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各自的路
無限幻境!
到那個最促進(jìn)自己精神力的地方去,或許還有希望。光正這樣想著,又覺事不宜遲,便狼狽地動身了。
稍稍整理了一下被撕扯過的衣冠,光正又覺得一陣痛楚,殺戮的魔音再度響徹腦海。、
他緩緩把手伸入道袍內(nèi),摸索著,半晌,顫顫巍巍地從中取出了一張畫片。
畫著他的天使。
殺戮的聲音慢慢褪去,他也平靜下來,只是一陣孤獨和茫然涌上心頭。
分別是清清楚楚地定格了現(xiàn)在,而重逢能出現(xiàn)在未來么?
即使重逢,又會是何種情景呢?
他不知道。
現(xiàn)在也不是傷感的時候,光正想,就這么想著,心緒紛亂地踏上了離開的路途。
背后的巨翼凌空搖曳,因身上那沉重的傷勢而無力飛起,反讓他竭力邁快的腳步更顯搖搖晃晃。
可他又不敢收起;若非這真天綠翼的療愈之維,他的血或許早已流干了。
就這樣,在莽莽蒼蒼的荒原上跌跌撞撞地狂奔著,心中不時浮現(xiàn)著和仞雪別離的那一幕景。
同在離程的千仞雪,是身負(fù)重傷的。修羅的那一劍刺傷了她的身;而神殿的傾圮讓她的武魂都在低低哀鳴。
可她的所思所想,卻牽系在光正身上。
最后的一眼,是只有死戰(zhàn)時才會這般血脈賁張到青筋分明的真天綠翼,和被巨大雙翼遮蔽著、差點看不出痛苦與顫抖的身軀。
相處明明并不久的,但正是那個慘敗后的秋冬之日,光正的出現(xiàn),在寒夜里送來一陣春風(fēng)。本來已經(jīng)是心如死水,卻再起波動。
之后的日子,她后悔,沒有好好珍惜,好好享受這段情感;即便如此,這片刻的溫暖,已成為一個失去的夢,不能忘卻。
你還會回來么?還能重逢么?總不能,剛剛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用奮戰(zhàn)的血著下新春的詩篇,便要離去,留下一人,孤苦的過著一個個寂寥的春日?
或者說,如同命運的作弄,無意的相逢,為的是有心的別離,而我注定走向幻滅與死亡?
迷亂的思緒被驟然爆開的光華打斷。
那恰是光正在武魂城內(nèi)作戰(zhàn)時,天使神殿所映照出的道道金光。
千仞雪的目光被徹底地吸引,在空中停了下來,癡癡地回望著武魂城。
她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壯麗巍峨的神殿,散發(fā)出最后的耀輝,傾圮倒下,一切堅固,散若風(fēng)塵;她可以想象神殿里那尊塑像天使的翅膀,寸寸折斷,光亮消散在煙霧之中,沉入暗夜。
不堪回首,她轉(zhuǎn)過身去,不愿再看,否則,她怕只一瞥便沉淪在蒼茫的家國愁恨之中。
其實,神殿倒塌也就倒塌了,信仰的力量最終并不系于一座哪怕最宏偉的建筑。
但它的垮塌,豈不是昭示著光正的劣勢?
而劣勢預(yù)示著失敗,失敗意味著死亡。
她不愿再把這個簡單冷酷的邏輯推演下去。
千仞雪眼睜睜看著自己和他曾經(jīng)盟誓守護的武魂城身處險境。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武魂城淪為丘墟的樣子。這片大陸失去了曾有的秩序的守護,不知未來將會如何。
他不知現(xiàn)在身上的傷勢又重得怎么樣了;自己也不知何處可歸。
雖然有著六支羽翼,沒有了方向,千仞雪只是停留在空中,一首蒼涼的歌聲忽然涌入她的心頭: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余風(fēng)激兮萬世,游山城兮掛石袂……
她想起來了,這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學(xué)習(xí)的歌詠集中的一首。
當(dāng)時自己并不理解,爺爺則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古時人的縹緲想象。
今天的自己卻深深體驗著這無力的滋味。
她很想前去上陣迎敵,可是……
想起光正臨別的囑托;想起自己現(xiàn)在比起他們顯得孱弱的實力。
千仞雪只能咬著牙向遠(yuǎn)處飛,身上的傷越來越痛,羽翼越來越不支了。
不過其實武魂城的情況,倒是比她的想象要好一些,至少,還沒有淪陷。
這是因為此時無論是宗門的人,抑或是天斗元帥戈龍,都不愿派兵進(jìn)城。
光正失蹤,誰知道在哪里?
他們雖然眼見了唐三起初的勝利,但也知道這其間花了很久的功夫。
到了晚上,更是看見了城內(nèi)光與暗的奇觀。
魂師們各自打著自己的小九九:這樣的對手,絕對不可小覷,就算他輸給唐三,如果他要絕命一擊,恐怕唐三也救不下自己的性命。何況他失蹤,唐三也失蹤,固然之前是唐三優(yōu)勢,現(xiàn)在卻不好說,還是不能冒這個險。
戈龍看著這些穿著華麗、各自帶著武魂特征,卻又整齊劃一地不愿出戰(zhàn)的魂師,也是勒兵不前。
就算不考慮光正,單從攻城軍事問題考慮,他也不能進(jìn)兵。
武魂城城墻雖然倒坍了一段,但城中建筑高大,又有著那么多魂師,莫說其中不乏高手,就算是低級魂師,借著地利,也足以威脅到自己的騎兵團。輕易進(jìn)入不熟悉的復(fù)雜地形,可是兵家大忌。
精銳的騎士可不能消耗在這里。戈龍身為軍官,雖然不擅權(quán)斗,但清楚地知道,軍隊是自己勢力的本錢。
如果說對帝國軍的指揮才干讓他身居高位的話,一支相當(dāng)忠于他自己的核心部隊就是他安坐此位的命符。
若不是手握一直忠于自己的軍隊,以自己的功高震主,又識人眼拙玩不轉(zhuǎn)那些宮廷里的花花腸子,早就被其他人聯(lián)手做掉了。
所以,他決不能讓這批重騎兵這樣消耗在巷戰(zhàn)里。這種事情,還是讓正在趕來的百萬大軍去做吧。
自己麾下的這群貴族子弟,若是死多了,莫說政敵,就是自己部隊的家屬都足以把他生吞活剝。而那些不知道從帝國哪個鄉(xiāng)下拉來的泥腿子,不正是填線做炮灰的么?
“元帥,何不下進(jìn)兵令?”羊抗之后換上的副官陳大德的話打斷了戈龍的盤算。
戈龍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個家伙,當(dāng)然不像羊抗那樣做了武魂殿的人,可是忠誠有余能力不足,實在也是沒用。到現(xiàn)在還一心只想著立功。
當(dāng)下卻是開口道:“好鋼用在刀刃上。武魂城已是一塊死肉,待后方部隊來自然易于宰割?!?p> “那我們……”陳大德的話語有些急切。
戈龍看了他一眼,雖不怎么滿意,卻換上笑臉道:“好,果然是年輕有沖勁。我本來想部隊疲憊了,既然斗志這么昂揚,不如帶人把開博爾和沃里克兩個山口占了。和星羅人的戰(zhàn)爭總歸是不可避免的,早點防備為好?!?p> “得令!”陳大德眼中放光。開博爾山口和諾里克山口都是武魂城以南的要隘,得之便可將星羅拒之于外,把武魂城四周的富庶之地通通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