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北冥幽坐到那輛極盡奢華的馬車上的時候,坦然說,是有些不解的。
夜絕塵到底怎么想的?為何真的要去黔塘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是凡人,但縱然身處凡世,他也有天啟皇子這個頭銜,為何一定要去迎戰(zhàn)呢?
難不成,他真的是關(guān)切黎民百姓?還是說,只是想和蠻人打一架?
論時機,如若他想要得到太子之位,回宮奪權(quán)才是最好的選擇,贏得戰(zhàn)績不是必要途徑。
北冥幽想不通,她抬眼看了眼對面俊美無儔的人,不由得一愣神。
奇怪,怎么在他面前,就這般放松?仿佛那些日夜糾纏她的困苦都好似過眼云煙,無足輕重。
夜絕塵微微睜開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北冥幽也不卑不亢地注視著他的眸子,良久,夜絕塵幽幽開口:“怎么了?”
北冥幽瞥過頭,卻并未察覺自己頰面的薄紅,夜絕塵眸光輕輕掠過她泛紅的頰面,心中好似被小貓撓了一下似的。
“唔……不想去戰(zhàn)場?”夜絕塵隨意問道。
“沒有。”北冥幽道。
“去了那兒,不要亂走。”夜絕塵說道。
北冥幽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怔了怔,她看著夜絕塵,不知怎么,脫口就問道:“為什么?”
夜絕塵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聲音輕緩低沉:“你太笨了,遇到危險不好脫身?!?p> “我怎么就……”北冥幽注視著夜絕塵,忽而頓住了。
也許是剛打完哈欠的緣故,夜絕塵那雙絕美的瞳眸似是籠上了層淺淡的水汽,不知是否是錯覺,他漆黑無比的眸子在那一刻看起來慵懶又專注,任憑如何看,都找不到一絲防備的影子,那么美麗,那么純澈。
北冥幽眨了眨眼,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怎么就笨了……”
“嗯。”夜絕塵淡淡地頷首,隨即輕輕撇開眸子,“不笨的?!?p> 哄著似的。
北冥幽直覺有種被戲弄的感覺,卻又奇怪的沒有脾氣,她話頭也被堵住了,呆呆看了夜絕塵半晌,最后也沒再說什么。
另一邊。
風(fēng)衍和林元已然抵達萬福來。
那輛寬大質(zhì)樸的馬車緩緩?fù)O拢籽o塵,輕踏地面。
“公子。”林元和風(fēng)衍一同行禮。
南宮瑾言微微頷首,徑直走入大敞的酒樓。白羽瀾在二樓看得很清楚,他回眸看了眼玩著金箔的田星悸,淡淡說道:“來人了?!?p> 田星悸一頓,隨即笑了,他說道:“來人好呀,來人就有錢賺!”
白羽瀾此刻卻連看都未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田星悸癡癡笑了會兒,將那最后一片金箔放上,他認認真真地看著金箔搭成的小樓,而后一把將其推散。
真是好笑。
真是好笑啊。田星悸坐回椅中,目光一分一毫地變得死寂——可笑么,確實是很可笑啊,可又能如何呢?
錢都被騙光了,這金碧輝煌的萬福來,看似富麗,實際上就像這金箔一樣,一推就散,他如何經(jīng)營得起?!天不遂人愿,他能如何?!
為此去殺去搶。欲望可當(dāng)真是好笑,人們只愿意看到它引人深墜的樣子,卻從不顧惜為此所要償還的代價。
他看到那白衣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收斂起笑臉。
“南宮大公子?!碧镄羌聸]有起來,已經(jīng)癱軟在椅子里,無不譏諷道,“貴客呀?!?p> 南宮瑾言沒有笑,他坦然坐在田星悸對面,林元和風(fēng)衍侍候在他身側(cè)。
“田老板。”南宮瑾言說道,“利欲熏心吶。”
聞言,田星悸哈哈大笑。
利欲熏心?
“……利欲熏心?”田星悸驀然起身,怒道,“我們有誰不是利欲熏心!南宮瑾言……你今日來找我,你敢說你不是利欲熏心!”
南宮瑾言翹起腿把玩著手中的杯盞,坦然道:“你說得沒錯。不過,一個人,要學(xué)會一件事情,往往要耗費很多精力,犯很多錯誤,循環(huán)往復(fù)很久,你猜為什么?”
“因為蠢笨吶?!蹦蠈m瑾言緩緩放下那杯盞,接著說道,“什么樣的人最蠢笨?便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的人!即便反反復(fù)復(fù)學(xué)習(xí)再久,最后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渾然不知所措,說得可笑點,便是沒有欲望,所以得到哪怕一丁點的東西都會忘乎所以?!?p> 田星悸靜靜地望著南宮瑾言。
南宮瑾言笑著起身,“砰”地一聲放下杯盞,說道:“田星悸,什么時候……我的命,對你而言,那么重要了?”
田星悸驀地后退兩步,可惜卻早已來不及,照雪鋒芒橫亙咽喉。
南宮瑾言涼涼地啟唇:“要我的命,你拿什么換?”
田星悸只覺自己如案板上的魚肉,方才的癡狂與混沌似乎也退散不少。
果然,害怕才能壓倒一切,實力才能主導(dǎo)話語權(quán)。
南宮瑾言看著田星悸,冷淡道:“是誰指使你的,說出來?!?p> 田星悸顫抖著,問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很荒唐可笑的問題:“……說出來,你會給我錢嗎?”
南宮瑾言道:“想要錢還是想要命?”
田星悸害怕了,他癱軟地倒在椅子里,說道:“是梟,他要收買我,殺了你?!?p> “梟是誰?”
“我……我不認識。”
劍鋒近了一寸。
“梟是誰?”
“是……是……他不是天啟人。”
南宮瑾言收了劍。
不是天啟人,總不能是容栩那邊的人。并且與他南宮瑾言有糾紛的人,那便容易猜到了。
“那日逢鉦嵩突然折返,是你給他通風(fēng)報信的?”南宮瑾言看著微微顫抖的田星悸,不禁皺起眉頭。
他怎么變成了如此模樣。
田星悸吞了口唾沫,開口說道:“是……是我……”
南宮瑾言凝眉深思。
田星悸一直在暗中干預(yù)他與逢鉦嵩的交涉。怪不得逢鉦嵩會突然對他起了殺心……倘若他那番去鶴城沒有結(jié)果了逢鉦嵩,現(xiàn)在死的,就未必是逢鉦嵩了。
“你這樣做,就為了那些藥?”南宮瑾言睨著田星悸。
田星悸笑了,他緊緊盯著南宮瑾言,說道:“不然呢……你不需要錢么?如今這個時候最缺的就是藥,沒有梟,誰會知道嵾蘭有奇效,誰又會忙不迭傾家蕩產(chǎn)來給我送錢?!”
南宮瑾言說道:“我聽聞你被人騙了錢。”
“……”
“今晚讓我見到梟?!蹦蠈m瑾言看著一臉算計的田星悸,冷冷道,“你的姐姐,現(xiàn)在在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