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同南宮公子動手的幾人,你們過來?!遍L老席上的女子起身,清冷的聲音回響在樓中。
整棟樓瞬間安靜下來,因?yàn)檎f話的是今日長老席上的唯一一人。她一襲淺黃紗衣,腰間佩著象征著“至尊”的玉牌,琉璃珠穗垂下,長發(fā)及腰,頭飾與燭光相輝相映,周身上下無一處奢華,卻無一處不透著奢華。
“怎么?還不領(lǐng)命?”
瑢華居于高位,俯視那幾人。
此等情景,讓南宮瑾言不由得想起在結(jié)纓樓上的江煦,只是這女子帶來的威壓不重,威懾卻較江煦強(qiáng)了些許。
那幾人剛走幾步,腳下瞬間生起琉璃般瑩黃色的水流,水流彎彎繞繞,承托著幾人達(dá)到與瑢華所處之處同樣高的位置?!皾商m,不受天子拘束,自然也不關(guān)心那些朝堂世家的瑣事,南宮公子與他身邊的那位姑娘跟你們同為澤蘭門人,你們此舉,豈不是壞了規(guī)矩?”
浮上來的人中竟還有膽子大的呲牙吼道:“既然不關(guān)心那些事,那便徹底的放手,說著不管,又去阻撓,這是何意!”
瑢華不置可否,良久,道:“說得好?!?p> 話落,水流帶著那人撞向敞開的大門,瑢華道:“那便滾出澤蘭,任君意爾!”
二層的帷幔后,少女捏著胳膊,轉(zhuǎn)頭離去。
“那位,謝公子。”瑢華說道,“澤蘭的名士廊,可否賞臉一轉(zhuǎn)?”
謝晉安面上是得體的淡笑,他拱手行了個(gè)禮,道:“自然?!边@是在支開他——他本就不打算趟多余的渾水。
待謝晉安走后,瑢華也走了,而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隨從卻飛速下來告知還未離開的南宮瑾言和云服媚,“瑢華有請?!?p> 云服媚看了看南宮瑾言,微風(fēng)拂過他柔軟的發(fā)絲,靜美的面容如溫風(fēng)淡月,如此美好。他還在牽著她。
“服媚?!?p> 聞言云服媚愣了愣。
南宮瑾言問她:“你去么?”
云服媚頓了頓,輕輕抬起南宮瑾言修長好看的手指,道:“公子不必問我?!?p> 那雙美麗的眸中暈開淡淡的笑意,“還是得問的?!?p> 云服媚一愣,隨即輕輕點(diǎn)頭,道:“那走吧。”
那女子帶著他們兩個(gè)上了樓,進(jìn)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子修繕得極好,堪稱金碧輝煌,明亮的燭光使得屋子極其敞亮,走過淡金色的屏風(fēng),看到一的是布滿墻壁的鏡子,鏡子之間以書畫隔開,鏡子與書畫皆能將人從頭到腳照得清楚。
聽人來了,瑢華轉(zhuǎn)過身,頷首一笑,對南宮瑾言說道:“貴客?!?p> 如此稱呼南宮瑾言早已習(xí)以為常,如何應(yīng)對也已然措置裕如,他頷首,道:“既是在澤蘭,那么這聲‘貴客’,又是何意?”
瑢華道:“世道不似以往,但貴客仍舊是貴客呀。”
“那便言重了。”南宮瑾言淡笑。
“不言重?!爆屓A說道,“在澤蘭,公子就是貴客?!痹捖洌屓A轉(zhuǎn)過身,她緩聲道:“況且,公子早已不是‘客’了?!?p> 云服媚聽得云里霧里。
不是客,是哪層意思?
不消得她多想,瑢華就朝她看來,“這位姑娘,便是云服媚云姑娘了吧?”
云服媚點(diǎn)頭。
“今日之所以叫公子和姑娘前來,也主要是為了姑娘?!爆屓A道,“我見姑娘體態(tài)虛弱,若是比試,難免吃力,有一件上好武器,便很有必要了。”
說罷,瑢華抬手,她墜在腰間的象征“至尊”的玉牌出現(xiàn)在手中,她道:“權(quán)當(dāng)做今日門人無禮冒犯的賠禮了?!?p> “她體態(tài)虛弱,自然用不了尋常武器。”南宮瑾言道,“不知長老指的‘上好武器’,是何物?”
