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光正引導武魂殿戰(zhàn)隊

　　光正講課的水平，倒是還算不錯，加上能說出許多何主教不知道或不敢說的東西，臺下的同學們聽得少有的認真——要知道，他們平時是把理論課作為修煉間的調劑和放松的。

　　只是越到后面，講的越快。前半段，分裂縱然分裂，好歹武魂殿如日中天，后半段卻仿佛一個氣球，被吹到極大后驟然爆裂，恢弘歸于空無，只留下一點殘片。

　　光正實在是不想多講那段痛史。

　　他沒有忘記，反思與教訓是進步之源的道理，可是要在現(xiàn)在的時局里痛定思痛，對他太過殘忍。

　　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武魂殿從此甘心作為一個普通的大勢力延續(xù)，或者說，茍活下去，那么現(xiàn)在確實是可以痛定思痛了。

　　可在此基礎上反思的結論只能是：武魂殿就該夾起尾巴，乖乖聽唐家的話。對光正來說，如此結論，與投降何異？

　　故而，依然懷揣著光耀全陸夢想的光正，斷不會接受這樣的武魂殿，也就不會在現(xiàn)在就痛定。

　　但是，作為負責任的歷史敘述，又不能略過——何況這其間種種，他想忘也忘不掉——只好匆匆而過，多停留一秒都更難忍受一分。

　　嘉陵關之戰(zhàn)結束，敘事戛然而止。他最后的語速如同飛梭，一個個語詞從舌尖滑出，掠過眾人耳際，甚至逼得臺下幾人動用起魂力，才能聽得清楚。

　　講畢，光正掃視著臺下的人群。

　　各個都表情緊繃，面色低沉；目光中燃燒著焰火。即使是身份特殊的萬圣玉，也不例外。

　　只有林麗芝，還是輕佻的樣子，目光游移飄忽。

　　光正看著眼前這濃妝艷抹的學生，不覺暗罵“商女不知亡國恨”，索性點了名：“林麗芝，你在看什么？”

　　林麗芝立刻回答：“我只是好奇。嘉陵關不是終結，在那之后應當還有戰(zhàn)事，否則我們也不會坐在這里了。而且我聽說閣下正是在那之后建立殊勛的，正想聽呢，閣下就停下來了?！?p>　　語畢，還拋出半是乖巧半是期待的眼神。

　　雖然演技敷衍到，連光正這等憨人，也看得出那是刻意做出來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麗芝這次可是把他抬舉了一下，就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好發(fā)作什么。

　　于是，光正順著她的話說道：“嘉陵關是開始的結束，而之后那一戰(zhàn)是結束的開始。”

　　“只是武魂殿與帝國大宗斗爭的結束，最終誰是勝者，現(xiàn)在尚未決定呢?！?p>　　光正一邊說，一邊又一次環(huán)視臺下七人，目光殷殷。

　　關嘉陵猛然站起，說道：“閣下，我們一定不負您的期許，在這最后的決戰(zhàn)中……”

　　光正搖搖頭，輕聲道：“坐下吧。我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迎著疑惑的目光，他解釋說：“勝者尚未決定，卻并不需要靠你們來決定。你們屬于未來，而不是當下；我和仞雪都不希望幼苗太早被暴風折斷。這場斗爭，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責任，不應該拋給你們；我們這一代的責任，我們自己會扛起來的?！?p>　　林麗芝又勾了勾嘴角，像是要再諷刺什么，但還是把話吞了回去；光正本來想點她起來，問訊一番，但稍加思索，決定還是不要自討沒趣。只是在心里記下了。

　　轉換話題，光正向著臺下發(fā)問：“好，那么，這一章的內容已經(jīng)結束了。有沒有同學愿意談談從中吸取到什么教訓？”

　　艾信之答道：“那就是，武魂殿決不能分裂，決不能容許權力落到天使追隨者以外的人手中?！?p>　　這話，其實說到了光正心坎里?！安焕⑹枪┓钆傻暮笠??！彼睦锓Q贊著。

　　不過，他在課堂上卻做出更公平的樣子，揮揮手示意艾信之坐下，同時說道：“決不能分裂，這話不錯；但大家也都了解了，比比東時期武魂殿得到很大發(fā)展，所以你的后半句話是不是有待斟酌呢？”

　　“教皇系對外過于強勢，而供奉系過于謹慎，”艾望之答道，“供奉系既沒能制約住教皇系不要樹敵太多，又沒有能在樹敵后出力將敵人扼殺，分裂導致兩面皆失。”

　　“不錯，分裂的惡果就是如此?！惫庹c頭道——他還是隱去了比比東樹敵過多部分出于毀滅武魂殿意愿的情況——“那么誰能再談一談從這其中的原因？”

　　李紫悠朗聲道：“教皇系代表著直接的權勢，這如同上癮的毒藥，只會令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加上武魂殿本身的地位，自然會樹敵眾多。而供奉系卻一心將千閣下成神作為唯一的關鍵，反而對局勢參與不足?！?p>　　她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教皇系和供奉系都帶著一統(tǒng)大陸的夢想，只是一個仰賴直接的權勢乃至暴力，一個仰賴于一人成神，都有所偏滯?！?p>　　光正點頭稱贊道：“說的不錯。我依然要說，武魂殿的根本，是在于信仰，是在于庇護萬民。當武魂殿沉浸在自己的力量和權勢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迷失了；而當它把天使神的成就作為一切的最終目標，而非庇護的開端的時候，它也同樣迷失了?！?p>　　稍稍停頓了一下，振振衣冠，光正繼續(xù)闡發(fā)：“我這么說，并不是說，兩派的前輩們都錯了。恰恰相反，兩派的前輩都是可敬的：教皇派對平民的贊助，和供奉派對天使的信仰，都是我們必須繼承的。只是，悲劇恰恰在這里：兩派未能協(xié)和，而是讓平民贊助者自己成為暴主，讓天使信仰者脫離了待庇的信眾?！?p>　　“所以，我們的使命，便是將兩條道路，重新整合在一起，真正實現(xiàn)庇佑全民的榮光！”

　　說完最后的一句話，光正目光灼灼，仿佛預見了必然的結局，看到了世界光明的遠景、

　　是的，有那么一瞬間，話語和現(xiàn)實在心中融為一體，說出這句話，就如同實現(xiàn)了它。

　　可是到頭來，這依然只是一句期望，隨風飄蕩的期望。

　　甚至，庇佑全民之前，能庇佑自己嗎，也在未定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