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北冥幽伸手,無名劍化形——重幽思谷不可能不認得剎那。
無名現(xiàn)形那一剎,一陣強悍的法力沖擊轟然砸向北冥幽!
那一剎那,她渾身僵硬,仿佛魂靈被撕扯,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主上!放我出去!”蒼冥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
不能。
蒼冥藏著她未曾見過的實力,但她絕不能冒這個風險。
北冥幽手一按布滿荊棘的石墻,抽開身舉劍匿了身形。
鏘——
重幽思谷接過瞬閃至背后那人的攻擊,周身迸發(fā)出寒意。
“報上名來!”重幽思谷兩指夾劍。
北冥幽感受得到無名的震動,他的強悍法力竟要想將無名夾碎!
做夢。
北冥幽與重幽思谷交手,有了無名的加持,一時之間竟不分上下。
重幽思谷何其敏銳,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關(guān)要,伸掌便去奪無名。
北冥幽登時收齊無名,硬生生捱了重幽思谷一掌。
血從口鼻噴出——
然重幽思谷下一招還未落下,只聞得冥河盡處一陣鳳鳴。
只分了重幽思谷一點注意,他毫不留情地劈手向“祈幽”的脖頸襲去。
可雪鳳的主人出手的速度比雪鳳更快,就連重幽思谷都始料未及——只見一道粲然白光,重幽思谷回過神來,已被來人擊出數(shù)米。
北冥幽捂住震顫劇烈的心口,痛得彎下腰去,她緩緩抬眸,只見一個墨發(fā)白衣的飄然背影,八風不動地負手立在她身前。
重幽思谷看來人的眼神,晦暗不明。
重幽思谷威勢不減,身如鬼魅,眨眼之間已然逼至二人眼前。
然預料之中的法力沖蕩并未發(fā)生。
這一次,連北冥幽都不免覺得震顫——一柄長劍浮空橫擋在重幽思谷身前,并非是重幽思谷住手,而是那神兵竟直接將重幽思谷壓制得出手不得!
什么人!對重幽思谷能壓制到這個地步!
她不在的這七百余年,六界到底又出現(xiàn)了多少高手?
無須再斗,重幽思谷已經(jīng)感知到實力的差距——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地界,出手,也要將眼前人好好考慮一番了。
“你是誰?”重幽思谷的聲音伴著冥河黃砂滾滾滑落,這聲音夾雜著男女老幼的嗓音,仿佛是萬千魂靈一同開口。
白衣人收劍,淡道:“你無須知道?!?p> 北冥幽此時被重幽思谷傷得厲害,頭腦轟鳴不絕,聽不清說話之人的聲音。
重幽思谷身周被一片凝重的陰影籠罩,凡他所經(jīng)之處,皆被埋沒得不明蹤影。
“仙界?”他話落,便看到“祈幽”頭朝前栽了過去。
下一秒,白衣人已然將其扶住。
北冥幽昏倒前,竭力凝神去看清這單看背影,便讓她覺出幾分熟悉的人。
然而意識被吞噬得飛快,闔眸前的一剎畫面,她自己都不知曉是否是一眼幻象、心生癡妄。
蕭錦瑄扶住她的那一剎,凡界的零散片段倏地在腦海中流轉(zhuǎn)了一瞬,他手不自覺頓了一頓,將人摟在懷中。
清眸掃過掉落在地的書本,眸中劃過幾分難言的悲楚。
他將人打橫抱起,周身瞬間颶風狂飆,冰藍鳳凰姍姍來遲,謙卑俯首。
他踏上雪鳳,飄然消失在冥河盡頭。
重霄萬丈,飛云跌宕。
蕭錦瑄垂眸看著懷中男相的北冥幽,眸光澄凈,又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傷懷。
雖已從冥河翱翔而出,眼前云海卻恍若不見盡頭。
冥冥之中,蕭錦瑄已然意識到了什么。
“鏡塵,繼續(xù)?!笔掑\瑄喚了雪鳳的名字,他已感受到鏡塵的畏懼,卻對昭然若揭的算計心生不滿。
鏡塵得到主人的指示,展翅昂首沖入蒼茫云霄之中。
一陣颶風倏地沖卷而來,帶著一股龐然的氣力,將他們扯進了云層之中的漩渦之中。
蕭錦瑄將北冥幽摟進懷中,抬指施咒,法陣顯現(xiàn)痕跡,一觸即潰。
然陣眼在捕獲二人之際已然自行消弭,這個陷阱逃無可逃。
鏡塵難以承受這種扭轉(zhuǎn)空間般的巨大力量,但仍舊埋頭猛沖,妄圖沖出法陣。
逐漸消散的法陣卻像一張彌漫的大網(wǎng),陡然間將他們吞噬其中。
蕭錦瑄掐訣喚回鏡塵,周身迸發(fā)出強勁的法力波動。
如墜云間——
那股威壓逐漸變得不再鋒利,而是越來越柔軟、松散,輕軟而又婉轉(zhuǎn)。
一個反擊,便像是被什么黏膩的東西吸附住,措不及防地墜入一片柔和朦朧的漩渦之中。
鳥鳴不倦,雅致的房間內(nèi),陽光散落在柔軟的大床上。
蕭錦瑄緩緩睜開眸子,那束光芒映透了雙眸,如投進一片淡然平靜的湖泊。
陌生的記憶鋪天蓋地,他心中清楚,他已入了法陣,這是法陣的延伸。
傳來敲門聲。
“進來。”蕭錦瑄試著調(diào)動內(nèi)息,可以操縱照雪。
法力并未被削弱。
小廝低垂著頭,端著個放著糕點的托盤慢慢走了進來。
蕭錦瑄負手而立,周身自有一股淡然清靜的安穩(wěn)。
然下一剎劍光搖動。
鏘地一聲,匕首斜飛入門楣。
他只用一只手,僅僅兩招,手指便已襲至對方咽喉。
太子殿下看起來芝蘭玉樹、溫潤如玉,殺人卻從未心慈手軟。
然只一瞥,方寸大亂。
他驀地收力,小廝卻已然身負重傷,“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蕭錦瑄向前一步將其扶住,這次終于將眉眼看得清楚。
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她的臉。
縱然心有蹊蹺,卻已然不能決絕,他剛要伸手為其調(diào)息,一柄黑劍驟然直飛沖來,將他隔了一段距離,此劍極其霸道陰邪,劍招詭魅——蕭錦瑄反應(yīng)過來那只是幻影——目的在于那小廝。
眼看著“云服媚”如煙塵飄散,蕭錦瑄那雙美麗的雙瞳里瞳孔驀地放大。
黑劍飛回一人手中。
恨意悄然瘋長,看向那人的瞬息掌中已運行起法力,然見到那人樣貌時蕭錦瑄卻如方才那般收住了力。
來人是一女子,身形窈窕,鼻唇細膩又熟悉,雙眸被一白綢遮住。蕭錦瑄在看到她的那一剎,腦海中便流轉(zhuǎn)起幾百年前的一幕一幕。
“你我現(xiàn)在處于幻境,幻象所生皆為心魔?!北壁び穆曇衾涞?,“我形虛幻,竟在此顯現(xiàn)了出來,卻受其所限,只可辨識靈物,不見情貌。”
她言辭之中藏著幾分仇怨,卻驀地話鋒一轉(zhuǎn),道,“你是何人?緣何出手相救?”
蕭錦瑄開口,卻忽而發(fā)現(xiàn)不能言語。
他徒勞地看著面覆白綢的北冥幽,竟徒生了一股悲愴與茫然。
我曾有一名姓——
喚作南宮瑾言。
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