸完王嬤嬤就使勁把云服媚按著,使她跪下。
回到屋子里的宮女兒們雖然都回屋里了,但聽聲音知道砸得狠,壓不住好奇的偷偷踮腳去扒著門窗的看,有帶頭的就會引來一群人跟著做。
王嬤嬤敲了幾棍子后就改用小鞭子抽了。她干的久了,知道怎么做事,下手毒但不會搞死人。這最讓宮女們后怕,再聰明的小宮女兒也斗不過這老太婆。
云服媚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這些宮女們剛剛在看她挨打。云服媚心涼了半截。她沒說話,悄無聲息地上了床。
床是大通鋪,云服媚被兩邊人使勁擠著。半夜里疼醒了也因為被擠著起不來身。她睜著眼茫然地看著屋頂,只覺得喘不上氣,好像忘了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