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九霄殿。
白羽瀾站在白霄派首位,距寶座較近。
寶座莊嚴(yán),云蒸霞蔚,其上卻空無一人。
而距寶座最近的那位置,先前一直是空置,而今所站之人,卻不能叫人忽視。
其人華光璀璨,其容俊美無匹,姿態(tài)華貴矜持,音如泉流,溫沉和緩,鏘然明朗,氣勢恢然。那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今眾望所歸,仙界無首之時的群心所盼,仙界太子——蕭錦瑄。
他以仙界太子之位,替仙帝傳達懿旨,眾仙領(lǐng)命后他淡然離開,走至殿門,晝予終于不禁開口,說道:“你,為何走得如此決然?”
蕭錦瑄腳步頓住,側(cè)眸,似乎在看琉璃九霄殿內(nèi)的事物,可終究只是淡淡一瞥,什么都未嘗看清。
蕭錦瑄抬步繼續(xù)向前走,只是淡淡地說道:“這里的陰謀權(quán)衡、爾虞我詐,同人間又有什么分別?琉璃九霄殿,同凡界的皇宮又有何差別?公事完畢,不離開,還要駐足什么?”
“可是——”晝予躬身,側(cè)眸急切地看了眼殿內(nèi),白霄派隊列最后的那個并不起眼的身影。
你分明看到了啊……
白霄派隊列內(nèi),一眾弟子準(zhǔn)備隨掌門回門派內(nèi),北冥幽從眾離開,她在隊末,等到人都要走出琉璃九霄殿,她才堪堪邁出步子。
她分明沒有看到他,腦海中似乎卻有一個畫面。
仙界太子……
蕭錦瑄……
她看不到他的模樣,甚至不能夠聽清他的聲音,那聲音顯然是由法力擴散致使音色改變的聲音,可是她仍舊覺得熟悉。
為什么會熟悉呢?
北冥幽克制住想要伸手捂住胸口的沖動,她仍舊覺得空洞。
仍舊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
“還在等什么?”白羽瀾不知何時回來,還是根本未曾離去,他看著北冥幽出神的面龐,不由得放輕了聲音,“走了?!?p> 北冥幽抬眸,問道:“白羽瀾,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未曾了結(jié)?”
她問得太突然,以致白羽瀾無從反應(yīng),等到回過神來,白羽瀾只是冷漠地陳述道:“你未曾告訴過我什么,我又從何處得知,你還有什么事……還有什么人,未曾得知、未曾得見?!?p> 北冥幽嘆了口氣,疲倦道:“走吧。”
殿外云霧繚繞,墨如玉跟在殷紫婷身后,等到不耐煩,問道:“你為何不進?”
殷紫婷揉了揉頭,說道:“冥界,向來不容易進去……”
墨如玉認(rèn)真地注視著殷紫婷稍許,無奈地笑了笑,撇過頭,表情忽地凝固。
他快步向前走去,殷紫婷伸手一抓手中幻形出的猩紅鎖鏈。
魂魄被撕拉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墨如玉用力揮手,竟企圖掙脫。
前方那人,那個側(cè)影……真的像極了云服媚!
殷紫婷的視線落到白羽瀾身上,不明白墨如玉為何會對白霄派人的反應(yīng)那么大。
她幾步走至墨如玉身側(cè),問道:“你怎么了?”
“讓我去跟他們說幾句話!”
殷紫婷沉默著,表情復(fù)雜地注視著墨如玉。遲遲得不到殷紫婷的回應(yīng),墨如玉又掙了一下那鎖鏈,急切道:“快??!”
殷紫婷看著他蹙起的秀眉,分不清他是疼得還是別的什么……回過神來時,那抹虛掩的魂魄已經(jīng)朝著那身著白霄派服飾的兩人狂奔而去。
靠近,墨如玉才發(fā)覺那是個男子……竟是個男子。
白羽瀾眸光冷淡地瞥了墨如玉一眼,未曾開口,面上的莊嚴(yán),似是在無聲地陳述面前之人不配得他開口問詢。墨如玉在看到白羽瀾面龐的那一瞬,眸中閃過幾分驚詫。
白羽瀾有些不耐,見他只是一縷冥界來的魂魄,便開口問道:“有何事?”
“白羽瀾?”
白羽瀾終于肯正眼瞧他一眼,問道:“你認(rèn)得我?”
墨如玉不開口作答,全部精力不知何時,已經(jīng)盡數(shù)落在了白羽瀾身旁男子的面容上。
殷紫婷走上前,朝白羽瀾行了個禮,道:“神君?!?p> 白羽瀾微微頷首,表情漠然,問道:“冥王,此人是誰?”
“有功德的一只魂魄罷了?!?p> 白羽瀾不以為意,兀自問道:“殿內(nèi)已無一人,請回罷。”
殷紫婷頷首,目送二人離開后,碰了碰墨如玉的手臂,問道:“怎么回事?”
“你的生死簿上,有沒有記載過白羽瀾這個人?”
殷紫婷詫異得微微睜大眼睛,輕輕推了他一把,說道:“這名字你以后休要再提了,此人是我開罪不起的?!?p> 領(lǐng)著他走了幾步,殷紫婷忽又開口,說道:“白羽瀾是白霄派的掌門仙君,你見到他時,也許他正在凡塵之中歷練,并不奇怪?!?p> 墨如玉垂目思考,良久,他問道:“那么他前面那個男子呢?是誰?”
殷紫婷搖搖頭,說道:“此人我并不知曉,他身著白霄派服飾,應(yīng)是白霄派中人?!?p> “身著某件服飾,就定有關(guān)聯(lián)么?”墨如玉抬眸,一雙銳利飛揚的桃花眸緊盯著殷紫婷,問道,“有些人瞞得過,有些人瞞不過,對不對?”
方才她未曾說謊,是顧慮白羽瀾勘破墨如玉的真身,畢竟白羽瀾那樣的修為,只是想不想的事情,她厭倦說不清的麻煩,于是不曾做這沒必要的事。
殷紫婷點點頭:“只是擔(dān)心麻煩?!?p> 墨如玉不再說話。
沉默了一路,殷紫婷忐忑了一路,她也不知曉自己究竟在忐忑什么,只是覺得煎熬。等到走到一處陡峭崖際,一直被她用束靈鎖牽著的墨如玉卻突然開口,問她:“走投無路,還要走下去嗎?”
這話毫無來由,殷紫婷看著一望無際的懸崖,忽然轉(zhuǎn)過身,風(fēng)從發(fā)梢間穿梭而過,她似乎看到了墨如玉發(fā)絲的擺動。她忽而展顏一笑,說道:“墨公子,你這人,可真有意思?!?p> 墨如玉也笑,俊美風(fēng)流依舊,只是那樣絕色的眉目之中,竟讓殷紫婷探出了些許幾不成形的溫柔。墨如玉問道:“殿內(nèi)已無人,姑娘卻連進殿都未嘗容易,我可真的要懷疑,姑娘莫非是想要魚死網(wǎng)破,將我丟在懸崖峭壁之中,飄然而去了?!?p> 殷紫婷卻仔細地看著墨如玉,聲音變得輕柔:“姑娘?你們那兒,習(xí)慣這樣稱呼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