瑢華微微蹙眉,又在瞬間展眉,眉眼中不見分毫凌厲,她道:“長老,自是有長老的法子。”
“早聽聞瑢長老善于煉制兵器,兵器若出自長老之手,那必不能輕易取得吧?”
瑢華見南宮瑾言不好“糊弄”,默了會兒,才開口:“自然,不過,為云姑娘做一把武器,也算是我長久以來的一樁心愿,所以我不會向云姑娘索取什么?!?p> 南宮瑾言安之若素,淡道:“瑢長老不妨講一講?!?p> “昔年她年幼,根骨絕佳,我曾為她指點(diǎn)一二……”瑢華沉吟片刻,道,“我不信我的判斷會出錯(cuò),后來我游歷過一段時(shí)間,類似情況見到很多,卻無一種與云姑娘相似,最后覺得還是得見到云姑娘本人才可一探究竟,顧氏沒落后,我卻不能輕易見到姑娘,今日得見,希望姑娘能讓我嘗試一下療愈姑娘,不枉曾經(jīng)的師徒情義。顧家待我不薄,也算作我對顧家的交代吧。”
南宮瑾言看向云服媚,云服媚也看向南宮瑾言,她眼神中有略許茫然。
南宮瑾言擺出剛剛得到的那張廊環(huán)牌,說道:“瑢長老是肯細(xì)心鉆研之人,如若嘗試,我希望瑢長老能夠允許她使用廊環(huán)牌?!?p> 瑢華盯著那張廊環(huán)牌。此牌的效能是保挑戰(zhàn)者在比試過程中保住性命的,就算實(shí)力差距懸殊,也不會在比試中喪命,如若挑戰(zhàn)成功,廊環(huán)牌便能直接將二人玉牌對調(diào)。
沒想到南宮瑾言竟小心到了這般地步。
“一張牌是要一次十連勝換得的,當(dāng)真現(xiàn)在用?”
云服媚一聽瑢華的話,頓了頓,反應(yīng)過來后就有些慌了,“我為何要用廊環(huán)牌?就算要嘗試療愈,我也不是同長老比試,為何要消耗這個(gè)?”
公子在擂臺上站了一下午,公子所籌得的翡枝是她眼看著一枝一枝集齊的,她是知道那有多累的,憑何他辛苦得來的要被她……浪費(fèi)掉!
南宮瑾言看著云服媚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的模樣,溫潤一笑,宛若煦陽。云服媚看到他笑,沒有了往日的目眩神迷,她竟覺得無比心慌,公子的笑在她眼里好像是籠上了一層無法言說的苦澀來。
云服媚的心驀地扭成一團(tuán),以至于鼻尖酸澀,一時(shí)間說不出話來。
瑢華不置可否,卻已然開始布陣,她抬掌時(shí)明光乍現(xiàn),整個(gè)屋子被滿面的鏡子照射地炫目,也僅僅是一剎,光亮逐漸變得柔媚,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池清泉。池水不淺,期間漫出裊裊煙氣,將滿屋的鏡子蒙上層薄霧,池子很大,池中心是一顆巨樹,枝繁葉茂,綠蔭穿過柔光,緩緩布滿屋頂。
不知何處起風(fēng),似吹來清輕鳥鳴,令這間大屋內(nèi)充滿生氣。
南宮瑾言道:“至少會安全些?!?p> 云服媚瞬間明白,還未等她開口,瑢華就在旁開口了:“莫慌,神木連心,若非故人在側(cè),也無音響,公子要同你一起入境了。”
瑢華對南宮瑾言說道:“入境如入夢,一夢一幻象,一境一解夢,她心像有殘缺之勢,故人入境,可幫她喚醒遺落的記憶,公子是否隨她入境?”
“隨?!蹦蠈m瑾言啟唇。
“那廊環(huán)牌……”云服媚仍不忘廊環(huán)牌。
“服媚竟不為我擔(dān)心么?”南宮瑾言云淡風(fēng)輕,眼梢卻漫著淺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