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將普洱茶沏上,白煙緩緩搖動著纖細的腰肢,牽帶著茶香,朦朦朧朧地撲向鼻息。
“玱烈谷大捷,那位要回京了?!蹦缬耖_門見山。
“這么快?”南宮瑾言心下一沉,“先前不是說戰(zhàn)事吃緊,蠻人異常強悍么?”
“說不清那是個什么情況,不過一定與那位有關。”墨如玉繼續(xù)說道,“他出戰(zhàn)玱烈谷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加之大捷,很麻煩了?!?p> 南宮瑾言知道墨如玉指的是夜?jié)i殊爭奪太子之位的事情。
“到也未必?!蹦蠈m瑾言道。
墨如玉指尖緩緩敲了敲檀木桌,對上南宮瑾言的目光,說道:“那三個副將的勢力,還抵得上皇上盛寵嗎?”
南宮瑾言思量了會兒,說道:“不僅是盛寵,還有沈家?!?p> “沈籬風是武將,朝堂中的事也不多摻和。”墨如玉道,“呵,真是奇怪,他既非皇后嫡子又不肯結交黨羽,聽說朝中曾有不少人想要投奔他卻都不了了之,心氣高到那種程度,說他迂……倒還真有些。”
南宮瑾言搖搖頭:“如若他真的迂,就不能到今天這個地步,只怕是……沒有這方面的心思?!?p> “就沒聽說他同哪個皇子皇孫關系密切的,如今又這幅盛氣凌人的模樣,他得不到那個位置,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墨如玉疑惑道。
南宮瑾言不再談這個問題,墨如玉也沒接著說下去。
“你是不打算娶方家那大小姐了?”墨如玉冷不丁問道。
南宮瑾言抿了口茶,只淡淡地“嗯”了聲。
“為什么?”墨如玉問道。
“不想?!?p> 這答得算是極其敷衍了,墨如玉不禁笑了笑,又說道:“不會是為了云服媚吧?”
聞言,南宮瑾言稍愣了愣,也沒說話。
墨如玉也默了良久,才開口問道:“南宮大公子,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心憐她?!绷季?,南宮瑾言才淡淡答出這幾個字。
墨如玉唇邊浮現(xiàn)出嘲弄的笑容,他起身,緩緩道:“那這算什么?你將她帶在身邊,當成什么了?”
南宮瑾言眸光一斂,平靜無波地雙眸中閃過幾分凌厲,他抬眸,正正對上墨如玉那雙微挑的眸子,淡淡道:“你這么關心她?”
南宮瑾言回想起在鶴城,墨如玉見到云服媚和他在一起時,態(tài)度就有些不一樣了。
墨如玉頎長的身軀擋住了屋外的亮光,將南宮瑾言置于一片小小的陰影之中,他驀然傾身,雙手撐在本就不是很大的圓形的桌子上,一瞬間拉近了他與南宮瑾言的距離。
墨如玉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南宮瑾言那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眸光輕輕晃動,細細描摹著眼前這張臉的輪廓。
何等的疏離,何等的淡漠。
“南宮大公子從來都不照鏡子的么。”墨如玉低聲道,“溫文爾雅,風流動情,還以為南宮大公子是個多么似水柔情的人。”
南宮瑾言眉頭微微蹙起,眸光卻無半分閃躲,細細看去,眸底仍是一片駭人的平靜與疏離。
墨如玉抬手就要捏上那弧線優(yōu)美的下巴,南宮瑾言不閃不躲,抬手一擋,手肘都不曾離開那桌子。
墨如玉唇邊的嘲弄更濃:“其實是個冷漠薄情的人,就像現(xiàn)在這樣?!?p> 南宮瑾言起身,墨如玉自然向后,直起身子站好了。
經(jīng)過這么一鬧,二人間的氣氛有些許微妙,微妙的卻僅僅是氣氛!都是大男人,扭捏個什么意思?
