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淮河墜龍事件
次日清晨,陸言從客棧出發(fā),溜達(dá)著又到了云章大會。
昨夜的飛花宴散去之后,劉一本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請他“嘗嘗鮮”,感受一下“江南風(fēng)韻”,被他嚴(yán)詞拒絕了。
“說得出那等淫詩穢詞,還裝甚得君子!”
面對這話,陸言只能歉意地報以一聲苦笑,一來他本就意不在此,二來為他不是隨便的人。
好不容易辭別劉一本等人,陸言連夜趕回客棧,休息打坐了一陣子,早上就又去了云章大會。
有了昨日的手稿,他的眼光也高了許多,挑挑揀揀逛了整整一上午會展,才入手了幾幅品相不錯的名畫,隨即離開,直奔渡口而去。
雖然云章大會還得持續(xù)一段時間,可是陸言已經(jīng)離京太久。
他的確是有朱王爺給禮部打了招呼,可真要是這趟遠(yuǎn)門出得時間太長,壞了自己生意,恐怕也會被殯葬司的人詬病,這往后萬一不給自己碑刻就麻煩了。
況且,陸言也怕萬一會橫生什么變故,索性決定先趕回去。
反正在大會上得到了那幅煉精的黃氏手稿,已經(jīng)是不虛此行、收獲頗豐了,就此回去也不會留有什么遺憾,值了。
這邊來到杭州府渡口,陸言驚訝地發(fā)現(xiàn)碼頭的船只較以往少了許多。
恰巧一位老船夫在不遠(yuǎn)處栓船,他上去一問才知道,水路暫時停運(yùn)了。
“什么?滄州段決堤了?”
陸言得到一個重磅消息,大運(yùn)河滄州段兩岸的護(hù)河大堤,被洪水沖塌了。
就在前兩天,有百姓親眼見到,沿著浩浩蕩蕩的淮河上空,突兀地出現(xiàn)一道奇異的云,形狀如龍,綿延無數(shù)里。
大伙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奇怪的云,都在瞧稀奇,結(jié)果,就有人發(fā)覺那龍形云正在逐漸開始下墜。
下墜持續(xù)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當(dāng)龍形云靠近地面時,消失了。
隨后,那天上突然開始下雨,暴雨,一連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導(dǎo)致淮河瘋狂漲水,涌出河道,沖出引流口,直接把大運(yùn)河的堤壩沖垮了。
滔天洪水沖入大運(yùn)河,直接將淮河引流口所在的運(yùn)河滄州段兩岸護(hù)河大堤沖垮,燕京到杭州府的航運(yùn)徹底癱瘓。
后來就有看事先生說,那是淮河的龍王爺死了,叫墜龍,這是龍王爺死前的怨氣導(dǎo)致的災(zāi)禍。
聽著老船夫的聲情并茂的描述,可謂是玄之又玄,陸言是傻眼了,這水路不能走,他可怎么返回燕京城?
沒辦法,他只能暫時返回客棧,另行想辦法返回燕京城。
這不,陸言剛一回去沒多久,就有人找上門來,自稱是鴿館的信差。
所謂鴿館,乃是專門管理飛鴿傳書、傳信的驛館,一般動用飛鴿傳書,都是個頂個的急事大事,故而鴿館的信差一般會第一時間送達(dá)。
“請問可是陸言,陸先生?”
“正是陸某。”
陸言略一拱手,也不知道人家從哪搞到的自己的地址,這鴿館信差和前世的快遞員似的,無論在哪里,使命必達(dá)。
“這是給您的信!”
只見信差遞上來一只油紙封起來的小木筒,陸言撕開油紙,擰開蓋子,里面有一張卷起來的信紙。
他有些好奇,結(jié)果打開紙一瞧,發(fā)現(xiàn)竟然是禮部的信件,上面要求他于近期必須回京。
信上讓陸言從陸路回京,中途轉(zhuǎn)道豫州洛陽府,協(xié)助殯葬司的人開展工作。
說白了,就是派他直接前往豫州,幫忙刻碑。
這是來活了,還算是出差。
陸言之前在京城的時候也聽說過,豫州長期發(fā)大水,黃河決堤水淹汴京,一部分人逃荒到了燕京城,另一部分人則是永遠(yuǎn)留在了家鄉(xiāng)的土地上。
如今大運(yùn)河突然又被沖垮,多半會牽連到黃河,陸言猜測,黃河八成又大泛濫了一回,這次又死了不少人。
估計是這一回死的人多了,當(dāng)?shù)刳や伒目瘫硕碱櫜贿^來了,這才向燕京城求助,殯葬司才派他過去協(xié)助幫忙刻碑。
畢竟陸言可是清楚,像是他這樣直轄于殯葬司的刻碑人,許多州府都有,如今看來,洛陽府也有,并且直接向禮部發(fā)出求助。
既然是頂頭上司的命令,陸言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敢怠慢,立即出發(fā),轉(zhuǎn)道豫州。
......
前往豫州的官道上,馬蹄聲踏踏,一道身影如流星般疾馳而過,正是陸言。
如今他能這般操縱快馬,得益于當(dāng)初還在京城的時候,刻得一面碑。
那時候城外經(jīng)常有豫州來的流民,因為爭搶地盤或是食物互毆,每次都夾槍帶棒的,一上來就是械斗,死了不少人。
其中一個流民,生前乃是豫州山野中的綠林響馬,說白了就是土匪山賊,后來金盆洗手了。
結(jié)果這剛一金盆洗手沒多久,正想著過兩天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安生日子,轟隆,黃河決堤了,直接把汴京城淹了。
沒辦法,只能帶著老婆孩子上京城逃荒,后來為了給妻兒爭搶飯食,叫人圍毆死了。
一般流民死亡,都是禮部殯葬司負(fù)責(zé)后事,這位刻碑的任務(wù),自然而然就交給了陸言。
刻完碑,獎勵一門凡品技法,響馬旗。
這玩意等級不高,但勝在實用。
運(yùn)轉(zhuǎn)響馬旗,就能像綠林山賊一般,在縱馬馳騁于山野叢林,平地上更是颯沓流星。
如今陸言騎馬趕往豫州,正好就用上了。
這邊中途跑死兩匹馬,中轉(zhuǎn)十余家驛站,終于到達(dá)了豫州地界。
又跑了馬不停蹄跑了半日有余,才來到洛陽府郊外。
都說大宣有四大京城,北方燕京,西邊長安,南邊金陵府,東京洛陽府。
可如今放眼望去,大批的民眾衣衫襤褸,靠在枯樹旁邊,喝著泥水維持生計。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眼瞅著陸言騎馬走來,一幫人眼睛都發(fā)綠,直接往上撲。
陸言也感嘆,哀民生之多艱,但是沒辦法,他救不了這些人,只能出于自我防衛(wèi),一掌拍退幾名撲得狠的流民,趁著形成威懾的空檔,快馬加鞭入城。
按照飛鴿傳書上的地址,陸言先是來到一座門房前。
房門邊上掛著大紅燈籠,門口擺著一大堆石胚子。
顯然,這也是一座刻碑鋪。
陸言整了整衣冠,敲響了門。
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開了門,瞇起眼睛一瞧,隨后緩聲說道。
“你就是京城的陸先生吧?”
......