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殿。
北冥幽驀地睜開眼,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卻抓了個空。
她坐起身,見到負(fù)手而立的白羽瀾和憂心忡忡的蒼冥。
她頭有些痛,思緒有些混亂。
白羽瀾凝視著她很久,才問道:“你去哪了?”
北冥幽蹙起眉頭,思索了很久很久,才道:“記不清了?!?p> 白羽瀾沉默了一陣,又問:“當(dāng)下,還有很想做的事么?”
北冥幽也這樣問自己,可是心口好像空缺了一塊似的,久久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北冥幽?!卑子馂戫f道,“你是本座貿(mào)然帶上界的,我希望你能聽我的話……”
話還未說完,坐在床邊的蒼冥身形便如鬼魅一般突進(jìn)至白羽瀾面前,一柄彎刀已橫在白羽瀾脖頸處。
“把刀放下。”白羽瀾冷聲道。
蒼冥巋然不動。
“蒼冥,放下?!北壁び牡?。
大概只有白羽瀾看得到,蒼冥瞳眸在微微顫動。
“怎么會這樣?”北冥幽話音方落,白羽瀾的食指便觸及到她的眉心,探了下她的氣海。
“記憶被人拿了?!卑子馂懯帐帧?p> 北冥幽愕然。
“我說過,你不要在上界胡來?!卑子馂憣⒁患馁|(zhì)不凡的衣裙都給她,道,“這段日子,暫居在白霄派門下,等到風(fēng)頭過去,再去探求你回界的法子?!?p> 北冥幽坐在床上,抓起那件門派服飾,打量了一番。
白羽瀾說得沒錯,如今的上界儼然不是她當(dāng)初離開時的那個上界了,她不能不小心謹(jǐn)慎,類似于被取走記憶的這種事,發(fā)生過一次,就已經(jīng)夠了。
冥界。
忘川的渡口,一群剛到渡口的魂靈熙熙攘攘。
魂靈的模樣往往是那人臨死之時的模樣。這群人里老者居多。
一隊(duì)鬼使排隊(duì)前來領(lǐng)人。
“你是怎么死的?”
“我啊,我是餓死的……”
“你呢?”
“我……額,喝酒喝多了……”
一天之內(nèi)死的人很多,人也要一波一波地領(lǐng)過去。
等的時間久了,扎堆的人也就漸漸地熟絡(luò)了。
這群魂靈神情各異,其實(shí)跟人間并無多大分別。
一個地方偏偏姑娘們很多,笑的哭的、愁眉苦臉的,都老想著往那兒湊。
原因無他,就在那顆古樹下坐著個墨發(fā)青衫的公子模樣的人兒在擺盤同人弈棋。
等著入忘川的過程太過冗長無聊,能有個想出這法子來解悶兒的人,當(dāng)然也不算無趣。
一個模樣嬌俏的姑娘湊到那青衫公子身旁,仰著脖子問道:“輸了幾盤了?”
青衫公子挑眉笑了笑:“姑娘眼拙了,本公子沒輸過呢。”
那姑娘也是個頗會察言觀色的。這公子看著風(fēng)流率性,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其實(shí)仔細(xì)觀察,卻也能覺察出來,他其實(shí)是有點(diǎn)不開心的。
能看出他生前應(yīng)該是個慣會隱藏情緒的人,此時卻也不知是藏都藏不住了,還是壓根懶得藏。
看他人怪有趣的,模樣也是著實(shí)生得俊俏,那姑娘被說一句“眼拙”也不生氣。反正上來攀談的姑娘多的是,也沒見他露出不耐來,他心情不好,說話不動聽便由了他了,這公子一看就是生前極有修養(yǎng)的,不好的話,也沒說地很難入耳。
那小姑娘想了想,手指點(diǎn)著下巴問他:“你這樣大張旗鼓地跟人對弈,頗像個不安分的,也不怕鬼使來找你麻煩?”
墨如玉此次倒是沒了聲,一子落下,對面的小美人兒輕輕地嘆了口氣,露出愁色,但抬眸看到他的那一刻,羞澀的笑意又透出眉梢。
墨如玉見狀覺得有趣,露齒一笑。
那美人兒雙頰瞬間涌上紅色,被那俊美的笑顏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墨如玉說了什么,愣是一句也沒聽到。
不得不說,墨如玉長得好啊。
有些人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美人,死后得以遇見,當(dāng)真是一眼驚鴻,雖死無悔了。
“鬼使?哪來那么多規(guī)矩。”墨如玉起身也不去看對面那暈頭轉(zhuǎn)向的小美人兒了,抻了個懶腰,揉了揉脖頸,悠然道,“等找我時再論吧。”
小姑娘愣了下。
心說這生前絕對是個不喜繁文縟節(jié)的紈绔了。
見他飄然走遠(yuǎn),小姑娘趕忙小步追了上去,邊走邊問:“你不弈棋了?”
墨如玉垂眸苦笑:“不弈了啊?!?p> 小姑娘指了指他方才在的那棋桌對面,排隊(duì)等著同他對弈的那群女子,道:“那么多人等著呢……”
墨如玉抬起下巴:“喏,那不是又有了幾桌么?”
“這不一樣啊?!?p> “有何不同呢?”
小姑娘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她們都是等著跟你對弈的啊。”
聞言,墨如玉停下步子,靠在樹邊,懶洋洋道:“好,等本公子休息夠了興致來了就去陪她們?!?p> 小姑娘見他這樣實(shí)在也不好再說什么了,看著墨如玉愣了會兒神,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伸手指著墨如玉腰間掛著的東西,道:“這是什么啊,發(fā)著光呢?!?p> 墨如玉垂眸看了眼腰間的銘萃,伸指一挑將銘萃取了下來放在手里打了個轉(zhuǎn),笛子的形狀便不再是虛形了。
小姑娘眼前一亮。
墨如玉也不再多說什么,兀自吹起了笛子。
悠揚(yáng)空明,笛聲在冥界竟有了不同的感覺。
奈何這里熙攘,其實(shí)仔細(xì)聽,也聽不真切。
一曲作罷,周遭忽然變得安靜。
墨如玉覺得這樣不錯,便要再吹,卻聽到有人悄聲嘟囔著:“鬼使來了。”
墨如玉抬眸,便見著了他們口中的“鬼使”。
有些出乎意料,那鬼使竟是個女子。
女鬼使的服飾同其他鬼使并無過多分別,都是通身純黑的長袍。模樣生得柔美俊秀,看著賞心悅目,周身的氣質(zhì)卻不容人接近。
墨如玉眼見著她向自己走過來,也無甚反應(yīng)。
“你排的棋?”
墨如玉心道連鬼界也有這么多沒有用的規(guī)矩,現(xiàn)在就被找來了。
他大方承認(rèn)了。
墨如玉向來敢作敢當(dāng),就算把天地作穿了,也沒什么羞于承認(rèn)的。
那女鬼使什么也沒說,打量了他一會兒,便道:“主意不錯,人也伶俐,過來?!?p> 那女鬼使竟單獨(dú)把他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