墨如玉走后,南宮瑾言也沒心去放松了,他覺得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不了了。于是他去了趟水云樓。
水云樓消息來的也快,林元這幾天一直呆在水云樓。他遠遠就看到南宮瑾言的轎子落在外面,叫了聲水阡墨,便迎了出去。
“是不是沒法去了?”開了個包間,剛落座,水阡墨就問道。
南宮瑾言便知道他了解到什么了,說道:“差不多了。”
“這位七皇子有些厲害呀?!彼淠芍缘?,“我聽聞那邊也在鬧蟲災,而且蠻人也不對勁。”
水阡墨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瞥了一旁安靜坐著的林元一眼。
這么一看,目光正巧對上,林元適時說道:“如若公子定要將那傘送出去,我可以替公子去送?!?p> “那兒路途遙遠,如今蟲災引得人心惶惶,確實危險?!彼淠f道,他也不放心南宮瑾言去涉險,卻也沒覺得林元有多靠譜。
“不必,我來這兒除了通知你們一聲,還有一事相求?!蹦蠈m瑾言道。
水阡墨挑眉笑道:“但說無妨?!?p> “云家被清剿,云服媚的身份不能被人知道,她跟著我多有不便,我想將她托付給水云樓,水老板意下如何?”南宮瑾言說道。
水阡墨支棱著下巴,沉思一會兒,他開口道:“小事,不過,你將林元帶回去吧。”
水阡墨接著說道:“我記得你之前身邊有個叫風衍的小子,他如今在宮中,你身邊不能連個近侍都沒有吧?”
“多謝水老板關心了?!蹦蠈m瑾言說道。
水阡墨眸光落到南宮瑾言戴著的那個玉扳指上,他看了看,說道:“我記得當初遇到云姑娘時她身邊有把扇子?”
南宮瑾言對他還能記得這個感到有些許詫異,但他如今愿意幫他,他便不應該瞞著什么,他說道:“在我這兒?!?p> 水阡墨一點也不含糊,大大方方道:“公子將那扇子交與我吧?!?p> 水阡墨不說原由,南宮瑾言也并沒有過多過問,畢竟那把稍顯殘破的折扇他自己帶在身上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南宮瑾言將折扇遞給水阡墨,水阡墨看著那稍顯殘破的折扇,怎么看怎么覺得把它當成那種法器也有些牽強。既然接過了,便找機會給她吧,或許真的是他多心了。
沒聊多久,南宮瑾言和林元就回了南宮府。
南宮瑾言去了云居軒,敲了敲門,門被打開。云服媚頭發(fā)披散著,衣服還有點皺,顯然是剛睡醒。
南宮瑾言出門時也沒束冠,簡單地綁了下就出門了——少了分生人勿近的疏離,多了分風度翩翩的俊逸一見到云服媚,不禁就笑了。
“我正想去找你呢?!痹品恼f著,便退了一步讓他進屋。
南宮瑾言走近屋子中,一眼便看到了她寫的幾張紙。
南宮瑾言饒有興趣地被她引著,看她寫的東西。
“在寫字?”南宮瑾言問道。
“在抄書?!痹品牡?,“好久沒有寫過字了,覺得手生了?!?p> 南宮瑾言聞言想起之前在寮城同她研墨書畫的那晚,不禁仔細看了看她寫的字——竟是有些瀟灑秀麗的。
只是下筆不穩(wěn),控筆不熟,字有些散,一些地方還顯得有些青澀,和瀟灑秀麗的字形放在一起,顯得有些別扭,稍顯凌亂。
南宮瑾言仔細看了,說道:“再熟悉幾天,靜下心來,差不多可以得心應手了?!?p> 南宮瑾言沒有端著笑,只是神情平靜中帶著幾分閑適,輕聲言語時說出的話讓人覺得溫柔。
云服媚看著他美好的側顏,眼中劃過不易察覺的留戀,她迅速垂下眸掩飾住了,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